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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维杰瓦诺,列奥纳多是斯福尔扎的室内设计师,卢多维科要求他做一种不同类型的设计,即政治宣传用的徽章,这份工作使他成为“摩尔人”的形象设计师。卢多维科的声望正在下降。在15世纪的党争氛围中,总有一些人感到自己受到排挤,形成了怨恨的核心,逐渐地他们的怨恨有了焦点:卢多维科对绝对权力的渴望现在已经相当明目张胆了。他孤立吉安·加莱亚佐和伊莎贝拉,把他们关在帕维亚的切尔托萨那暗无天日的堡垒中,年轻公爵的健康在那里每况愈下。他断绝了与那不勒斯国王的关系,这位国王曾对自己的孙女遭受这种待遇提出抗议。他向皇帝示好,因为皇帝有权宣布他为合法的公爵—他的侄女比安卡在嫁给皇帝时带去了50万杜卡特的嫁妆,这被广泛认为是用纳税人的钱换取公爵爵位的行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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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各种不同的草图都可以被认为是政治纹章的设计草案,旨在表达官方的说法,即卢多维科是公国内唯一实际可能的统治者,因此应该得到承认。其中有一幅画的是一条狗小心翼翼地与一条咄咄逼人的蛇对抗,配文“不要违抗”。 73 这条蛇是维斯孔蒂家族的纹章,象征着米兰;狗在传统意义上象征着忠诚。徽章似乎传达了这样的信息:米兰不应“违抗”其忠诚的护卫者卢多维科;狗的脖子上挂着卷轴,可能象征着他的领导得到了法律的认可。另一幅草图上画了一个筛子,配文是“我不会失败,因为我团结”,这同样是一则表达政治团结的信息。 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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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草图中还有一幅讽喻作品(有别于徽章),“‘摩尔人’戴着眼镜,嫉妒与诽谤被一同描绘,而正义因‘摩尔人’变黑了”, 75 这张活页现在属于法国南部巴约讷的波纳特藏品。黑脸的“摩尔人”举着象征真理的眼镜看着嫉妒,而嫉妒则举着一面旗帜,旗帜上画着一只被箭射中的鸟。这可能是有关一场宣传游行的想法——一则盛装的三维讽喻。在后来一本约1497年的笔记本中可以找到相似的描述:“‘摩尔人’以财富的形式出现”,“瓜尔蒂埃洛先生[瓜尔蒂埃洛·巴斯卡皮,公爵的财务主管]恭敬地在他身后举起他的长袍”。“可怕的贫穷”——被描绘成女性,就像对嫉妒和诽谤的描绘——正跑向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而“摩尔人”用“他的长袍保护了他,用金权杖恐吓这个怪物”。 76 列奥纳多在一封1495年左右的信的零碎草稿中提到了巴斯卡皮,他在这封信中抱怨未收到付款:“或许阁下您没有给瓜尔蒂埃洛先生更多的指示,因为您以为我有足够的钱……” 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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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政治徽章和讽喻画看起来像画稿一样普通,它们传达的意义毫不含糊。人们怀疑,做卢多维科的宣传工具并不特别符合列奥纳多的本意。他在赞助人持续掌权这件事上有既得利益,并准备为此贡献自己的技能。他与卢多维科合作,就像他后来与残暴的军阀切萨雷·波吉亚(Cesare Borgia)合作一样。当然,他的生计依赖于这种合作关系,但我们也应注意到列奥纳多的默许态度,他对政治漠不关心。他是一个不抱幻想的人:他知道权力斗争的残酷现实,并学会与之共处。机会主义就是一切:命运女神迎面走来时,要牢牢抓住她——一刻都迟不得,“因为她后面是秃的”。或许他的矛盾情绪体现在一幅画着黑莓灌木丛的徽章草图上,配文是“甜、苦、多刺”。画的上方写着意大利语单词“more”,即黑莓,与“amore”(爱)是双关语,但进一步的与“Il Moro”(摩尔人)的双关让人难以忽视,它可能透露了受雇于暴君的艺术家在内心感受到的痛苦。 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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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4年9月15日——“朱利奥开始为我的工作室造锁”。 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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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米兰的锁匠们都在忙着。外国军队驻扎在了这片土地上——法军在前往那不勒斯王国的途中,以武力宣称他们对该领土拥有主权。卢多维科欢迎他们到来:他们组成联盟,共同对抗敌对的那不勒斯人。他和比娅特丽斯在帕维亚举行盛大的狂欢和宴会,款待法国国王查理八世。他的一名将军奥尔良公爵的祖母来自维斯孔蒂家族,因此他虚张声势地称他拥有统治米兰公国的权利,但被忽视了;奥尔良公爵目前正忙于占领热那亚。在帕维亚,吉安·加莱亚佐躺在床上奄奄一息。查理国王拜访了他,同情他,但被伊莎贝拉公爵夫人弄得很尴尬,她含泪恳求国王宽恕她的父亲阿方索。她的祖父费兰特于几个月前去世,阿方索现在是那不勒斯的国王。“她最好为自己祈祷,因为她还是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士。”查理国王的随从、历史学家菲利普·德·科米纳这样说道。在最后的日子里,吉安·加莱亚佐在卢多维科的囚禁下十分可怜:“在弥留之际,他思念光彩夺目地骑行在法王身边的叔叔”,并且问卢多维科身边的人,“是否认为他的‘摩尔人’阁下祝福他身体健康,对他生病感到难过”。 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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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4年10月21日——吉安·加莱亚佐在帕维亚的切尔托萨去世,享年25岁。人们普遍怀疑他是被卢多维科毒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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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4年10月22日——卢多维科在斯福尔扎城堡受封成为公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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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4年11月1日——卢多维科的岳父费拉拉公爵埃尔科莱·德埃斯特抵达米兰。他与很多人一样,对卢多维科和法国人的和睦相处感到震惊。费拉拉公爵想要加强自身防御工事,以防法国入侵(或威尼斯的侵略,因为威尼斯也因法国驻军而动员了军队)。这位公爵也是一位有权势的债主——卢多维科欠他3000杜卡特。迫于压力,卢多维科给了他一份“礼物”——大量适合铸造大炮的青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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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4年11月17日——一位米兰外交官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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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拉拉公爵……任命扎宁·迪·阿尔博杰托大师,为他建造3门小型加农炮,一门是法式的,另两门是其他风格的。他从公爵[卢多维科]那里得到一份礼物:100梅拉的金属,这些金属原本是用来制作纪念弗朗切斯科公爵的铜马雕像的。这些金属已被运往帕维亚,再从那里沿着波河向下到达费拉拉,刚才说到的扎宁大师已经陪同公爵回到费拉拉去制造大炮。 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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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一份外交报告不经意地宣布,铸造铜马雕像的青铜被征用,这对列奥纳多和他的工作室来说是一个重大打击,而且还是一个他无法忽视的讽刺:青铜马这件伟大的军事艺术品变成了真正的武器。当面对战争的必需品时,想象的作品是多么脆弱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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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同一时间,佛罗伦萨的消息也传到了米兰:法国部队在城外扎营;皮耶罗·德·美第奇——洛伦佐的儿子和继承人——签署了一项不光彩的条约,让他们获得了比萨及其他领地的控制权;市民们愤怒地采取了行动。11月9日,皮耶罗和他的两个弟弟,乔瓦尼以及朱利亚诺,徒步溜出圣加洛大门,逃往博洛尼亚的避难所。美第奇家族倒下了。愤怒的暴民拥入美第奇宫殿,打砸抢掠,这预示着政权的瓦解。吉罗拉莫·萨沃纳罗拉富有魅力的神权政体填充了权力的真空,这位脾气暴躁的道明会修士曾是佛罗伦萨改革名义上的领袖,他在讲坛上宣讲的道德净化言论现在演变成了现实中的“虚荣的篝火”,许多绘画、书籍和手稿被这篝火摧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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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对列奥纳多来说,在维杰瓦诺测量楼梯的这一年开始得足够愉快,但在他的故乡遥远的战争回声中结束了,伟大的斯福尔扎铜马工程也成了一片废墟。他在旧宫的工作室里怒气冲冲地起草了一封写给卢多维科的信,但他写这封信的那一页纸被垂直地撕成了两半,在剩下的半张纸上,我们只能看到剩下的不完整的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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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人给我其他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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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对我服务的回报,因为我并没有资格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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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希望改变我的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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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下,我知道阁下您已无暇顾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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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让阁下您想起我微小的需求,以及归于沉寂的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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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我来说保持沉默会让阁下您认为我没有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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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生为您服务,时刻准备着为您效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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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那匹马,我会保持缄默,因为我知道现在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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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很多句,直到最后哀伤的结尾几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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