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字猴:1.705623201e+09
1705623201 当玻利瓦尔落在卧室窗外的鹅卵石街道上时,他看见他的糕点师从官邸里跑了出来。[183]他们一起沿着河拔腿飞奔,躲到一座潮湿的桥下,见证波哥大在喧嚣和枪炮声中苏醒过来。他们在黑暗中瑟瑟发抖了三个小时,听着头顶上嗒嗒的马蹄声和铁钉靴在石头上踏来踏去的声音,以及惊恐的市民们猛地打开和砰地关上窗户时的喊叫声。叛乱者把帕迪利亚从军营监狱里放了出来,并在此过程中杀死了看守。这位黑人将军跌跌撞撞地走进月夜,对正在发生的政变全然不知。[184]在科尔多瓦和乌达内塔的领导下,玻利瓦尔忠心耿耿的巴尔加斯营一条街一条街地击退了叛乱者,抓获了一些俘虏,追击另外一些人,直到他们四散而逃,再不露面。钟楼上的钟敲过两下之后,骚乱终于趋于平静。[185]在潮湿的寒气中,玻利瓦尔烧得越来越厉害,但他现在还不能冒险出来。他派糕点师去兵营了解情况。那人带着好消息回来了:军队仍然忠于玻利瓦尔,市民们义愤填膺,刺客们消失在夜色中。当埃兰将军骑着马沿街而来,高喊“玻利瓦尔万岁!”时,解放者知道,他终于可以冒险出去,探一探形势了。[186]
1705623202
1705623203 他浑身湿透,满身泥泞,几乎说不出话来。[187]他被带到主广场,在那里受到了热烈欢迎。乌达内塔、卡斯蒂略、帕里斯、科尔多瓦和广场上的每一个士兵都冲过来拥抱他,眼里闪烁着泪光。[188]他几乎神志不清,随时可能昏倒,但他告诉他们:“我在这里,悲痛欲绝,你们却想用欢乐杀死我。”[189]
1705623204
1705623205 悲痛是显而易见的。他感到震惊和羞辱。在那之前,他把一切危险的传言都当作无伤大雅的胡话,根本未予理会。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军中的士兵——他的“爱国者们”[190]——会举起剑来反对他。真相令人震惊,尤其是当他得知自己的房子变成了杀戮场,他的情妇被打得几乎不能行走的时候。[191]事实上,在黎明前桥下的那个不眠夜,玻利瓦尔身上有什么东西死去了——仿佛他的心碎了,他的灵魂受了致命伤。他之前曾两次躲过暗杀,但这一次经历将在余生折磨着他。
1705623206
1705623207 早晨4点,[192]他回到了总统府,感谢曼努埃拉的机敏和勇气。“你是解放者的解放者。”他温柔地对她说。他一再要求她复述那些细节,但每次听都沮丧地说:“我不想再听了。”可接着,他又会辗转反侧,坐起来让她再讲一遍。[193]
1705623208
1705623209 当天上午晚些时候,玻利瓦尔见到了他的部长们,他第一反应是辞去总统职务,赦免那些谋反分子。[194]他甚至不想知道攻击他的人是谁。“我的心碎了一地。”他告诉他的心腹。他向卡斯蒂略承认,他深受伤害,只想离开这个国家。[195]他补充说,他宁愿死掉而不是活下去,他只是在为共和国的荣耀扛着。[196]卡斯蒂略看得出面前的那个人病得很重。他建议玻利瓦尔仔细考虑复杂的后果。如果照玻利瓦尔所说的去做,那么将向世界发出这样的信号:极少数人的愤怒比大多数人的福祉更重要,大哥伦比亚的解放者宁愿辞职也不愿为共和国的荣耀而战。
1705623210
1705623211 卡斯蒂略的建议很有说服力。第二天,玻利瓦尔的官员逮捕了桑坦德、格拉、帕迪利亚、奥尔蒙和卡鲁若。他们对嫌疑人展开了围捕,开始对共谋进行全面调查。波哥大人民把他们一个接一个地交了出来。与卡斯蒂略打了一晚上牌的格拉上校[197]现身官邸,仿佛这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天,仿佛他从来没有参与过阴谋似的。他被抓起来关进了监狱。乌达内塔将军自打“惊人的战役”以来就是玻利瓦尔的忠诚战士和桑坦德的死对头,他被指派负责伸张正义。不出一个月,玻利瓦尔写信告诉苏克雷,他确信他的前副总统就是暗杀计划的幕后黑手。“我正在粉碎这个业已流产的阴谋,”他说,“每个共犯都会受到这样那样的惩罚。桑坦德是其中罪名最大的,但他也是最幸运的。我的慷慨保护了他。”[198]
1705623212
1705623213 最终,在被认定为主犯的59人中,有8人因为各种原因被无罪开释,主要是因为他们愿意出庭指认其他人。14人被判处死刑,并被当场处决,其中包括格拉、奥尔蒙和帕迪利亚。[199]面对行刑队,帕迪利亚将军——固然是叛乱分子,但绝不是刺客——拒绝戴上眼罩,并且就像10年前遭到争议性处决的皮亚尔一样,到最后也毫无悔意,高呼着“懦夫!”被击毙。其他阴谋分子要么逃走了,要么只被关押了很短的时间。真正的罪魁祸首卡鲁若和冈萨雷斯,通过各种手段保全了性命;冈萨雷斯(娶了令人惦记的贝尔纳蒂娜)发誓会把他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乌达内塔和法官们。桑坦德被判处死刑,并被拖下法庭打入地牢,但玻利瓦尔宽大地给他减刑为流放。[200]
1705623214
1705623215 尽管解放者决定让法庭惩治袭击者,但他无意实施全面报复。“我眼睛里看到的全是阴谋。”他恼怒地说。[201]曼努埃拉后来坚称玻利瓦尔拥有仁慈的灵魂:他禁止法庭强迫她做证和参与处刑;他要求曼努埃拉去监狱里探视帕迪利亚,并安慰他;当她在自己家里窝藏逃犯时,他总是视而不见。[202]她从未忘记,在危急关头,当她毫无防备、头撞向地板的时候,是弗洛伦蒂诺·冈萨雷斯阻止了手下人杀她。[203]如果说罪犯获得了不可理喻的释放和赦免,那是因为类似这样的人类境遇激发了玻利瓦尔的恻隐之心。[204]
1705623216
1705623217 若不是玻利瓦尔在那个疯狂的月明之夜从卧室窗户跳了出来,他可能已是死人一个,整个国家也会血流成河。一个情妇和一个糕点师扭转了历史的潮流。一双橡胶雨鞋拯救了世界。不过,平心而论,那些阴谋分子达到了他们的目的。解放者再不是从前的他了。他的身体和精神陷入了致命的旋涡。[205]丧钟开始敲响了。
1705623218
1705623219 [1]SB to José María de Castillo,Ríobamba,June 1,1829,DOC,IV,61–63.
1705623220
1705623221 [2]SB to José Rafael Arboleda,La Carrera,Aug.24,1827,O’L,XXX,463–64.
1705623222
1705623223 [3]Ibid.
1705623224
1705623225 [4]玻利瓦尔的原话是“国会里的恶魔”。Ibid.
1705623226
1705623227 [5]玻利瓦尔请他的朋友莫斯克拉给参议院议长传话。Posada Gutiérrez,I,73.
1705623228
1705623229 [6]他派内政部长雷斯特雷波带着这些指示前去波哥大。Slatta and Lucas de Grummond,273.
1705623230
1705623231 [7]拉金塔,原文为La Quinta,quinta一词的本义就是指西班牙、葡萄牙或拉丁美洲的乡间宅邸。——编者注
1705623232
1705623233 [8]SB to Pepe París,Mahates,Aug.10,1827,O’L,XXX,456.
1705623234
1705623235 [9]他告诉帕里斯:“我不希望政府或任何人在我身上花一分钱。如果我到了以后要吃饭,就借钱吧;我会还的。”Ibid.
1705623236
1705623237 [10]Madariaga,550.其他人声称索夫莱特始终效忠于玻利瓦尔(e.g.Posada Gutiérrez,I,7)。玻利瓦尔的朋友佩佩·帕里斯、埃兰上校、莫斯克拉将军等人当时在现场迎接。
1705623238
1705623239 [11]Larrazábal,Vida,II,409.
1705623240
1705623241 [12]Mary English to William Greenup,Bogotá,Sept.10,1827,Papers of Mary English and the British Legion,Private Collection,Bonhams,New Bond Street,London.玛丽·英格利希的第一任丈夫是詹姆斯·托尔斯·英格利希(James Towers English),他是第一批应征参加南美革命的英国人之一。如前所述,他于1819年在玛格丽塔岛去世。他的遗孀留在了大哥伦比亚,后来嫁给了格里纳普(Greenup)。
1705623242
1705623243 [13]Ibid.
1705623244
1705623245 [14]English to Greenup.Also Larrazábal,Vida,II,409.
1705623246
1705623247 [15]Posada Gutiérrez,I,73.
1705623248
1705623249 [16]圣多明我修道院始建于1550年。原来的教堂中殿在1785年的地震中被毁,但后来教堂按照原有的计划重建了。其中收藏着那幅被称作“征服者的圣母”的画像,是16世纪在西班牙塞维利亚绘制的。
1705623250
[ 上一页 ]  [ :1.705623201e+09 ]  [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