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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室的生活乱成一团,但无所不包,乱中有美,正是在这种混乱中,我逐渐茁壮成长起来,此后也一直如此。我们从来就没什么钱,却忙得不可开交,但我们是一个亲密和睦的团队。我们一起工作,因为这有趣,因为我们感觉自己在做非常重要的事情,因为我们一起生活很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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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一些全国性报纸的记者就开始来采访我,来看看我们在忙什么。我们创造出一种可以给他们留下深刻印象的完美方法。他们到来时,我就会坐在桌旁,用胳膊肘夹着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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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你真高兴,请坐。”我会一边说,一边向记者招手,让他坐在我对面的懒人沙发里。为了保持自己的尊严,坐得舒服点,他们会在这个别扭的椅子上不断调整姿势,并从褶层里掸掉鹰嘴豆泥残渣和一堆堆烟灰,这时,电话就会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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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能接一下电话吗?”我会问道,“现在——”我把注意力转向记者,“关于《学子》,你想知道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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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德・希思【14】打电话找你,理查德。”托尼在对面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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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给他回电话的,”我扭头说道,“现在,关于《学子》,你想知道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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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记者正伸长脖子四处张望,看托尼跟泰德・希思说:很抱歉,理查德正在跟别人会面,他会回电话的。稍后,电话铃声再次响起,托尼拿起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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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卫・贝利【15】找你,理查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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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待会儿给他回电话,不过,你帮我问问他,我们把午餐约会的时间改一下可以吗?我得去趟巴黎。好吧——”我会对记者抱歉地咧嘴一笑,“——现在,我们说到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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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想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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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铃声又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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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抱歉打断你们,”托尼道歉说,“不过,这次是米克・贾格找你,他说有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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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允许我离开一分钟,”我说,然后不太情愿地拿起电话,“米克你好。我挺好的,谢谢,你怎么样?真的?一条独家新闻?是的,听起来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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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一直说下去,直到乔尼在对面的公共电话亭忍不住笑起来,或者电话响起“嘟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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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抱歉,”我会对记者说,“突然出了点事情,我们得赶紧。我们的谈话结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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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我们就把晕头转向的记者送走,路上会从乔尼身边经过,而电话也不再嘀嘀乱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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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就里的记者们上了钩,对自己在我们那里看到听到的事情深信不疑。“似乎来自全球报纸的摄影师、记者和作家都渴望帮助《学子》,”《星期日电讯报》写道,“在所有中学和大学里,已经发展出一个庞大的志愿者发行组织,确保五十多万学生能读到这份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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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级撰稿人的数量多得惊人,报道范围不受限制。”《观察家报》写道。而《每日电讯报》则说:“大众刊物《学子》已吸引许多知名作家。它似乎将成为这个国家发行量最大的杂志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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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一直占据着乔尼家的地下室,到1968年秋,这里差不多有20个十几岁的孩子,难怪他的父母再也无法忍受,要求我们另找地方生活。我们搬到阿尔比恩大街44号,就在康诺特广场拐角处。乔尼也离开我们回到学校,他要过高级考试这一关。他为抛下我感到内疚,但他是在继续学业的压力下离开的。我们只是从他家地下室创办发展起来的小杂志,他父母理所当然地担心这无法为乔尼今后谋生提供良好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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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乔尼,《学子》再次陷入崩溃。我要做的事情太多,却没有一个我真正信赖的人来帮我摆脱困境。几周后,我叫尼克来帮我。尼克已经从安普尔福斯毕业,预定到布赖顿的苏塞克斯大学上学。他同意推迟上大学的时间,来《学子》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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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克让《学子》重新回到正轨。他开始控制现金。过去我们把钱装进一个大饼干盒子里,谁都可以从里面拿钱去买吃的喝的,或者大麻;尼克恰当地利用了我们在顾资银行的账户。他开始开支票,根据银行结单核对存根。尼克的门牙掉了一颗,又留着一头乌黑的长发,看起来相当吓人。我想他吓跑了很多讨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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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个公社曾经在乔尼家逼仄的地下室里挤在一起,如今则在新房子上上下下扩散开来。大家到处筑巢,遍地都是床垫和线香。到现在,《学子》的大多数工作人员都已经19岁或20岁。这里有大量关于自由恋爱的讨论,也有大量这方面的实践。我在房子顶层放了一张宽大的铜床,并装了一部电话,长长的电话延长线顺着楼梯栏杆拉到楼下。有时我就整天躺在床上处理所有的业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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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我父母的名义租下这所房子,这样,作为房主的教会委员们,就不会认为我们在里面从事经营。我父母喜欢新闻业的刺激。爸爸是个出庭律师,留着短发,周日上教堂时穿着运动夹克,打着领带,但如果遇到一个长发及腰且一个月都没刮脸、没洗澡的人,他和妈妈跟对方交谈都从不会有丝毫偏见。每过半学期,林迪就会来阿尔比恩大街待几天,有时假期也来。她帮助我们分发《学子》,并且爱上了一连串为杂志工作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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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戴比有过短暂的恋爱关系,她是住在阿尔比恩大街为杂志工作的姑娘之一。有一天,她跟我说她怀孕了。我们俩都吓坏了,明白自己根本没准备好养孩子。戴比决定流产。我打了一通电话,意识到要处理这事显然很难。除非能证明戴比在精神或医疗方面有问题,否则她就不能凭借国民医疗服务体系(NHS)流产。我们急疯了,给所有属于国民医疗服务体系的医院打电话,看是否有办法克服这个困难。我们企图找私人医生,却发现这要花费400多英镑——可我们根本没钱。我走投无路,最终设法在伯明翰找到一位好心的医生,她答应安排手术,只收50英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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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后,戴比和我意识到,肯定有很多年轻人都遇到过同样的问题,却求助无门。如果通过一个电话就能找到合适的医生,那肯定会好得多。问题不单是意外怀孕,如果你需要心理帮助,或者染上了性病,却不敢向那位可敬的家庭医生承认;或者离家出走,找不到住处,那该怎么办?我们将学生可能遇到的各种问题列出一个长长的单子,决定做点事情加以改善。我们将公布我们的电话号码,寻找最优秀且最乐于助人的医生,列出他们的名单,然后看谁会打电话给我们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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