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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军专家接着指出,在预定行动当天,早晨的高潮将出现于上午六点五十九分,下午的高潮将出现于下午七点十九分——日落后的三十五分钟。高潮出现两小时后,执行登陆任务的大部分舰艇便会陷在仁川堤岸附近的泥沼中。这些舰艇束手无策,无计可施,只能静待下次涨潮才得以脱身。此时北朝鲜军队极有可能抓住良机,使用岸炮进行轰炸,轻而易举地将它们全部摧毁。在仁川港中还有一个名为月尾岛的岛屿。该岛高约三百五十英尺,一条长堤将该岛与大陆联接起来。岛上有重兵把守,控制着整个海港。如果按照我提出的计划,两栖部队在早上仅有两个小时的时间来削弱或压制月尾岛的敌军火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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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军专家继续说道,即使上述困难均能克服,在下午的高潮来临和夜幕降临之前,登陆部队只有两个半小时的时间。在这段时间内他们不仅要完成登陆,还要建立一个滩头阵地防止敌人夜袭,所有必需的补给物资要完成卸载并运抵阵地。登陆艇在向岸边发起第一波攻击之后,随着潮水逐渐下降,登陆艇会陷在岸边泥沼之中,因此首批登陆部队会陷入孤立无援的状态。他们必须抵挡住敌人的攻击,一直坚持到第二天早晨再次涨潮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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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海军代表和专家指出,除了上述困难之外,这场登陆战的战场正好位于城市中心,敌军可以以城市建筑为据点展开巷战。谢尔曼将军综合了海军方面的意见并得出结论:从地形条件和作战条件来看,仁川集中了一切不利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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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陆军总参谋长柯林斯将军提出他的看法。他认为仁川距离当前战区太远,难以对敌军形成直接影响。在当前条件有限的情况下,要想成功地完成此次大规模的作战行动,就不得不抽调出海军陆战1旅。该部队现在正在沃克将军的指挥下坚守着前线一个防区,如果将该部队派作他用,就有可能危及已经十分吃紧的釜山环形阵线。此外,即使我们能攻下汉城,在此之后又是否能与前线的沃克部队建立联系呢?柯林斯对此缺乏信心,甚至可以说是不抱任何希望。最后他还指出,我军在汉城附近极有可能碰到占压倒性优势的敌军,如此一来便难以逃脱惨败的厄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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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林斯建议放弃仁川,改在朝鲜西海岸港口群山登陆。群山位置更靠近南部,其自然条件也优于仁川。这时谢尔曼将军对柯林斯的建议表示极力赞同,并劝说我放弃仁川,改在群山登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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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完谢尔曼和柯林斯的发言,静坐片刻理清自己的思绪。我看到阿尔蒙德在座位上不断变换姿势,看上去很不自在。会议室内鸦雀无声,沉默之下暗流涌动。我能感觉到紧张和不安正在慢慢滋长。这时,我仿佛听到父亲的声音在我耳边回响:“军事会议是怯懦和失败主义的滋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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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该轮到我发言了。我对他们说,北朝鲜已经把大部分兵力投入沃克将军建立的釜山防御圈周围,根本无暇他顾。我认为敌人并未在仁川采取相应的防御措施,而仁川种种不利条件正是我们出奇制胜的关键。我同时表明,海军的意见是切实中肯的,但这些困难完全可以克服,我对海军充满信心。和仁川相比,在群山登陆自然风险更小,但攻下群山并不能有效地扭转战局。而夺取仁川和汉城则可以有效地切断敌军补给线,同时对朝鲜半岛南部实施封锁。最后我颇有信心地说:“仁川之战不会失败,胜利属于我们。仁川登陆可以使十万将士免于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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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发言完毕,整个会议室内一片寂静。最后,经历了太平洋战火的老将谢尔曼站起来说:“谢谢!这正是伟大事业的伟大召唤!”随后我于8月29日收到参谋长联席会议的来电:“已对柯林斯和谢尔曼带回的信息进行审核研究。同意让两栖部队在朝鲜西海岸的仁川实施登陆,以展开迂回包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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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决定让一直驻守在日本的第7师和海军陆战1师执行仁川登陆任务。这两支部队将组成第10军,由阿尔蒙德将军指挥。为此海军陆战1旅将撤离釜山环形防线。为了对釜山环形防线的兵力进行补充,我下令调来第7师一个团级战斗队,充当釜山外围的流动预备队。如果沃克的防线被敌军突破形成缺口,这支预备队就要迅速堵住缺口;如果沃克的防线没有出现异常情况,这支队伍将作为最后的殿后部队登上仁川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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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预定登陆日期的前一周,我们已经明确了仁川登陆计划的所有细节。部队源源不断地从日本、美国乃至地中海等地前往朝鲜,每一支队伍都有各自的作战任务。现在最后一批海军陆战队员和陆军士兵也登船了,就在这个紧要关头,我收到了参谋长联席会议的一封电报,让我的心如坠冰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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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电对仁川登陆能否取得成功表示怀疑,并提出了应该完全放弃这一计划。为什么在这最后一刻发来这样一封电报?难道华府高层最终撑不住,想要临阵退缩?是总统的意思吗?还是刚刚就任国防部长的马歇尔?或者是参联会主席布莱德雷?或许华府高层害怕此次行动失败,这封电报不过是推卸责任的借口?无论这最后一刻的犹豫缘何而起,这封电报明确无误地向我表明:尽管我们为仁川登陆计划耗费了大量人力和时间,可是到了最后一刻,上级还是有可能突然叫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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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立即进行回复。我在回电中表明我对此次行动充满信心,强调了此次行动的重大意义和影响,并指出放弃这次行动绝不可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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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电发出之后,我忐忑不安地等待回复。我不住地扪心自问:现在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之时,远在千里之外的某些政客是否会因一时的怯懦毁掉整个计划,让反败为胜的大好时机从我们手上溜走?是不是总统有意取消这次行动?最后,参联会终于发来了一则加密电报,宣称他们已经对我来电中提到的各种情况加以考量,最终同意我按原计划执行。电文的末尾写道:“并将此事如实上报总统。”在我看来,这最后一句表明了正是总统本人意欲干涉,他在这个军事问题上对其手下的军事顾问施加了压力,所以才有了之前那封试图放弃计划的电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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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12日,我在日本的佐世保登上了“麦金利山号”战舰。此时一个台风正位于黄海和日本海境内,出海第一天我们的舰队只得顶着台风向前行驶。不过到了第二天,海上变得风平浪静,天空澄澈晴朗,“麦金利山号”和其他战舰一道驶往集结地。傍晚时分,我站在船上凭栏远眺,看着落日慢慢地沉入中国的地平线。之前我也曾见识过许多次登陆行动,不过在我计划和指挥的两栖登陆行动中,仁川登陆战可算是最微妙最复杂的。第二天早上我们的舰队就要顶着月尾岛的炮火,越过漂移不定的沙洲,沿着延绵两英里的险要堤岸,驶向仁川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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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舰队出发之后,紧张不安的情绪一直在滋长,而现在正是最紧张的时刻。黄海的波涛在我们舰船周围奔腾咆哮,无形之中也增加了所有人的紧迫感。凌晨两点半的时候,我上到甲板去散步。当时整艘舰船在实行灯火管制,四周漆黑一片。平日里喜欢相互开玩笑的水手们现在各就各位,严阵以待,沉默不语。我站在甲板上,看着磷光弹发出的点点亮光,倾听舰船劈波斩浪的声音。黝黑的舰船驶向目标,庞大的舰队正在集结,执行登陆任务的舰艇越过进攻出发线。在接下来的五个小时内,为了让南朝鲜薄弱的釜山环形防线上十万将士免于牺牲,四万勇士将英勇地投入仁川登陆的战斗之中。战斗即将在天亮之后打响,所有一切都由我全权负责。如果我们难以逃脱惨败的厄运,那么我的灵魂便会因此次行动在末日审判之时面对上帝的诘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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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我突然看到海面上有灯光不断闪烁,原来那是飞鱼水道的导航灯。看来敌人对我们的行动没有丝毫察觉,连导航灯都没有熄灭。过后片刻我就走进船舱休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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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睡了两个多小时,一阵突如其来的隆隆巨响把我惊醒,原来是我们的军队开始炮轰月尾岛。我走上舰桥,只见远处的月尾岛在舰炮和飞机轰炸之下瑟瑟发抖。蓝色的“海盗式”战斗机从云层中俯冲下来,对弹着点进行扫射。一股灰色的浓烟升到半空中,在这浓重的烟幕之中,可以看到成千上万的火箭弹画出一道道火红的弧形轨迹,朝仁川滩头飞去。仁川滩头传来持续不断的爆炸声。密密麻麻的登陆艇遍布海面,一望无际。它们正环绕在突击舰周围,准备向滩头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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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月尾岛上的岸炮已经熄火无声,我方第一批登陆部队开始冲上仁川滩头。如果打头阵的海军陆战部队被敌人击退或长时间无法取得进展,则说明敌方守军力量强大。第一批部队登陆之后,其余的士兵受阻于广阔的岸边泥沼地带无法动弹,也难以给予滩头部队有力的支援。此时敌人只需少量兵力便可消灭第一批登陆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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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八时许,一个勤务兵爬上舰桥,递给我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第一批海军陆战部队已登上仁川滩头并建立了一个滩头堡,无一人伤亡。”我转身对多伊尔海军上将说:“请向整个舰队通告:海军和海军陆战队今天的表现无与伦比。现在我们下去吃早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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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时之后,仁川海岸的潮水已经退却,月尾岛已经被我军控制,泥沼中只余几艘登陆艇。傍晚涨潮时分,我搭乘史储伯将军的快艇前去巡视。经过月尾岛的时候,我发现敌人已经开始着手加固该岛的防御工事。如果我听从他人之言把登陆日期推迟一个月,到时月尾岛就已经变成一个固若金汤的堡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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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令立即攻占汉城并向南推进。此时我方第10军位于北边,第8集团军位于南边,对敌军的大部队形成钳形攻势。这把巨大的钳子不断对陷于中间地带的敌军部队施压,形成包抄合围之势。北朝鲜军队很快就会被悉数摧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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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军迅速向内陆推进。其中一支纵队直捣汉城,其首要任务是夺取朝鲜最大的机场——金浦机场,同时切断敌军的南向交通线。如此一来敌军运送给养的大动脉便会被我军切断。另一支纵队将向水原挺进,其任务是夺回水原的空军基地,进而作为钳形攻势的北翼继续推进。战事进展神速,金浦机场已经落入我军手中,而沃克所面对的敌军开始现出疲态和颓势。我命令沃克马上出击。沃克率部发动了猛烈的进攻,强行跨过洛东江。敌军负隅顽抗,但因其补给已断,敌军大部队陷入钳形攻势两只强有力的钳臂之间,已无路可逃。敌军只得匆忙后撤,向北退却了七十多英里。敌军的补给、交通和指挥均被切断,很快就溃不成军。敌军抛弃辎重仓皇逃窜,在公路和山道上,坦克、火炮、迫击炮和各种轻型武器随处可见,投降和被俘的敌军士兵数以万计。一个月内,我军俘虏的北朝鲜士兵已经上升到十三万人之多。敌军为了保住汉城进行了殊死抵抗,不过时至9月28日,汉城的敌军残部已被肃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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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下汉城之后我立即着手南朝鲜政府重建事宜。可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我收到了华府发来的一封电报,令我颇为惊讶。在国务院的授意下,参谋长联席会议告诫我任何恢复李承晚政府的计划“必须得到上级的批准”。显而易见,这道命令反映出当时美国政府对李承晚颇为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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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立刻对此做出回应。我在回电中说我的行动完全是按照上级命令行事,现存的大韩民国政府一直在履行其职责,不存在“恢复”一说。况且美国政府一直承认大韩民国政府的合法性,我现在所要做的不过是在南朝鲜法定首都重新安置其合法政府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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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达指令,让大韩民国政府于9月29日正式入驻汉城,汉城的首都地位得以正式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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