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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我不打算播很多唱片,只打算播一张专辑,是一位年轻的作曲家演奏的,他叫麦克・欧菲尔德。这是他的第一张唱片,名叫《管钟》。我以前从没听过这样的音乐。该唱片由新创立的维珍唱片公司出版,而且是在维珍公司位于牛津郡的自有录音棚录制的。这音乐将令你们永难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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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就开始放《管钟》了。我躺在沙发上。每个人都闲散地躺着,在松软的扶手椅或在小地毯上。大家边听边传递着啤酒和葡萄酒、香烟和大麻。我试图放松身心。我看得出来,音乐如咒语一般,已经将其他每个躺着的人完全迷住了。但我仍感到担忧。不管什么时候,我的大脑都总是转个不停,考虑各种点子和自己面临的可能结果。我真想知道,有多少人在听约翰・皮尔的节目?其中又有多少人第二天会出去买《管钟》?他们会等到周六再出去吗?或者到那时就把这事忘得精光。他们会从维珍还是史密斯订购?我们会多快获得版税,能再版多少?我们该怎样在美国宣传它?在一定程度上说,我被音乐吸引了,但我感觉像个局外人。别人都完全沉浸在音乐中了,例如西蒙、尼克,或者我那位新来的可爱助手彭尼——她是个真正的美人,有一头飘逸的黑色长发和一副慷慨的笑容。但我却做不到他们那样,我非常明白,为了赚钱支付下个月的税收罚款,维珍需要销售大量唱片。我知道《飞翔的茶壶》和《浮士德录音带》不可能将滚石乐队或者鲍勃・迪伦挤出排行榜。但《管钟》就不一样了,今晚的广播必须有所结果。维珍再也无法投入一大笔钱,购买这么长的广播时间为它做广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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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克・欧菲尔德静静地坐着,靠在彭尼身上,盯着收音机。我不知道他脑子里闪过什么念头。我将《管钟》的唱片封面放进一个画框里,上面是一个巨大的管钟,悬浮在大海之上,前景中是一片崩裂的海浪。麦克望着它,仿佛正在眺望大海。一个贪婪的想法漂浮在我模糊的脑海深处:难道麦克已经构想出另一张专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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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电话铃声响了一整天,各大唱片店购买《管钟》的订单如雪片般飞来。约翰・皮尔不仅破例在广播中完整地播放这张唱片,而且还为《管钟》写了篇评论,发表在《听众》杂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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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有人向我推荐某位当代摇滚乐手的唱片,说它会“流芳百世”。这种事情太常见了,而我每次都想抓起帽子,夺路而逃,到外面的开阔空间去透透气。现在的行家会向你们夸夸其谈,对“是”乐队以及“爱默生、莱克与帕尔默”(ELP)之类的音乐组合赞不绝口,说什么20年后他们的唱片仍会受到收藏者狂热追捧。我敢跟你们赌上几先令,除了最顽固不化的家伙,大多数人都会把“是”乐队和“ELP”忘得一干二净,而加利・格利特和甜蜜乐队的唱片虽被专家们视为昙花一现,将来倒有可能被当作20世纪70年代音乐的真正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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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话少说,现在就让我向你们介绍一张能够流芳百世的新唱片,它力量威猛,活力四射,真的是妙不可言。我个人认为,在摇滚音乐史上,这张唱片是一部石破天惊之作。麦克・欧菲尔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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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翰・皮尔粉丝如云,全国有成千上万的人看到他的这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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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为铜锣乐队和浮士德乐队都安排了全国性的巡回演出。但我真正寄予厚望的是《管钟》的音乐会,它将于6月25日隆重上演,届时希望全国的媒体都能出席这场音乐盛典,见证那个激动人心的片刻。经过我们的策划,《管钟》音乐会成为不容错过的重要活动,我们设法邀请到时任滚石乐队吉他手的米克・泰勒,史蒂夫・希拉吉、哈菲尔德和北方乐队也答应前来捧场,演奏那些形形色色的乐器。而傻瓜狗狗乐队的韦夫・斯坦肖尔则同意登台介绍那些乐器的名称,就跟《管钟》唱片中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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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行音乐会那天,麦克到船屋上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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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查德,”他平静地对我说,“今晚我没法参加音乐会的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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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已经全部安排妥当了。”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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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没法参加。”他用死一般的语气低声重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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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到绝望。我知道,麦克的牛脾气一发,会跟我一样顽固。我知道音乐会已全部安排就绪,票已售出,甚至电视台报道也协商好了。我试图忘掉这一切,绝不能用它们作说服手段,因为这只会让麦克的决心更加坚定。我必须巧用妙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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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去兜兜风吧。”我若无其事地说,然后便顺着拉船路,带他朝我停在外面的宾利老爷车走去。我知道,麦克一直很欣赏这辆蓝灰色的汽车,以及它褪色的真皮座椅。我想跟他一起途经伊丽莎白女王音乐厅舒舒服服地兜兜风,希望这会让麦克换个心境。麦克系上安全带,直直地坐在椅子上,然后我们就出发。一踩油门我们就到了伊丽莎白女王音乐厅,接着我放慢车速。这里到处都是麦克・欧菲尔德的招贴,已经有一群观众开始朝音乐厅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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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办法登台演出。”麦克重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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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才好,虽然这次音乐会对他最为有利,能让他一鸣惊人,说不定还能让他跻身于平克・弗洛伊德之列。我停下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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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开一会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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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麦克谨慎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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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继续向前行驶,经过威斯敏斯特桥,经过维多利亚纪念碑。我望着海德公园从副驾驶座旁的车窗外闪过。麦克拐上贝斯沃特路,来到我编辑《学子》时的那座教堂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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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克,”我说,“你想要这辆车吗?当作一件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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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件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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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就从这里下车,步行回家。你往前开就行,这辆车就归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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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骗人了,这是你的结婚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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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只需把车开到伊丽莎白女王音乐厅,今晚登台演出,它就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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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笼罩着我们俩。我望着麦克,他抓着方向盘,想象自己驾驶这辆车的情形。我知道他心动了,希望他会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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