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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38199 这时我觉得自己有责任接替德恩部长继续据理力争,反对裁军。此事关系到美国的国家安全,我顾不了那么多,和罗斯福总统吵了起来。罗斯福转换目标,把他的嬉笑怒骂向我倾泻下来。他被激怒时所说的话语真是够刻毒的。当时的局面越来越紧张,那种紧张想吐的感觉又一次向我袭来(当然这也是最后一次了)。当时我只觉心智疲惫,于是口不择言地说:“当我们输掉下一场战争,当一个美国士兵躺在烂泥地里,当敌人踩住他的咽喉,用刺刀刺得他肠穿肚烂,我只希望他死前诅咒的是罗斯福而不是麦克阿瑟!”听到这话罗斯福总统脸色变得铁青,他朝我大声咆哮:“你怎能这样和总统说话!”他说得没错,话刚出口我就后悔了。我赶忙向他道歉,但我心里觉得我的军人生涯真的走到头了。我向他辞去陆军总参谋长一职,然后向门口走去。我刚走到门口,就听见罗斯福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的声音中包含着超乎常人的自我克制:“别傻了,道格拉斯,你得去和预算局再讨论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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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38201 陆军部长赶紧走到我身边,用欢快的语气对我说:“你拯救了陆军。”可这时我却在白宫的台阶上吐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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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38203 打那以后,我和罗斯福总统对此次会面闭口不提,不过罗斯福开始站在我们这一边。他经常把我叫来,问我对他的“新政”有何看法,却从不问及军事方面的问题。我的好奇心夹杂着几丝不满,日益膨胀。终于在一次晚宴上,我实在憋不住了,大着胆子问他:“总统先生,你为何总是问我对当下的社会改革措施有何意见?你也知道我并非这方面的权威,为什么不问我军事方面的问题?”他的回答让我的不快立马烟消云散了:“道格拉斯,我问你这些问题不是想听你的意见,而是想看看你的反应。对我来说,你代表着美国人民的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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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38205 我的总参谋长四年任期于1934年期满。让我感到意外的是,罗斯福总统让我在这一岗位上多干一年。当我超期任职这一年行将结束之际,曼努埃尔·奎松来到华盛顿。菲律宾即将转化为菲律宾联邦,同时举行大选,而奎松正是菲律宾总统的候选人。他前来和美国探讨菲律宾独立之后的国防问题。他单刀直入地问我,大敌当前之时菲律宾群岛能否守得住。我告诉他,只要有足够的人员、弹药和金钱,只要有充足的时间对军事人员进行培训、储备弹药、获取军费,任何地方都能守得住。奎松问我是否愿意担此重任,我同意了。我同时强调,要想让菲律宾能有效地抵御外敌,需要整整十年时间进行准备,同时美国的援助也必不可少。后来的事实证明,这两样条件都没有实现。战争在五年后爆发,当美国向菲律宾伸出援手的时候已经为时过晚,给予的援助也过于微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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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38207 在我和奎松会谈后不久,罗斯福总统把我叫到海德公园。他说,随着菲律宾向联邦政体转化,军事总督这一职位将逐步取消,取而代之的是美国派往菲律宾的高级专员。他问我是否愿意接受这一职位。我受宠若惊,不过我同时也明白,接受这一职位意味着我要从陆军退役。我拒绝了。我说我从军人身份起步,也希望能以这一身份结束我的职业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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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38209 在我担任陆军总参谋长期间,我做出的所有决定中最令我感到骄傲的就是恢复紫心勋章。在过去的一百二十五年中,军队已经不再授予这一勋章。紫心勋章是独一无二的:首先它拥有悠久的历史,甚至可以说比世界上所有著名勋章的历史都要悠久。其次,紫心勋章是由美国最伟大的人——乔治·华盛顿创建的,因此华盛顿的鼎鼎大名也给紫心勋章带来一道光环。再次,这一勋章完全是根据军人在战斗中的表现授予的,不受上级喜好的影响。只有在战斗中负伤的人才有资格获得紫心勋章,敌人的行动决定了这枚勋章花落谁家。这枚勋章是勇气的象征,每位获得这枚勋章的军人都会为此而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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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38211 令人高兴的是,我在离开华盛顿之前获得了第二枚服役优异勋章。这枚勋章的嘉奖令让我觉得,在这漫长而艰辛的五年中我所付出的所有努力都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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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38213 我于1935年秋在旧金山登上“胡佛总统号”,再次前往菲律宾。母亲和一小群参谋与我同行。这是我的第五次远东之行,不过这次我要在菲律宾长期定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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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38215 在我们到达马尼拉两个月后,母亲去世了,我与母亲之间多年的母子深情就这样画上句号。我们这个四口之家在新墨西哥平原开始成形,经历多少年的风雨,现在只剩我孤身一人。我们家是老式生活的典范,充满温馨又不失优雅,可现在留给我的只是对这个温馨家庭的无尽回忆。后来我把母亲遗骨带回美国弗吉尼亚州,让她与父亲一起在阿灵顿公墓长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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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38217 我打算为菲律宾建立一整套防御体系。计划很简单,参照瑞士行之有效的国民征兵体系,把整个国家划分为十个军区,每个军区每年要训练四千名士兵。一批为数不多的职业军人将负责训练士兵,扩展军队规模。我们将建立一百二十八个军营,受训者可以前往离家最近的军营接受培训。每个军营的教官团体是固定的,由四名军官和十二名现役军人组成。第一批指导人员来自菲律宾国内的治安队,此时治安队已经成为菲律宾正规军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前往这些军营的受训者大多来自落后的乡村地区,因此这些军营不仅要提供军事培训,还要努力提高受训者的健康状况和生活水平。此外还要效仿西点军校建立一所军事院校。除了陆军之外,菲律宾还要组建海军和空军,其核心力量包括五十艘鱼雷快艇组成的舰队和二百五十架飞机。军事预算控制在每年八百万美元以内。按照计划,到1946年菲律宾完全实现独立之时,这个国家将拥有四十万训练有素的士兵。这四十万士兵分成四十个师,经过战略部署分别驻扎在菲律宾所有岛屿上。这四十个师使用的武器大多是美军淘汰的过时装备,在紧急情况下菲律宾将仰仗美国提供现代新型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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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38219 不过,这一计划刚开始实施就碰到重重阻碍。当时菲律宾国内爆发了一场颇具规模的运动,主张放弃独立,完全依赖美国提供保护。此外,该计划的推进和实施也引起了日本的关注。日本马上发动宣传攻势,对所谓的“奎松麦克阿瑟集团”进行猛烈的攻击。而菲律宾国内的疑虑和冷漠与日俱增,为此奎松作出回应。他在公开演讲时说道:“制定这一计划是为了防止战争,其目的是为了谋取和平而非引发战争。我们必须具备一定的国防力量,让敌人必须付出惨痛的代价才有可能征服菲律宾。这样一来,即便敌人胆敢发动战争,他也无法从政治上和经济上获得任何好处,藉此便可打消敌人为了获得任何利益而选择战争这一捷径的念头,而菲律宾遭受敌人主动进攻的几率也会因此大大降低。……全世界都希望菲律宾地区能保持和平,这也是全世界人民的梦想。……显而易见,菲律宾群岛不会对世界上任何国家形成威胁。为了实现这一目标,我们所面临的困难是巨大的。失败主义者随处可见,可是麦克阿瑟将军和我一样,对菲律宾人民怀有始终如一的信心与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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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38221 可是奎松这番精彩的演讲没能收到什么成效。受训人员的人数被砍去一半多,而军费也下调至每年六百万美元。随着反对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反对这一计划的阵营正在发展壮大,可是美国一直都在袖手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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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38223 我向美国人民发出呼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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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38225 “菲律宾人民为自由和独立而战,他们最终获得了解放,实现了国家独立和国家统一。菲律宾陆军正是这种勇气和民族气节的集中体现,不会对任何人造成威胁。建立菲律宾军队的唯一目标就是维护这一国家的和平、民主和宗教信仰。所有人——无论他们身处美国或是其他以自由为标杆的国度——都应全力支持菲律宾的国防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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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38227 不过我的这番呼吁也是徒劳。相反,当时的流言胡编乱造,说我宣称“要让菲律宾成为坚不可摧的堡垒”,“要把菲律宾变成太平洋的直布罗陀19”。美国国内上层把我看作战争贩子,是危害远东地区和平的危险人物。菲律宾的国防计划也激起了美国国务院的恐惧,他们害怕日本将以此为借口率先发动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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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38229 1937年,我随同奎松一起出访日本、美国和墨西哥。日本蜷缩在四个狭窄的海岛上,面对不断增长的人口,日本政府甚至无法让全体国民填饱肚子。他们虽然拥有廉价高效的劳动力,可是却缺少提高生产力所需的原材料。他们缺少糖,于是便占领台湾;他们缺少铁矿,于是便占领满洲里;他们缺少硬煤和木材,于是便入侵中国;他们缺少安全感,于是便占领朝鲜。如果没有这些地区的原材料,日本工业就会止步不前,而上百万劳动力便会沦为失业人口,一场经济危机势不可免,而且还极有可能引发革命。而马来亚的镍矿和其他矿产,荷属东印度的石油和橡胶,缅甸和暹罗的大米和棉花,都是日本所急需的。很明显,他们梦想建立一个完全由日本掌控的经济区,甚至不惜动用武力。菲律宾并没有日本所垂涎的资源,日本看中的是菲律宾重要的战略位置。奎松希望他的国家能尽力避免卷入战争。在日本,日本人友好地接待了他,不过他们之前对我的好感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稍加掩饰的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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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38231 奎松在墨西哥也受到了友好的接待,可是在美国却受到冷遇。我向陆军部提出,请求他们为菲律宾提供补给和装备,可是陆军部的官员对此充耳不闻。不过,我和海军部的哈罗德·斯达克海军上将和威廉·莱希海军上将谈起行动迅速、可装载鱼雷的摩托快艇,他们倒是很有耐心地倾听我的意见,并许诺研发这种舰船。这的确给我带来了些许安慰。我所提及的这种摩托快艇便是美国鱼雷快艇的雏形,后来在太平洋战争中发挥了重大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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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38233 1937年4月30日,我在纽约市政厅与琼·玛丽·费尔克罗斯结为夫妇。这或许是我一生中做出的最明智的选择,她一直是我的挚友、爱人和忠实的支持者。我一直不明白,这么多年来她如何能一直忍受我的怪癖和坏脾气。她来自田纳西州的莫弗里斯伯勒,出身于南方名门大户。在南北战争期间,她祖父比尔德上尉曾担任南部同盟军第5团的军官,隶属于克莱本麾下的田纳西师。南北战争期间,我父亲率领的威斯康星24团在弗兰克林遭遇到南军的攻击,其中就有南部同盟军第5团。她的四个叔祖曾加入南部同盟军,其中一位后来成为田纳西州的首席大法官。她的兄弟在两次大战和朝鲜战争中为盟军和联合国军而战。她一直都是家族中的叛逆,现在她反叛自己的家族和我结婚。我乘坐“胡佛总统号”前往马尼拉时,有一次船长为时任波士顿市长詹姆斯·M.柯利举行鸡尾酒会,我就是在这次酒会上与她相识的。她一直在我身边,陪我度过了巴丹半岛和科雷希多的艰苦岁月,陪我一起经历西南太平洋的战火。我手下的军官和士兵对她爱戴有加。1938年2月21日,我们的儿子亚瑟四世降生了。现在我也有了自己的小家庭,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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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38235 目前的情况变得更为复杂。我同时听命于美国政府和菲律宾政府,而罗斯福和奎松日渐疏远,让我左右为难。罗斯福总统开始关注夏威夷的安全,他希望我能回来主持夏威夷和西海岸军事事务。可我先前已经向奎松许诺,在他为期六年的总统任期内我一定会留在菲律宾当他的军事顾问。而且,当时美国军队中将官名额十分稀少,我觉得如果自己一直不退役的话会影响到其他出色的美国现役军官的提升。菲律宾政府任命我为陆军元帅,而菲律宾国会也对我为菲律宾做出的贡献表示感谢。为了解决这两方面的问题,我作为四星上将从美国陆军退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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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38237 一年之后,我得知美国对所有太平洋航线的经济补助即将取消。我实在无法相信这一消息,可是往来于菲律宾和美国西海岸的金元轮船公司出示了无可置疑的证据,表明有关人士正在考虑取消补助。菲律宾在太平洋上的军事地位取决于海上补给线是否畅通,为此我给美国海事委员会写信,告知他们这一行为的严重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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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38239 如我所愿,美国海事委员会主席约瑟夫·P.肯尼迪的回信让我甚感欣慰。他信中写道:“美国海事委员会将不遗余力地遵照美国1938年海运法中的相关规定行事。根据海运法,我们不仅有责任确保目前美国涉外航线的正常运营,还要设法改善和扩展这些航线。……同时海事委员会决定,对金元轮船公司发放的短期补助将延期六个月,使这条航线得以持续运营,保持当前航运畅通。当这六个月的延期行将结束之时,我们希望能制定新的计划,为这条航线继续长期运营奠定坚实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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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38241 1939年,我回到菲律宾已经有四年了,可是华府并未对菲律宾防御计划给予任何实质性的援助。中国和日本已经公开开战,战争已经如火如荼地进行了两年。日本军队不仅占领了中国内地的大城市,还占领了中国沿海的重要港口。欧洲上空阴云密布。1939年9月1日,希特勒对波兰发动进攻,成功地占领波兰。1940年夏季和秋季发生的事件让人惶惶不安:德军对英国发动闪击式空袭;德国占领波兰之后,苏联的立场摇摆不定;美国向英国输送了五十艘驱逐舰;日本的威胁正在不断增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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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38243 1941年5月29日,我收到时任陆军总参谋长乔治·C.马歇尔将军的一封信,信中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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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38245 “我和陆军部长史汀生对当前远东局势极为关注,三个月前我们曾就此进行讨论。我们一致认为,你拥有过人的军事素质,在菲律宾拥有丰富的经验,一旦战争爆发你将是美国远东军司令的不二人选。史汀生部长认为当前时机未到,因而尚未举荐你。不过他让我告诉你,在恰当的时候他定会向总统举荐你为美国远东军司令。我个人认为总统定会首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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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38247 7月27日,我又收到马歇尔发来的一封电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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