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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18227 令米兰达和德尔·托罗之间的紧张关系达到顶点的事件,是国会决定忽略米兰达丰富的军事经验,任命德尔·托罗侯爵为新成立的陆军部的部长。这次没有委任米兰达足以让人惊掉下巴。全委内瑞拉没有一个战士的资历能比得上米兰达,包括那位骄傲的侯爵在内。玻利瓦尔很为难,但他拒绝背叛妻子的叔叔。因此,纵有共同的梦想和抱负,不信任的种子已然播下。到了那年6月,当国会讨论是否有可能让年轻的玻利瓦尔担任军职时,老将军不无道理地宣称玻利瓦尔没有准备好承担任何重要职务。玻利瓦尔就是一个新兵蛋子,太冲动,米兰达嗤之以鼻。[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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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18229 然而这场争吵很快被国会上的一片哗然淹没,因为有人发现,新任命的议员之一费利西亚诺·蒙特内格罗—科隆(Feliciano Montenegro y Colón)实际上是摄政委员会派来的密探,带着陆军部的计划潜逃了。[6]这次明目张胆的盗窃警醒了羽翼未丰的政府。为什么委内瑞拉人要继续向一个派间谍来窃取宝贵文件的国王宣誓效忠?7月1日,担任轮值主席的三人执政委员会成员克里斯托瓦尔·门多萨(Cristóbal Mendoza)公开谴责了这一冒犯行径,并宣布或许是时候讨论国家主权完整的问题了。[7]加拉加斯市民一向倾向于完全独立,听到这些话都激动不已。国会大厅里顿时活跃起来,男男女女、大人小孩蜂拥而入,旁听辩论。代表们一个接一个地走上讲台,其中一些人告诫要谨慎行事,另一些人则吐露了对西班牙和摄政委员会的愤怒。爱国社成员也大声疾呼,让更多人听到他们的谴责。7月4日晚,玻利瓦尔在爱国社的一次特别会议上发言,以不容分说的口吻主张绝对独立。“让我们勇敢地奠定南美自由的基石!”他喊道,“犹豫就会灭亡!”[8]一位在场的英国旅行者回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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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18231 在所有人中,年轻的玻利瓦尔给人的印象最为深刻:他声音尖厉,情绪激动,态度专横,尤其是他眼睛里燃烧着令人过目难忘的火焰,那种眼神只属于征服者或梦想家。他身材矮小瘦削,皮肤略黑,眉毛棱角分明,太阳穴凹陷,手脚都很小,穿着欧洲绅士的衣服……我听着他讲话,虽然我不太精通西班牙语,但我听懂了他说自己宁死也不愿让家乡做西班牙的奴隶。他的气势镇住了那个大厅,似乎人人都感觉到了。他们告诉我,他是一个拥有巨额财富的贵族,但他愿意为国家的自由倾尽所有。在我看来,命中注定这个年轻人要么会英年早逝,要么会成为盖世英雄。[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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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18233 整个夜晚,年轻的革命者们在酒精和愤怒的驱使下涌上街头,大肆破坏王家财产。[10]第二天,也就是7月5日早上,国会大厅里出现了更为激烈的骚动。米兰达发言,报告了最近从伊比利亚半岛发回的消息:威灵顿公爵刚刚第二次击败拿破仑最伟大的元帅马塞纳的军队。不久,西班牙将摆脱拿破仑的统治,它的将军们将把注意力转向征服殖民地,瓦解他们已经建立起来的所有自由。他直言,如果他们真的关心委内瑞拉的未来,现在就是采取行动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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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18235 这是一番难以抗拒的呼吁。那天下午,脱离西班牙的提案交由国会投票表决,结果只有一票反对,获得通过。三人执政委员会轮值主席克里斯托瓦尔·门多萨宣布了完全独立,第一共和国诞生了。米兰达以胜利的姿态展开他的黄红蓝三色旗,加拉加斯为之欢呼沸腾。直到深夜,狂欢者在广场上发表欣喜若狂的演说,将西班牙国旗撕成碎片,闯入私人住宅毁坏国王画像,而保王派则战战兢兢,害怕加的斯的愤怒和上天的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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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18237 对玻利瓦尔来说,这一重大胜利的喜悦很快就被悲伤冲淡了。他得知哥哥胡安·比森特在美国执行完外交任务后,于回国途中遭遇了海难。玻利瓦尔要过一段时间才能了解到哥哥逝世的细节,但他最终会明白,那次旅程从头到尾都不顺利。西班牙驻华盛顿的大使路易斯·德·奥尼斯(Luis de Onís)欺骗了胡安·比森特,让他相信摄政委员会打算承认委内瑞拉政府,于是,心地善良的胡安·比森特把委托给他的7万比索用于购买农具而不是枪炮。他的船在向南航行时,在百慕大附近遭遇飓风。他和他的船货一起在无情的8月疾风中撞上了礁石。[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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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18241 墨西哥的激进革命者米格尔·伊达尔戈(Miguel Hidalgo)神父鲜血淋漓的头颅被挂上了瓜纳华托的屋顶,向全世界昭告了西班牙对待革命的态度。而就在同一时间,步入共和的委内瑞拉还沉浸在刚刚宣布独立的狂喜之中。加拉加斯的爱国者[12]帮派四处围捕西班牙人和保王派,并缴走他们所有的武器。黑人奚落那些出身高贵者,称他们为“公民”,并当街威胁他们。[13]帕尔多人在军中被授予高位,在舞会和庆祝晚宴上受到欢迎。据一位英国人说,其中有些人“傲慢无礼到要求娶[前检审庭白人法官的]女儿的地步”。[14]即便如此,费尔南多国王的忠实追随者也不是好欺负的。几天之内,他们就在加拉加斯西北部组织了一场报复性的起义。他们装备弯刀、步枪和临时制作的锡盾聚集在一起,边喊“国王万岁!”边骑马冲向新的主人。“去死吧,叛徒!”[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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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18243 但这是一场拙劣的武力展示,爱国者部队很快就围剿了他们:16名俘虏靠墙站成一排,被执行枪决,接着被吊起来。之后他们的头被钉在木桩上,在城市的各个角落接受伊达尔戈式的示众。反击是迅速而残酷的,但就连新政府的总工程师、温文尔雅的知识分子胡安·赫尔曼·罗斯希奥也表示赞同。“不流点血,我们的统治就会被视为软弱可欺。”他在给朋友安德烈斯·贝略的信中写道,后者当时仍住在米兰达位于伦敦的宅邸。[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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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18245 尽管新共和国的缔造者们宣称建立的是完全的民主政体,但很快人们就会看清,民主在委内瑞拉呈现出另一副面孔。只有有产公民才有选举权,[17]其他人只有权“享受法律的好处,而不参与法律的制订”。[18]玻利瓦尔感到很沮丧。米兰达同样忧心忡忡,他最初设想的是建立一个在印加君主后裔统治下的统一美洲。但当国会开始制订宪法时,他们的见解很大程度上被忽略了。米兰达和玻利瓦尔或许在一些问题上存在分歧——玻利瓦尔希望驱逐所有西班牙人,而米兰达愿意让他们留下来,但两人都主张新的共和国最需要一个统一的目标,以及一个能够实现它的强有力的中央政府。另一边,国会却赞成由各省组成一个松散的联邦,保留旧有的执政小集团,并着手制订一部宪法,以确保现行阶级结构的主导地位。其结果无论如何也称不上平等。军队仍然实行种族隔离(即使黑人民兵也要由白人领导);奴隶贸易暂停,但奴隶主可以保留已有的奴隶;尽管帕尔多人被告知摆脱了“公民权降格”,但在未来的共和国里,他们没有投票权和选举权。简而言之,宪法把所有权力都交给了富有的白人,这骗不了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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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18247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包括教会在内的西班牙代理人开始利用这种不公正。加拉加斯大主教指示手下教士对黑人和帕尔多人进行教育,让他们了解新法律中固有的种族歧视。保王派在沿海地区四处活动,试图挑唆奴隶起义。没过多久,他们的策略就奏效了。奴隶们发现承诺的自由被骗走后愤愤不平,挺身反抗他们的克里奥尔主人,掠夺田庄,屠杀满门,烧毁田地,破坏财产。随着白人在恐惧中退缩,黑人反革命队伍不断壮大,沉醉于手中新获得的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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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18249 在马拉开波、科罗和瓜亚纳(Guayana,从农业发达的西部延伸到东部大草原的大片土地),穷人和被剥削者誓死效忠费尔南多国王。可可田在阳光下枯萎,矿井被废弃,经济开始了危险的螺旋式下滑。1811年7月19日,距首都不到160公里的巴伦西亚市(Valencia)爆发了一场暴力起义。国会决定派德尔·托罗侯爵率军前去镇压,但无论是国会还是德尔·托罗本人都不太有信心完成使命。就在几个月前,洪达曾派侯爵去平息科罗的保王派骚乱,而这位在沙龙里比在战场上更自在的老贵族不去围攻那座港口城市,却礼貌地与骚乱领导者通起信来。[19]最终,当外交努力失败后,他带着劣质弹药和几门由奴隶背着的老式大炮,踏上了320多公里的沙漠之路。他的士兵中只有十分之一的人配了枪。当他们到达时,西班牙人只是简单地用霰弹射击他们,将军和手下部队就转身逃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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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18251 巴伦西亚的情况几乎如出一辙。侯爵的军队刚一发动进攻,保王派就以优势兵力反击,侯爵顿时丢了勇气。加拉加斯的共和派清楚地认识到,他们中间唯一真正的军人是米兰达;他们任命他为指挥官,找他来领导一支更大规模的远征军。米兰达同意了,但开出一个奇怪的前提条件:找个借口免去那个热切的年轻人玻利瓦尔(他满心期待随米兰达一起远征)的阿拉瓜民兵指挥官职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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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18253 很难说清玻利瓦尔身上的哪一点最让米兰达恼火,是缺乏经验,是盲目自信,还是对侯爵的忠诚,甚至可能是他的耀眼程度,但米兰达的这条约定牢不可变,他是认真的。国会议员对这位将军的要求很意外,甚至大吃一惊。他们问他为什么对玻利瓦尔如此不满,他回答说:“因为他是个危险的年轻人。”[20]最后,他们同意了米兰达的条件。玻利瓦尔听说这个消息后,带着勃然大怒冲进会厅。“你们凭什么剥夺我为国效力的机会?”他怒吼道,“如果我的部下都开往了前线,而他们的指挥官却被留在了后方,人们会怎么说我?一个懦夫!一个叛徒!”[21]玻利瓦尔的曼图亚诺同侪都很同情他,他们一致认为米兰达是个专横的伪君子,但他们急需他的军事专长。最终,德尔·托罗侯爵把玻利瓦尔收为自己的副官,虽然他的军队还在战场上等着米兰达的援兵。玻利瓦尔上校在巴伦西亚战场上表现出色,迎着炮火英勇作战,通过两场战役把保王派赶出了这座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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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18255 米兰达或许很傲慢,甚至对玻利瓦尔的野心警惕过度,但他并不是恶毒小人。他决定,应该由玻利瓦尔把共和国的胜利消息带回加拉加斯。此外,他在向国会提交的报告中特别提到玻利瓦尔的英勇行为,并建议恢复他的上校军衔。[22]但私下里,他变得更加挑剔。[23]玻利瓦尔的作风更像是个游击队领袖,而不是纪律严明的欧洲士兵;在米兰达看来,他太不拘小节,太轻视军事礼仪,对部下太过随意和友好。然而,巴伦西亚的胜利对玻利瓦尔来说是一个转折点。正是在那里,他建立了自己作为一名战士的信誉;正是在那里,撇开与国会的种种分歧,他全心全意地投身于一场由别人发起的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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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18257 当米兰达的军队继续控制巴伦西亚时,有关这位指挥官傲慢成性的消息开始传回首都。曼图亚诺向来不喜欢米兰达外国人般自命不凡的派头;现在,连军中也对他毫不掩饰的轻蔑态度怨声载道。据说,在这支由4000人组成的临时部队立正接受他的检阅时,他曾公开嘲笑道:“能让我这样地位的将军,在不牺牲尊严和名誉的情况下指挥的军队在哪里呢?”[24]他会用法语说一些气话,让士兵们莫名其妙;在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时,他会对军官厉声斥责;他还会高声质问,何时才能有英国人或北美人来帮助他把这些无可救药的笨蛋打造成战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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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18259 说句公道话,实际的事态发展几乎完全偏离了米兰达在格拉夫顿街惬意的书房里酝酿的自由之梦。内战的阴霾最使他烦恼。他来这里是为了与西班牙王室的士兵战斗,而不是拿起武器对抗委内瑞拉同胞。他没料到自己最激烈的反抗者会是像他父亲一样的加那利群岛人,而事实上许多保王派都是这般出身。尽管米兰达在巴伦西亚首战告捷,但他目睹了很多令人沮丧的事。手下部队缺乏经验且不守规矩,不像他以前带过的任何部队;更多时候,敌方的准备更充分,装备更精良;米兰达4000人的部队中,伤亡人数已占到一半以上。[25]为了给那些胆敢再挑起保王起义的人一个严厉的教训,米兰达在加拉加斯判处起义领导人绞刑。但4个月后,由于在人权问题上犹豫不决,国会驳回了所有指控,并将这些起义者遣送回西班牙。[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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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18263 在这自由的曙光初现之际,我们已经开始看出一个大陆的特征。美洲出生的人渴望自由,但不习惯自由;资源丰富,但不熟悉自治;种族混居,但对自己所属种族以外的任何其他种族都不信任。在长达300年的独裁统治中,是西班牙向他们精心灌输了这些特质。“分而治之”成了一种准则。教育不被鼓励,而且在很多情况下是非法的,因此无知成了一种通病。殖民地之间禁止交流,因此,它们就像车轮上的辐条一样,只能各自直接向国王汇报。没有协作精神,没有组织模式,没有层级意识。这就是为什么科罗、马拉开波和瓜亚纳的人民拒绝服从他们新近独立的加拉加斯兄弟;如果可以选择,他们宁愿服从国王。尽管美洲人从一开始就有跨种族通婚倾向,但西班牙始终极力保持种族隔离,助长各种族间的猜疑。再加上完全反对独立的教会,便出现了这样一幅与那个革命时代任何其他地方都不同的画面。就算西属美洲现在发现自己强大到足以起来反抗西班牙,它也永远无法摆脱西印度院当初精心安排的种种分化。玻利瓦尔比谁都清楚这些深藏的缺陷,他准确预测了时至今日仍然普遍存在的分裂局面。这就是为什么他如此坚决地反对联邦制;这个概念他认为在美国更可行,那里的人口很大程度上是同质的,所以从根本上更容易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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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18265 12月21日新通过的联邦宪法本着误导性的前提,制订出了228条笨拙的条款,诞生于那个怨声载道的时代,从一开始就注定失败。它以克里斯托弗·哥伦布的名字将新国家命名为哥伦比亚,[27]并将首都从加拉加斯迁至新征服的巴伦西亚。然而,甚至在1812年3月1日新政府成立之前,就已有势力在着手摧毁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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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18267 唐·胡安·曼努埃尔·卡希加尔(Don Juan Manuel Cajigal)是一位西班牙将军的堂弟,30年前米兰达曾在那位将军麾下作战。卡希加尔来科罗的目的是恢复西班牙统治,并协助新都督费尔南多·米亚雷斯(Fernando Miyares)就任。他手下军官中有一名护卫舰的舰长多明戈·德·蒙特韦德(Domingo de Monteverde),卡希加尔命他南下协助一伙号称支持王室的密谋者。到3月17日,蒙特韦德占领了相关地区,但他逾越军令,自封为自己军队的统帅。[28]他招募了数千名帕尔多人、黑人和加那利群岛人,随后开始向爱国军队发起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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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18269 蒙特韦德正在筹划袭击位于他和加拉加斯之间的几个城镇,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春日,大自然帮助了他。这一天是1812年3月26日,适逢圣周的星期四,也是委内瑞拉宣布独立两周年。在加拉加斯,阳光热得令人窒息,空气凝滞,湛蓝的天空中没有一丝云彩。下午4点,一队步兵正前往大教堂,为游行做准备。教堂里挤满了礼拜者,他们来参加弥撒,重现耶稣最后的晚餐前为门徒洗脚的仪式。[29]整点刚过7分钟,晴朗的天空中莫名其妙地落下了零星的雨点,接着,从地底深处传来了震耳欲聋的隆隆声。地面开始剧烈波动,汹涌起伏,仿佛有什么巨物在下面蠕动,接着房屋开始倒塌。[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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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18271 在感觉格外漫长的两分钟内,一场可怕的地震撼动了加拉加斯,剧烈的震荡撕裂了城墙和整栋的建筑物。伴随一阵刺耳的钟声,[31]圣三一大教堂从地基处坍塌。[32]保王派历史学家何塞·多明戈·迪亚兹正赶往弥撒现场,突然脚下的大地开始摇撼。他眼看着圣哈辛托教堂在他穿过广场的过程中被夷为平地。阳台哗啦一声倒到脚边,屋顶吱吱嘎嘎地塌了下来。惊恐的哭喊声从倒塌的住宅里传出,住户们挣扎着穿过一片混乱,找寻出口。当地震停止时,这座城市只剩一片废墟,沐浴在滚滚尘埃中,笼罩着一片阴森的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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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18273 迪亚兹神志不清地跑向曾经是教堂的那堆废墟。透过尘土飞扬的黑云,他可以辨认出断肢和被压碎的尸体,还有处处可见的顽强的生命迹象:挥舞的手臂,乱成一团的人们。[33]当他从废墟中穿过,眯着眼睛看向烟霾时,他碰巧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从另一个方向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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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18275 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刻。那里,就在最高处,我发现了西蒙·玻利瓦尔,他只穿了衬衫,正和我做着相同的事情——穿过人群,试图评估损失。他的脸上布满恐惧和绝望。看到我时,他大声呼喊,对我说了下面这些荒谬的话:“如果大自然决意与我们作对,我们就要与它斗争,迫使它屈从!”[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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