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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历山德拉也认为，布尔什维克的计划是迫使尼古拉支持该条约。她告诉男仆沃尔科夫：“我要离开阿列克谢·尼古拉耶维奇，请你在这里照顾他。我已经下定决心，必须与君主共命运。”[705]雅科夫列夫下离开的最后通牒时，正好赶上小阿列克谢腿痛难忍。他哭着喊着，呼唤他的母亲。亚历山德拉最终转身离去时，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沃尔科夫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706]只有靠忙于为出行做准备，她才得以保持镇定。她还必须在女儿面前展现出勇敢的一面，塔季扬娜尤其恐惧，惊恐地握紧她的手。[707]当玛丽亚·图泰尔伯格表示同情时，亚历山德拉回答说：“不要夸大我的悲伤，图泰尔斯。这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时刻。你知道儿子对我意味着什么。我必须在儿子和丈夫之间做出选择。但我做出了决定，就必须坚守这个决定。我必须离开儿子，与丈夫共命运。”[7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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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科夫列夫几乎不敢相信那天看到的亚历山德拉。雅科夫列夫根据自己的观察和传闻，知道她对生病的儿子是多么全身心投入，但是突然她放弃了儿子，转而去照顾别人。她的母性本能怎么了？[709]她的政治逻辑没有任何意义。雅科夫列夫所在的政党为了《布列斯特-立托夫斯克条约》闹得几乎分裂。而他现在最不愿意做的事情，可能就是寻求那位受人憎恨的前皇帝的支持，从而重启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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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科尔尼洛夫的宅邸里，雅科夫列夫问科贝林斯基：“谁将一起去？”他最终承认，尼古拉可以和任何自己选择的人同行。唯一的限制是行李重量。[710]科贝林斯基赶回“自由之家”，塔季谢夫告诉了他最终的决定。尼古拉希望带亚历山德拉和女儿玛丽亚一起走，同行的还有叶夫根尼·博特金、多尔戈鲁科夫、男仆捷连季·切莫杜罗夫、伊万·谢德涅夫和安娜·杰米多娃。科贝林斯基再次匆匆赶去见雅科夫列夫，雅科夫列夫说：“这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对于雅科夫列夫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做好出发准备。[711]他这么不耐烦是可以理解的。尽管他四处询问，仍然没有人能告诉他扎斯拉夫斯基在哪里或者和谁在一起。雅科夫列夫是一个行动派，他想在乌拉尔人阻止他之前将尼古拉转移到乌拉尔首府。凭借一贯的稳健作风，他推测，从托博尔斯克迅速离开，便可以迷惑扎斯拉夫斯基这样企图阻挠他的人。因此，他敦促团队中的每个人为出行做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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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雅科夫列夫请求莫斯科明确告知要求。苏维埃代表大会中央执行委员会的I.A.特奥多罗维奇发来了一条消息，允许只将“主要部分”转移到叶卡捷琳堡。（特奥多罗维奇用加密语言写了消息，以防电报落入没有阅读权限的人手中。他对雅科夫列夫带着尼古拉、亚历山德拉和玛丽亚一起离开的计划表示支持。）这仍然让雅科夫列夫有些担忧，他要求提供有关乌拉尔领导层的信息。他想知道戈洛谢金是否真的召回了扎斯拉夫斯基。[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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遵照雅科夫列夫的命令，科贝林斯基集合了警卫分遣队，以严格保密的方式宣布了这一计划。雅科夫列夫亲自致辞。他强调了自己对罗曼诺夫一家的厌恶，他称尼古拉为“前沙皇”。他向士兵证实，确实是阿列克谢的病情使罗曼诺夫一家不能一起离开。这就是他带着尼古拉、亚历山德拉和他们的一个女儿先行离开的原因；一旦阿列克谢恢复了健康，就会随罗曼诺夫家的其他人一起离开。雅科夫列夫知道一些士兵可能会反对，他警告说，任何拒绝服从命令的人都有可能被枪决。他宣布，他已经要求科贝林斯基起草一份合适的名单，选出要参加武装护送的士兵。已经有人抱怨科贝林斯基选了军官纳博科夫和马特维耶夫。这可能是某种破坏革命事业的伎俩吗？雅科夫列夫驳斥了这样的想法——毕竟，马特维耶夫也是布尔什维克，也是从士兵中晋升的人。他做出了决定，现在他希望所有人能完全服从。[7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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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贝林斯基认为，雅科夫列夫的目的是在托博尔斯克苏维埃领导层的任何人听到风声之前就离开。问题是，现有警卫分遣队的人对计划不满意，他们想自己护送。雅科夫列夫认为，用他从乌法带来的人完成护送会更好。但是，他提议让马特维耶夫、卢金和其他革命意志坚定的人一起行动。他希望让所有人放心，他并不打算从事任何背叛活动。[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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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是一个重要因素。冬天渐近尾声，春天即将来临，北方的河水开始融化。冰雪正渐渐融化为湿泥，但融雪才刚刚开始，这意味着人们仍然需要乘马车，而不是轮船，前往位于秋明的铁路。[715]无论采用何种交通方式，都可能遇上复杂的政治状况，雅科夫列夫显然认为，要带着罗曼诺夫家的三名成员抵达托博尔斯克的郊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此，他将他在乌法的布尔什维克同志D.M.丘季诺夫派去托博尔斯克，请求苏维埃领导层保证他们没有密谋任何意外的计划。丘季诺夫的另一项任务是为他们找到大量的四轮马车——他想办法采购了其中的十九辆。[716]他还安排按英里给马车夫支付薪水。他们还在途中给马车夫提供发票格式。[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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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之家”中开始了紧张的准备工作。仆人费奥多尔·戈尔什科夫为皇帝收拾了四只手提箱。[718]三个人都为最坏的情况做好了准备，并决定带上露营床。[7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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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曼诺夫一家在皇帝离开前夕独自用餐，随从与他们分开吃饭。每个人都悲伤而沮丧。[720]但罗曼诺夫一家从小便被教育在逆境中要坚强忍耐。苏维埃当局可以随意要求他们，他们只能接受。根据雅科夫列夫的说法，皇帝和皇后将带上多尔戈鲁科夫、叶夫根尼·博特金医生、皇帝的男仆捷连季·切莫杜罗夫、皇后的女仆安娜·杰米多娃和伊万·谢德涅夫。雅科夫列夫还同意让玛丽亚女大公陪伴父母。杰米多娃提到自己很害怕：“哦！吉布斯先生，我非常害怕，我不知道他们会对我们做些什么。”夜里十一点，所有人都喝了茶。他们好像在守夜。谁也没有说什么。没有人假装很高兴。雅科夫列夫随后宣布，他们一行人将在黑夜的掩护下离开。随行人员回到楼下等待命令。命令最后在凌晨三点左右下达。尼古拉和亚历山德拉下楼，随后是同阿列克谢和其他孩子痛苦分离。亚历山德拉和玛丽亚先出来，随后是尼古拉。出发的时刻到了。[7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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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科夫列夫表示，他希望尼古拉和亚历山德拉乘坐不同的车辆，分歧便产生了。尼古拉不反对与雅科夫列夫乘坐同一辆车，但亚历山德拉对自己要坐在帕维尔·马特维耶夫身边感到很震惊。作为皇后，即使是前皇后，她不喜欢与一名仪容不整的骑兵有肢体上的接近。她要求让女儿坐在她身边。雅科夫列夫认为争论下去没有任何意义，便做出了让步。多尔戈鲁科夫和博特金坐在一起，切莫杜罗夫则与谢德涅夫同乘一辆车。雅科夫列夫让马特维耶夫坐到杰米多娃旁边。[722]他看着尼古拉，问他为什么只穿着大衣。一些随从听到此话很诧异，仿佛用这种语气询问尼古拉是一种令人难以忍受的不礼貌行为——他们是相当自负的。但雅科夫列夫明显只是在关注寒冷的天气。尼古拉回答说，这是他出行时一贯的穿着，而雅科夫列夫认为这非常愚蠢。雅科夫列夫叫来皇储的男仆伊万诺夫，说：“给他拿些东西。”然而，伊万诺夫习惯用更高雅的方式来称呼尼古拉，因此他问雅科夫列夫要给谁拿东西。雅科夫列夫指着尼古拉喊道：“你是什么意思，给谁拿？我的意思是他！”他的话最终奏效了，伊万诺夫为俄国的前沙皇取来了毯子，垫在座位上。[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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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代沙皇：尼古拉二世的最后503天 第二十八章 南下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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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排护卫人员是为前往秋明途中可能出现的任何暴力事件做好准备。雅科夫列夫不知道扎斯拉夫斯基的下落，因此不得不为最坏的情况做好准备。作为一名地下革命党，他知道如何制订计划。在第一辆马车中，他安排了两名持枪的步兵；在第二辆马车中，有一名机枪手。这三名士兵组成了一支先锋队，他们接到的命令是对任何袭击者开火。雅科夫列夫和尼古拉乘坐第四辆车，亚历山德拉和玛丽亚乘坐第六辆。多尔戈鲁科夫和博特金被安排到第九辆车上，塔季谢夫在第十二辆车上。在黑夜的掩护下，他们以最小的动静将罗曼诺夫家三个人的行李箱搬上了第十三到第十五辆车。[724]紧张的气氛感染了所有人。最后每个人都上车了，他便下令出发。俄国的前皇帝、他的妻子和一个女儿开始了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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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到这时，雅科夫列夫仍拒绝透露他们的目的地。尼古拉和亚历山德拉还为留在托博尔斯克的儿子担心。但是天气变化很快，也没有多少时间来慢慢考虑。马车穿过小镇时，毫无疑问，一支有一定规模的队伍正在移动。就在他们快从视线中消失时，吉布斯拍下了皇后所乘马车的一组长曝光照片。[725]在远处，雅科夫列夫提前派出的五名骑兵已经在监视这条路线上的每一段行程，他们接到命令，车队进入视线后，便立即亲自前来报告。[7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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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科夫列夫命令车队继续前进，连停下来喝口茶都不允许。如果罗曼诺夫家的人和护送人员想喝水，就必须或者等停车过夜时，或者在行驶途中喝一大口水。[727]那个时节，南下的道路颠簸而泥泞，行车很不舒服。刺骨的寒风吹了好几个小时，车轮上很快就结了冰。每辆车都少了一个轮子，或严重受损。第一天，雅科夫列夫便安排更换了四次马匹，黄昏时，他们在伊夫列沃稍事休息。车队已经行进了八十六英里，途中他们艰难地涉过了额尔齐斯河的深水。罗曼诺夫家的人和他们的随从表现得很坚忍，但也疲惫不堪，雅科夫列夫找了一间宽敞整洁的房子给他们过夜，他们很感恩。他们三个人已有两个晚上没有睡觉，躺下后很快便睡着了。[7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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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雅科夫列夫还不能休息。阿夫杰耶夫带着一支部队跟随他到达伊夫列沃，雅科夫列夫曾亲自命令阿夫杰耶夫在秋明征用一列火车，以便运送罗曼诺夫家的人。[729]但他们在伊夫列沃碰面时发生了不快，雅科夫列夫决定将其中一人拘捕。[730]很明显，有人密谋解除车队的武装并抓住罗曼诺夫家的人，扎斯拉夫斯基和霍赫里亚科夫是背后的密谋者，他们准备发动攻击。雅科夫列夫发电报给迪德科夫斯基和戈洛谢金，抗议此事：“迅速采取措施，否则可能发生流血事件。告知秋明详情。扎斯拉夫斯基偷偷溜出了托博尔斯克；我没法逮捕他。我准备离开伊夫列沃。”雅科夫列夫要求秋明苏维埃主席涅姆佐夫为车队的到来做好一切准备；他命令自己的部队中途来见他。[731]他指示第二天早上五点出发。但事实上，雅科夫列夫太累了，不小心睡过了头，因此车队出发的时间比预定的要晚。[7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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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古拉尽他所能观察着外面发生的事情，但雅科夫列夫并没有告诉他太多信息。审讯完被捕的叶卡捷琳堡士兵后，雅科夫列夫知道他们仍然可能遇到麻烦。他不想惊动罗曼诺夫家的人，只将可能发生的危险放在心里。[7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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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四轮马车和运货马车由新的马匹拉着出发了。到了托博尔河，每个人都不得不下马过河。尼古拉和以前一样善于交际，他结识了雅科夫列夫的朋友兼副手彼得·古扎科夫，以了解他们目前的行进方向。天气已经好转，这一天明媚温暖，但路仍然不好走。道路上尘土飞扬，树林里泥泞难行。他们坐在摇晃的车厢里，尼古拉为妻子的身体状况担忧。[734]他坐在雅科夫列夫旁边几个小时，因此不得不和雅科夫列夫说说话。这令雅科夫列夫有些惊奇，当尼古拉称自己完全支持宗教自由时，他尤其吃惊。雅科夫列夫起初并不清楚尼古拉是否在开玩笑。他回忆起1917年以前对犹太人的迫害。但尼古拉认真地看着他，因此雅科夫列夫认为尼古拉的确是这么想的。[7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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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托博尔河之后，雅科夫列夫调整了车队，他与副手彼得·古扎科夫同乘一辆马车，而带领分遣队的丘季诺夫则坐在尼古拉旁边。他们忙着避开马车驶过时溅起的大量泥浆，无暇交谈。尼古拉拿出烟盒，给丘季诺夫递了一支烟。丘季诺夫谢绝了，但他们休息时，尼古拉又递给他一支烟，问道：“你们的政委是在哪所军校受训的？”丘季诺夫回答道：“据我所知，他只在比利时的电工学校学习过。”尼古拉说：“是的，他显然见过一些世面。他是一位脾气有些火暴的政委。”[736]虽然旅途中体力消耗巨大，但每个人都十分兴奋。丘季诺夫记得，他们在途中换马时遇到一个灰胡子的农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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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民：小伙子，看在上帝的分上，你能告诉我他们要把我们的沙皇带去哪里吗？是去莫斯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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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季诺夫：去莫斯科，老爷爷，去莫斯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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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离开那个中转站时，丘季诺夫听到有人说：“现在，我的天啊，一切就要恢复秩序了！”[737]我们并不清楚，这些路人是希望尼古拉受到惩罚，还是希望他恢复权力。这种模糊的心理是很普遍的，当时没有几个俄国人知道国家要怎样实现稳定和繁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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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马需要遵照一套流程进行。丘季诺夫向早些时候留在村里的马车夫喊话，马车夫便将新的马匹带出来。过程通常不会超过五分钟。[738]波克罗夫斯科耶是一个令人印象深刻的中转站。新的马匹恰巧在拉斯普京的屋外套上车。罗曼诺夫家的人感动地看到，已故朋友的所有家人都在屋内看着他们。不允许发生接触，丘季诺夫还掏出毛瑟枪瞄准了屋子，以确保屋里的人服从指令。但是有传闻说，他们一行人停留在附近时，拉斯普京的妻子和母亲画着十字为他们祈祷。新的马匹套上车后，车队立刻全速出发。[7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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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雅科夫列夫而言，每一天都是对他的忍耐度的考验。斯维尔德洛夫给他下达的任务是将罗曼诺夫家的人安全带到乌拉尔，然而乌拉尔布尔什维克的领导人却不顾一切地密谋反对他。雅科夫列夫认为自己是唯一执行莫斯科命令的官员。在过了额尔齐斯河后，雅科夫列夫与他的副手彼得·古扎科夫碰头，古扎科夫带来了一些令人不安的消息。他早些时候遇到了叶卡捷琳堡部队的副指挥官古夏茨基，古夏茨基比雅科夫列夫一行提前离开托博尔斯克。这一次雅科夫列夫真的要担心了，因为古夏茨基已经向古扎科夫透露，确实有人在密谋拦截车队并刺杀尼古拉。这证实了雅科夫列夫一路上的猜测。他大发雷霆。在与古夏茨基会面时，他说，只要他们敢开一枪，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处决古夏茨基和他的整支部队。[7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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