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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河是我最后的机会,我确信自己能够学会游泳,赢得乔伊丝姑姑的10先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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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停车!”我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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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望着后视镜,逐渐减速,在草地边上停下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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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从车上挤下来,温迪姑姑问:“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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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奇看到下面那条河了,”妈妈说,“他想最后试试会不会游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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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伙儿难道不想赶快回家吗?”温迪姑姑抱怨着,“还有那么远的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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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温迪。让我们给孩子一次机会吧,”乔伊丝姑姑说,“反正这10先令由我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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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脱下衣服,穿着短裤跑到下面的河岸上。我不敢停下脚步,唯恐有人改变主意。一来到河边,我就害怕了。河的中间水流湍急,河水拍打着一块块石头,整条河都是白花花的水沫。我找到一片被牛踩过的河岸,走进水里,淤泥从我的脚趾之间挤过。我回过头去,看见乔姑父、温迪姑姑、乔伊丝姑姑,还有我的父母和妹妹林迪,全都站在那里望着我,女士们穿着印有花朵的套装,男士们穿着粗呢夹克,打着领带。爸爸正在点烟斗,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妈妈则跟往常一样,满脸鼓励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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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起精神,向前跳进激流,但立刻感觉到自己在往下沉,两腿徒劳地在水中划过。河水冲得我直打转,撕扯着我的短裤,把我朝下游拖去。我没法呼吸,吞了几口河水。我伸手想浮出水面,却没有借力的地方。我在水中无助地胡乱踢腾、挣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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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我的脚踩到一块石头,我拼命蹬了一下,终于回到水面上来,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深呼吸让我平静和放松了。我必须赢得那10先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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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缓缓踢腿,展开双臂,发现自己居然从水面上游了过去。虽然依旧时浮时沉,但我突然感到自由自在:我终于能够游泳了。河水把我推向下游,我却毫不在意,我得意洋洋地朝着激流游去。在咆哮的流水声与翻滚的水沫中,我听见家人在鼓掌欢呼。当我倾斜地转着圈游回他们下方50码远的河岸时,我看见乔伊丝姑姑正在她那个黑色大手提包里摸索着寻找钱包。我从水里爬出来,飞快地穿过一片扎人的荨麻,朝河岸跑去。虽然我周身冰冷,沾满泥浆,又被荨麻刺疼了,但我终于会游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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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你,里奇,”乔伊丝姑姑说,“干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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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手中那张10先令的棕色钞票,它又大又新。以前我从没拿过这么多钱,它似乎是一笔巨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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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各位,”爸爸说,“我们继续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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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这时候,我才发现爸爸全身也湿透了。他刚才慌里慌张地跟在我后面跳进河里。现在,他紧紧地拥抱了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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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生命中,我没有哪一刻感受不到家人的关爱。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我们一家人都愿为彼此作出牺牲。我的父母相敬如宾,在我小时候,他们几乎从没吵过嘴。我母亲伊芙总是活力四射,激励我们。相比之下,我父亲特德更好静,总是边吸烟斗边读报,乐在其中。但父母亲都酷爱冒险。特德曾想做一名考古学家,但他父亲是一位最高法院的大法官,希望他按照布兰森家族的传统,进入法律界。我家有三代人都是律师。特德还在求学,我爷爷就找了个就业指导员跟他谈话,讨论他将来可能从事的职业。当特德表示想当考古学家时,爷爷就以就业指导员未能好好完成任务为由,拒绝付钱给他。于是,特德只得勉强到剑桥去学法律,但在业余仍继续收集各种古代文物和化石,并把自己的收藏称为“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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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9年,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特德自愿加入斯塔福德郡义勇骑兵,这个军团主要由法律协会组织,曾到巴勒斯坦作战。特德在1942年9月的阿拉曼战役中冲锋陷阵,又参加了随后在利比亚沙漠中展开的一系列战斗。他卷入了进军意大利的战役,曾在萨莱诺和安奇奥作战。在特德参加战斗之前,为了让我的祖父母知道他身在何处,他设计出一套暗号,他们约好,在家信中用“地下室”表示“世界”,并用橱柜里抽屉分别代表各个国家。特德写信说,要他的母亲从右侧橱柜中,位于左边最上面的抽屉里,取出自己骑马戴的旧手套,这就暗示他在巴勒斯坦。难怪审查员们从未发现其中的秘密,而我的祖父母却总能知道他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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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特德参军时,他的叔叔吉姆・布兰森已成为军中大名鼎鼎的人物,因为他鼓吹吃草。我的叔祖父吉姆在汉普郡曾有一处地产,但他最终把土地都分给了佃户,自己移居巴尔汉姆——在1939年,这还属于伦敦远郊。他沉迷于吃草的创意,《图画邮报》对他进行了报道,上面还有一张他的照片,是在他巴尔汉姆寓所的浴室拍的,他在里面种了几浴缸的草,然后加工成干草。在吉姆成为名人后,请他吃饭的人越来越多,而他每次都会带上自己的马粮袋,在就餐时吃草。在军中,每个人都嘲笑我父亲:“你肯定是吉姆・布兰森的儿子!来来来,吃点草吧!你真是一匹充满活力的小公马。他们打算啥时候阉你呀?”诸如此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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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德极力否认自己和那个吉姆叔叔有任何联系。但是,随着战争不断推进,戴维・斯特林建立起了特别空勤团(SAS),这支精锐军团的目标是到敌人战线后方展开军事行动。他们必须轻装行军。很快,吉姆・布兰森为戴维・斯特林及其主力部队提供建议的事就传开了,他教他们以草和坚果维生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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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再有人问特德:“你姓布兰森?你跟吉姆・布兰森有什么关系吗?”他都会趾高气扬地回答:“当然了,其实他就是我叔叔。他和特别空勤团的事情很有趣,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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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特德很享受离家那五年的日子,重返剑桥,他发现自己很难再专心攻读法学了。几年后,他已经成为一名年轻的出庭律师。有一次,他在参加鸡尾酒会时迟到了,接待他的是一位漂亮的金发姑娘,名叫伊芙。她翩然穿过房间,朝他走去,端起一盘蜜饯香肠,对他说:“通往男人心灵的通道是胃。来,尝一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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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芙・亨特利-弗林特精力旺盛,这一点来自她的母亲多萝西,多萝西创造了两项英国纪录:89岁时,外婆通过了高级拉丁美洲国际标准舞考试,成为英国通过这项考试年龄最大的人;90岁时,她成为高尔夫球场上一杆击球入洞年龄最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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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去世时已经99岁。在那之前不久,她曾经写信给我说,在她的一生中,过去的10年是最美好的。同一年,她乘坐一艘游轮周游世界,途中,她被独自留在了牙买加,除了身上穿的泳衣,什么都没有。她甚至读过《时间简史》(这种书我从来都读不下去!)。外婆一直好学不辍,她的人生态度就是:生命只有一次,因此一定要活出精彩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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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外婆的遗传影响,妈妈也热爱体育运动和舞蹈,年仅12岁就在伦敦西区参加了一部轻歌舞剧的演出。那部舞剧是玛丽・斯托普斯创作的,此人后来凭借自己在女性健康教育方面的工作而闻名。不久之后,为了获得另一份舞台表演工作,妈妈差点被迫脱了衣服。那是在西区的女王剧院,她在《科克伦秀》中跳舞。查尔斯・科克伦爵士的舞台秀声名狼藉,因为它拥有城里最漂亮的姑娘,而且还是跳脱衣舞的漂亮姑娘。那是在二战期间,工作机会很少。伊芙决定接受这份工作,理由是这些娱乐全都无害。不出所料,她的决定遭到我外公的强烈反对,还跟她说,如果她胆敢参加演出,他就会风驰电掣地跑到女王剧院,将她从舞台上拖走。伊芙向查尔斯・科克伦爵士转述了外公的话,爵士允许她跳舞时不脱衣服。于是,她就能够侥幸地避免很多尴尬事了——现在也同样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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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芙开始找其他白天上班的工作。赫斯顿有家滑翔机俱乐部,教英国皇家空军的新兵学习驾驶滑翔机,然后他们才能成为飞行员。伊芙前去求职,要求当飞行员,但却得知只有男性才可获得这份工作。她并未因此退却,而是跟一名教官聊了起来,这位教官大发慈悲,偷偷把这份工作给了她,条件是她必须女扮男装。于是,伊芙穿上皮夹克,戴上皮头盔遮住自己的长发,还用低沉的嗓音说话,就这样蒙混过关了。她学会驾驶滑翔机,而且开始教新飞行员驾驶。在二战的最后一年,她加入英国皇家海军女子服务队,成为信号兵,并被派遣到苏格兰的布莱克岛服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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