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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柏诺瓦的圣母》密切相关的画作共有三幅——一幅圣子头像，现存于乌菲兹美术馆，捕捉了圣子凝视花朵时专心致志的神态；一幅圣母子与一碗水果的画稿，现存于卢浮宫；一页素描，现存于大英博物馆。 8 这些作品又引出这一时期其他圣母子（或至少是关于母子二人的）主题相关的素描，例如波尔图美术学院中有一幅迷人但鲜为人知的画稿，就带有《柏诺瓦的圣母》风格，这幅画描绘了孩子坐在母亲大腿上，她用盆里的水给他洗脚。直到最近，人们认为这幅画是拉法埃利诺·达·雷焦（Raffaellino da Reggio）——画家塔代奥·祖卡罗（Taddeo Zuccaro）的一位16世纪中叶的追随者——所画。1965年，菲利普·庞西认出这幅画为列奥纳多的作品，他在画的背后发现了一些列奥纳多的笔迹。因为画稿已经被裱装好，把画从镶嵌框中取出会有一定的风险，所以只有部分列奥纳多写在画背面的文字能够被破译。（当然，按照列奥纳多镜像书写的规则，透过来的文字可以按普通的从左往右读的方式辨认。）这是一个单词表，可以辨认出7个单词，都以字母a开头：affabile、armonia，等等。这可以将其与温莎城堡皇家图书馆收藏的一幅素描联系起来，后者描绘了一个胖乎乎的婴儿坐在妈妈的臂弯中，画背面也有一个按字母顺序排列的单词表。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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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世纪70年代末的这批素描中还有一幅描绘了圣母子与婴儿圣约翰，也藏于温莎城堡皇家图书馆。这幅素描可能最终被画成了一张完整的底稿，或者有可能甚至是一幅成品油画，因为那不勒斯的安德烈亚·达·萨莱诺在一幅油画中几乎照原样临摹了其中的圣母子。在这幅素描中，三个人物被挤压成金字塔形状，列奥纳多在20多年后绘制圣安妮群像时再次使用了这种构图。人物身后的风景提醒我们，他对嶙峋山丘的偏爱已经形成。这幅素描是列奥纳多作品中反复出现的一种人物组合的第一个版本——基督和施洗者圣约翰在孩提时代的相遇（这一插曲仅见于伪经）。后来在《岩间圣母》和英国国家美术馆馆藏的《圣母子与圣安妮和施洗者圣约翰》底稿中再度出现。这种人物组合在当时的意大利艺术作品中很罕见，列奥纳多在创新，或者说这种人物组合来自其他地方，而非绘画传统。联想到他的童年境遇，人们可能会猜测，这个反复出现的“另一个”孩子，这个看着浑然一体的圣母子的局外人，是否特别让列奥纳多产生共鸣——他和生母的关系中似乎充满了害怕被拒绝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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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母和圣子，约1478年至1480年。左上：孩子的头部，可能是《柏诺瓦的圣母》中的圣子基督的一幅准备性草稿。右上：一幅被称为《浴盆》的波尔图美术学院馆藏素描。左下：一个孩子和一只猫素描。右下：圣母子和一只猫素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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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些绘于佛罗伦萨的关于母子的素描展现的情感并非拒斥，而是赞美：母亲抱着宝宝逗他玩、喂他吃东西，还给他洗澡，以及，如果《哺乳圣母》也属于这类画稿，那么她还会给孩子喂奶。而其中最有趣的是圣母子与一只猫的系列。《柏诺瓦的圣母》特别强调圣母玛利亚的年少——她年轻得仿佛还是少女，使人想起意大利著名电影导演帕索里尼的电影《马太福音》中的农家少女玛利亚。这些素描是列奥纳多在佛罗伦萨时期最充满生机的作品。人物的灵动姿态与怜爱之心跃然纸上，他们属于现实被画下的瞬间，而非一幅完成的油画。这些人物曾真实地存在于一个工作室或房间里。有4幅以墨水笔、木炭和金属尖头笔完成的素描，画上的人物彼此缠绕——像是动作的芭蕾——因为这位青年画家专注地以极快的速度用画笔捕捉他们的身体、姿态和生命在瞬间的真实。接下来还有4张完稿，在其中一张的背面，列奥纳多尝试画了一种不同姿态的圣母头像。完成度最高的是藏于乌菲兹美术馆的一幅淡彩墨水笔素描，笔触精准而肃穆。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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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证据证明这些奇妙的素描最终被绘制成油画，目前来看，这些素描都在为他佛罗伦萨早期最伟大的绘画《博士来朝》做准备，画中的圣子坐在圣母的大腿上伸出手臂，与这些素描非常相像。但那只猫不见了，随之而去的是这些素描中充满活力、诙谐的音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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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芬奇传：自由的心灵 被绞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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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78年4月26日，周日，快到正午时分，一场突如其来的骚动扰乱了佛罗伦萨大教堂里的弥撒庆祝活动。当神父举起圣体，教堂鸣起钟声时，一个名叫贝尔纳多·迪·班迪诺·巴龙切利（Bernardo di Bandino Baroncelli）的男人从斗篷中抽出一把刀，刺入洛伦佐·德·美第奇的弟弟朱利亚诺·德·美第奇的身体。当朱利亚诺摇晃着后退时，他又被另一个男人弗朗切斯科·德·帕奇（Francesco de’ Pazzi）猛烈地反复捅了几刀，最终他的身体上共发现19处不同的刀伤。而洛伦佐本人成为集会上另外两名刺客——两位心怀不满的神父——的目标，但他们搞砸了。大量的血从洛伦佐的脖子上涌出，他被推到了北圣器储藏室的安全地带，青铜大门在他身后落锁，尽管他的朋友弗朗切斯科·诺里仍在与刺客扭打，受了致命伤，并最终被贝尔纳多·迪·班迪诺·巴龙切利杀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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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帕奇阴谋”， 11 也被称为“四月阴谋”，这是一场意图推翻美第奇统治的孤注一掷的政变，由佛罗伦萨富商帕奇家族煽动，并得到了教宗西克斯图斯四世（Sixtus Ⅳ）的暗中支持，还有包括比萨大主教在内的各种反美第奇势力加入。当时有许多人记录了这件事，包括暗杀行动发生时正在大教堂中的诗人阿尼奥洛·波利齐亚诺，后来见证了恐怖报复的记日作家卢卡·兰杜奇，以及佛罗伦萨历史学家，如马基雅维利和弗朗切斯科·圭恰迪尼（Francesco Guicciardini）。正是这些人的记录使人们得以重构这一事件，并流传至今，他们都或公开或暗中支持美第奇家族。但劳罗·马丁内斯最近的一本书提供了新角度。策划暗杀的人们动机复杂，但确实对美第奇家族强权政治的不择手段——也就是马丁内斯所谓的洛伦佐通过贿赂、操纵选票和盗用公款等方式“蚕食蚁啮”着佛罗伦萨大肆宣扬的政治自由——心怀不满。 12 约一年前米兰公爵遇刺身亡已是先例——也是在这座城市的大教堂举行弥撒时发生了类似的恐怖谋杀——而后对刺客的残暴处决也是一个预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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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教堂的一片混乱中，刺客们逃走了，但计划的另一半——由佩鲁贾雇佣军组成的小分队夺取领主宫——以失败告终。当雅科波·德·帕奇骑马奔入广场并高呼“为了人民与自由！”时，他发现宫殿大门被锁上了。警钟“母牛”在塔楼中低鸣，全副武装的市民如潮水般涌向大街，起义失败。雅科波作为佛罗伦萨帕奇家族的一家之主，原本对侄子弗朗切斯科策划的政变持怀疑态度，后者是罗马帕奇银行的负责人。“你们的脖子会断的！”他警告这些同谋者，最终他被说服一同参与政变。他还真说对了，他的脖子与其他人一样被勒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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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血腥的报复开始了。佛罗伦萨顾不上按照残酷的礼仪执行公开处决：第一个晚上简直就是一场大规模的私刑。据兰杜奇记录，有超过20位参与政变的同谋犯在执政团宫和巴杰罗宫的窗外被吊死。接下来的几天中，至少又有60人被处死。复仇的第一天，当复仇小队在街上搜索残余势力时，洛伦佐出现在美第奇宫的一扇窗户前，受伤的脖子上缠着一条围巾：他是镇压者。根据瓦萨里的说法，韦罗基奥受委托为他制作3尊真人大小的蜡像，穿着打扮和他在获得残酷胜利时的一模一样。这些蜡像早已杳无踪迹，波提切利为被绞死的叛徒画的画像也失传了，他在7月中旬因为这些画收到了40弗洛林。 13 艺术家的工作室就是以这种方式为他们的政治主人服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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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绞死的贝尔纳多·迪·班迪诺·巴龙切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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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28日，卢多维科·斯福尔扎（Ludovico Sforza）私下拜访了洛伦佐。卢多维科是列奥纳多日后的赞助人，也是被暗杀的公爵加莱亚佐·马里亚·斯福尔扎的弟弟。虽然加莱亚佐·马里亚·斯福尔扎的10岁的儿子吉安·加莱亚佐（Gian Galeazzo）应继承他的爵位，但现在卢多维科才是米兰真正的掌权者。未来20余年，他将一直控制着傀儡公爵。这次拜访是为了慰问并表示自己支持洛伦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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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教堂谋杀行动的4个刺客中有3个被抓获。弗朗切斯科·德·帕奇当晚即被绞死，而袭击洛伦佐未遂的两名神父5月5日被处死——据说他们被绞死前先被阉割了。至于第四个犯人，参与了两次行刺的贝尔纳多·迪·班迪诺，或是更狡猾或是更幸运，或是二者兼有，他在朱利亚诺被杀后的一片混乱中藏在离行凶现场只有几码外的大教堂钟楼里。尽管为他设了警戒，他依旧设法逃出了佛罗伦萨，跑到了塞尼加利亚的亚德里亚海岸，然后从那里乘船离开了意大利。他消失了，但美第奇家族处处有耳目，次年他们收到消息称，班迪诺躲在君士坦丁堡。佛罗伦萨领事洛伦佐·卡尔杜奇进行了外交交涉，使节携厚礼前往。最终，苏丹当局将班迪诺逮捕。他身披镣铐被押回佛罗伦萨，受到审讯，毫无疑问还受了酷刑。1479年12月28日，他在巴杰罗宫的窗外被绞死。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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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列奥纳多也在现场，因为他画的绞死班迪诺的素描无疑是就地完成的。纸的左上角一丝不苟地写着笔记，准确记录了班迪诺受刑时的着装：“棕褐色的小四角帽；锁边的黑色紧身短上衣；有衬里的黑色坎肩；镶着狐狸皮的蓝色外套；点缀着红色和黑色天鹅绒的坎肩领子；黑色紧身裤。”这些笔记给画作增添了一丝报道的气息：一个小小的历史时刻正在被见证。它们还表明，列奥纳多打算把这幅画加工成波提切利一年前创作的那种油画。或许他是受委托这么做的，或许他只是被发生在塞尔·皮耶罗屋外的这一幕震惊了。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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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体屈辱地摇摆着，双手被绑在身后，双脚赤裸着，列奥纳多捕捉到了一种奇怪的平静感。在班迪诺嘴唇朝下的瘦削脸庞上，几乎有一种沉思的神情，仿佛正在从这个全新的、极端的视角来审视他所犯下的错误。在左下角，列奥纳多又画了另一个头像，略微调整了角度，看起来像因疲惫而顺从地垂着头，这种形象常常在描绘十字架上的基督的作品中看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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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芬奇传：自由的心灵 索罗阿斯特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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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时候将列奥纳多身边最有趣、最迷人的角色从默默无闻中解救出来介绍给读者了，他便是托马索·迪·乔瓦尼·马西尼（Tommaso di Giovanni Masini），人们更熟悉他令人印象深刻的别名——索罗阿斯特罗（Zoroastro）。“佚名作者”提到，他是列奥纳多于韦奇奥宫绘制壁画《安吉亚里战役》时的助手，1505年4月和8月向他支付款项的文件证实了这一点；这些文件将他描述为列奥纳多的雇工，他的工作是为列奥纳多“研磨颜料”。 16 这种明确的提及以及他被赋予相当低的地位，使大多数列奥纳多的传记作家认为他是1505年时列奥纳多的一名年轻学徒。但事实上，早在15世纪90年代，他就已经是列奥纳多在米兰的圈子里的一员了：大约1498年，一首米兰人匿名献给列奥纳多的诗提到他的名字叫“杰罗阿斯特罗”；还有其他证据表明，他们的联系可以追溯到列奥纳多的第一个佛罗伦萨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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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马索于1462年出生在佛罗伦萨与普拉托之间的平原上的佩雷托拉村，1520年卒于罗马，享年58岁，安葬在圣阿加塔—德戈蒂教堂。 17 1637年，历史学家希皮奥内·阿米拉托所著的《手册》于佛罗伦萨出版，书中对他的一生做了简短但多姿多彩的描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