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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39901 朝鲜半岛中部的“蜂腰地带”延绵着一道脊状山脉,将东西海岸分隔开来,极大地阻碍了东西沿海地区的横向交通,要横跨半岛展开补给活动将面临重重困难。我们必须同时守住东西沿海地带。如若不然,假设敌军向东南方向展开侧翼包抄行动,半岛东部地区极易落入敌手;半岛东北部门户大开,敌军还可以通过此处对第8集团军右翼展开攻击。从地形上看,敌军难以有效地插入我方两支部队之间,也无法对其中一支部队发动侧翼进攻,对两支部队同时发动进攻更是难上加难。实际上敌军从未做过上述尝试。总司令部对第8集团军和第10军进行直接统一指挥和集中协调,直到两支部队在朝鲜半岛北部顺利会师之后,统一指挥权才移交给沃克将军。在此之前,身处半岛西部的沃克难以对东海岸的部队进行指挥和协调。此外,沃克将军也难以维护从日本到朝鲜东部沿岸的多条补给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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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39903 10月9日,我向北朝鲜政府首脑发出呼吁,希望他们能稍稍关注前一天联合国大会通过的一项决议。该决议为了确保朝鲜全局之稳定,要求朝鲜在联合国主持下展开包括选举在内的一切立宪活动,志在使朝鲜作为一个主权国家建立一个统一、独立和民主的政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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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39905 我同时呼吁全体北朝鲜人民与联合国紧密合作,同时保证他们受到公正的对待,并承诺联合国定会采取措施对统一后的朝鲜各地施以援手,让朝鲜全境得以休养生息。不过北朝鲜方面对我的呼吁仍是不予理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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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39907 10月15日,我与杜鲁门总统在威克岛进行会谈,此次会议的内容大多无关紧要。从会议日程上看,亟待讨论的议题并不新鲜。这些议题包括:朝鲜统一后的行政管理问题;朝鲜的重建问题;对战俘的处理;菲律宾的经济形势;印度支那的安全问题;对日和约的进展;日本和朝鲜补给方面的例行细节问题,等等。凡是我作为盟军驻日最高统帅和朝鲜联合国军总司令职权范围内的相关问题,我都已经向华府表达了自己的观点。此次会议并未提出任何新政策、新战略或新的国际政治问题,台湾问题根本不在讨论范围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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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39909 会议即将结束的时候,有与会者不经意地提起中国干预朝鲜战争的可能性。所有与会者都认为红色中国无意插手朝鲜战争,中央情报局和美国国务院之前也表达了类似的观点。布莱德雷将军甚至提出要将远东的军队调往欧洲,他还打算在圣诞节前把两个师从朝鲜调回国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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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39911 他们问我觉得红色中国出手干预的可能性有多大,我回答说所有关于这个问题的讨论都只是推测而已。一个战地指挥官为了明了某国政府或战或和的意图,通常要求助于中央情报局,而国务院也可通过其海外情报搜集中心来获取必要资讯。根据这两个机构目前提供的信息,没有迹象表明北平政府有插手朝鲜战争的意图。根据我在东京的情报机构(我个人认为它毫不逊色于任何其他机构)搜集的资料,中国东北的鸭绿江边境有重兵集结,其动向尚不明确。现在我们的空军所向披靡,完全有能力摧毁鸭绿江南北的军事基地和补给线。一旦中共出动大批军队干预朝鲜的战事,他们极有可能因缺乏补给而一败涂地。因此我的观点是红色中国的军事指挥官绝不会冒如此大的风险,他们不会把大批军队投入战火纷飞的朝鲜半岛。所有人都赞同我的看法。后来有一篇胡编乱造的新闻报道将这件小事公布于众。这片报道说我大言不惭地宣称共产主义中国绝不会参战,对我所持立场进行了肆意歪曲,给广大民众留下了错误的印象。这篇报道是彻头彻尾的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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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39913 此次会议仅持续了一小时三十六分钟,之后我与总统一道驱车前往机场。关于远东问题的讨论就此结束,总统开始把话题转向美国国内政治。我颇为鲁莽地问他是否打算参加总统竞选争取连任,日本天皇最近也问过我这一问题。杜鲁门总统对这一问题并不陌生,他在各种记者招待会上早就学会了顾左右而言他。他立刻反过来问我有没有兴趣参加竞选。我毫无顾虑,直截了当地回答了这个问题。我说:“我不打算参选。如果说真有哪位将军要和你竞逐总统一职,那绝不会是我,而是艾森豪威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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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39915 杜鲁门总统干笑了两声。他先说自己与艾森豪威尔私谊甚笃,然后接着说:“艾森豪威尔对政治一窍不通。如果他当选总统的话,那格兰特总统的政府就可算是完美的典范了。”他还打算再说下去,我想方设法把谈话引到不那么敏感的话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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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39917 抵达机场之后,杜鲁门总统授予我服役优异勋章。这是我获得的第五枚服役优异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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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39919 威克岛会议让我意识到一种怪异而不祥的变化在华盛顿悄然而生,罗斯福政府那种鼓舞人心、敢作敢当的精神已经荡然无存。当前华府似乎有一种放弃斗争转向妥协的趋势。当初哈里·杜鲁门大胆地向亚洲共产主义宣战并决心将其击败,可现在这种勇气和魄力已经被周围的怯懦和嘲讽剥蚀殆尽。现在他颇为反常,面对某些言过其实的风险裹足不前。可就在几个月前,他面对同样的风险还是无所畏惧的。一些自私的联合国政客满嘴花言巧语,而杜鲁门总统似乎为他们所蒙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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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39921 这让我这个战地指挥官陷入两难的境地。如亘古以来所有将领一样,我打仗的目的就是为了取胜。可我现在发现朝鲜战争正在向一个异常的方向发展。本来是美国政府决定参战的,现在政府高层却有意轻视和无视这场战争,让成百上千的美国士兵在朝鲜战场上白白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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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39923 我实在说不清此次威克岛会议究竟有何意义,许多人认为这次会议充其量是政客们耍的花招。当时距离国会大选只有两个星期,有人认为杜鲁门此举是为了借仁川胜利的东风,为自己和民主党造势。我觉得这种推论对杜鲁门而言实在不公。我认为他的本意并非如此,他只是想对国民做出友好和善意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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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39925 10月20日,第8集团军对平壤发动进攻。地面部队从南面进逼平壤,187团级战斗队在平壤以北二十五英里处实施空降,与地面部队形成合围之势。这场战斗与二战期间新几内亚的纳扎布战役颇为相似。我在座机上观看了平壤的战事,随后我们在宽阔的机场上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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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39927 平壤是北朝鲜的首都,其陷落象征着北朝鲜彻底战败。敌军所有有组织的抵抗已经停止,只剩一些敌军残部在进行游击战。好战的共产主义分子在自己选择的时间和战场上挑起了一场战争,现在却以失败告终。联合国和美国在亚洲的声望再次高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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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39929 在平壤,我和沃克将军对第8集团军的补给状况深表忧虑。补给体系至关重要,是所有军事行动的循环系统。釜山原本是我方接收给养的海上基地,可是在之前耗时几个月的釜山环形防线保卫战中,我方空军对釜山周围实施了大规模的轰炸,与釜山相连的各条铁路遭到严重破坏。汉城附近的仁川港因其恶劣的潮汐条件无法成为接收大批给养物资的港口基地。之前正是因为仁川的条件过于险恶,我选择在此处登陆时才招致了如此强烈的反对。平壤附近的南浦港吞吐量极其有限。所有这些补给方面的不利因素大大降低了我军向北推进的速度。与此同时,有迹象表明红色中国的军队正在中国东北鸭绿江北岸进行集结,其数量正在不断增加。所有一切都让我们倍感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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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39931 华府又下达了一系列指令,大大限制了我麾下的空军行动,使空军部队无法发挥其应有的作用。首先,如果敌军飞机对我方实施侵扰,我不能下令让我方飞机“穷追不舍”。中国东北和西伯利亚一带成为了敌方所有军队的避难所。如果敌军从上述地带发起攻击,我们不能对中朝和苏朝接壤处发动反击。其次,华府高层禁止我轰炸鸭绿江上的水力发电站。后来这道禁令又扩展成为“禁止轰炸北朝鲜境内任何可能为中国东北和西伯利亚地区供电的发电站”。最令人费解的是,华府还禁止我轰炸罗津的补给中心,可是罗津并不在中国东北或西伯利亚境内,而是位于朝鲜东北部,距离边界很远。罗津是一个补给站,苏联提供给北朝鲜军队的补给品便是从海参崴运往此处的。我发现我手中的利器渐渐被削弱了,这让我深感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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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39933 第10军的先头部队已于11月21日到达鸭绿江畔,可沃克将军却面临着越来越多的困难。当时最令人不安的是有三个师的生力军加入敌军阵营参加战斗,这三个师中夹杂着红色中国的部队。他们的目的是刺探第8集团军的动向吗?这些跨过鸭绿江的红色中国部队所进行的是以防御为目的的火力侦察吗?或许这只是在中国东北组织、训练和装备的北朝鲜生力军,只是其中夹杂着几个“志愿兵”而已?共产主义或许只是在虚张声势?这是不是红色中国发动的全面进攻?这些问题渐渐浮出水面,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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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39935 红色中国政府早就准备好了一套说辞。他们向全世界宣布,那些出现在朝鲜的中国人不过是向北朝鲜同志施以援手的“志愿军”。对于这种说法我当然是嗤之以鼻。我向华府报告说“中国插手朝鲜战争已经不是纸上谈兵,而是迫在眉睫的现实威胁”。我觉得我既不能对中国参战的可能性视而不见,也不能鲁莽地断定红色中国已经做出了在朝鲜发动全面战争的决定。身处朝鲜前线的战地指挥官如何能清楚地知道中国政府意欲何为?华盛顿自然应该清楚地掌握中国北平政府的决策和动向,可是那些平时自称了解中国内幕消息的权威机构——国务院、国防部、中央情报局以及联合国中的中立国家,没有哪个能提供一星半点有用可靠的情报。现在我只能摸着石头过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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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39937 11月3日,我向华府呈交了一份关于中共入朝作战的报告。我在其中援引详细的数字,列出了中国东北集结的兵力和驻地。当时在中国东北共有十六个军五十六个常规师团共计四十九万八千人,此外还有地区性后勤部队共计三十七万人,总人数为八十六万八千人。与此同时,还有其他部队从华中地区行进至东北进行集结。这份情报不仅呈交给华府,同时也递交给联合国。如果华府和联合国任何一方认为事态严重,随时可以下令北朝鲜境内的联合国军停止行动。不过我只收到了一条语焉不详的指示,让我根据自己的判断行事,如果麾下部队有获得成功之可能,可以继续行动。但指示的末尾写了这么一句:“无论如何,应获得华府批准方可针对中国境内目标展开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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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39939 尽管华府把诸多限制强加于我,我觉得自己手中还有一件利器,可以用来对付红色中国的大规模干预。我命令斯特拉特迈耶将军出动九十架B-29式轰炸机于次日上午炸毁鸭绿江上的桥梁,切断中国东北与朝鲜之间畅通无阻的捷径。如此一来,大批中国军队便无法涌入北朝鲜境内。此前我之所以没有下令这么做,主要是担心在轰炸中没有命中目标的炸弹会落入中国东北这一禁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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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39941 可是就在这时,马歇尔部长发来一封急电,不仅撤销了我的命令,还对我发出指示:“延缓一切针对中国东北边界五英里范围内目标的轰炸行动。”鸭绿江上的桥梁是中国军队跨越这道天堑进入北朝鲜的唯一通途,他们正通过这些桥梁源源不断地将军队和物资运往北朝鲜。现在美国的决定不亚于对敌人提供保护,不仅要保护这些桥梁本身,还要保护鸭绿江边五英里的纵深地带——范围大得足可以让敌人构建桥头堡。这样的命令简直不可理喻,让我无比震惊。我立刻对此提出抗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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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39943 可我得到的只是稍稍改动过的命令:“准许对鸭绿江上桥梁朝鲜一端进行轰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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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39945 我就此征询了斯特拉特迈耶的看法,问他这么做是否可行。他回答说:“只炸毁半座桥梁是不可能做到的——华盛顿对此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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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39947 当前的形势如此严峻,而我又被华府缚住了手脚。我在绝望沮丧之中对手下精明能干的参谋长多伊尔·希基将军说:“一个军事指挥官被剥夺了使用军事力量的权力,难以保护麾下将士的性命和军队的安全,这在军事史上是绝无仅有的。”我打算立即辞去职务,要求解除我在远东地区的一切职务。希基极力反对。他说我如果在此紧要关头贸然离职,军队士气必定会一落千丈,整个军队甚至有可能陷入混乱溃散的状态。希基还指出,我对祖国负有责任,我还要顾及自己的声誉,因此在这样的危急时刻一走了之绝不可取。听了这话,我撕毁请辞的电报稿。耐人寻味的是,几年后艾森豪威尔将军对媒体说,如果当时他处在我的位置,如果他收到这样一条命令,他会置之不理。这样做至少能保证他马上被解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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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39949 第二天,马歇尔部长发来了一封措辞温和的电报。在电报中他说我对当前事态的发展表示担忧,华府当局也深有同感。他同时对我的艰难处境表示理解,在电报的末尾他写道:“这是不可避免的。我们现在面临的是一个极其严重的国际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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