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5659719
1705659720
因此，对列奥纳多来说，在维杰瓦诺测量楼梯的这一年开始得足够愉快，但在他的故乡遥远的战争回声中结束了，伟大的斯福尔扎铜马工程也成了一片废墟。他在旧宫的工作室里怒气冲冲地起草了一封写给卢多维科的信，但他写这封信的那一页纸被垂直地撕成了两半，在剩下的半张纸上，我们只能看到剩下的不完整的句子：
1705659721
1705659722
如果有人给我其他项目……
1705659723
1705659724
作为对我服务的回报，因为我并没有资格来……
1705659725
1705659726
我也不希望改变我的艺术……
1705659727
1705659728
阁下，我知道阁下您已无暇顾及……
1705659729
1705659730
为了让阁下您想起我微小的需求，以及归于沉寂的艺术……
1705659731
1705659732
对我来说保持沉默会让阁下您认为我没有价值……
1705659733
1705659734
我终生为您服务，时刻准备着为您效劳……
1705659735
1705659736
对于那匹马，我会保持缄默，因为我知道现在的情况……
1705659737
1705659738
还有很多句，直到最后哀伤的结尾几行：
1705659739
1705659740
记得装饰房子的任务……
1705659741
1705659742
向您致敬，只是问问…… 82
1705659743
1705659744
但这些已足矣。理论上，手稿的损毁时间可能在蓬佩奥·莱奥尼于16世纪80年代装订《大西洋古抄本》之前的任何一刻，但让我们接受这样一种可能：暴怒的列奥纳多·达·芬奇将纸撕成两半，大模大样地走到旧宫的屋顶上，这才得到了一些短暂的轻微满足。这一天，谁也不敢打扰他。
1705659745
1705659746
1705659747
1705659748
1705659749
达·芬奇传：自由的心灵 [:1705655934]
1705659750
达·芬奇传：自由的心灵 绘制《最后的晚餐》
1705659751
1705659752
15世纪90年代，未来的小说家马泰奥·班代洛还是个小男孩，他那时在米兰道明会的圣玛利亚感恩修道院做见习修士，他的叔叔温琴佐是那里的院长。他常在那里观看列奥纳多·达·芬奇在修道院食堂的北墙上工作来打发时间，当时列奥纳多正在绘制斯福尔扎时期的伟大杰作——《最后的晚餐》。
1705659753
1705659754
他会很早到达，爬上脚手架，然后开始工作。有时候他从早到晚待在那里，从未放下他的画笔，不吃不喝，不停地画画。有时他会两到三天，甚至四天都不碰画笔，而是每天花好几个小时站在他的作品前，双臂交叉，独自审视和批判他自己画的人物。我还看到他在正午时分，受到某种突如其来的冲动的驱使，离开他制作那令人惊叹的铜马黏土模型的旧宫，直奔圣母玛利亚感恩修道院，不找阴凉处，径直爬到脚手架上，拿起画笔画上一两笔，然后再次离开。 83
1705659755
1705659756
班代洛是在这件事过去几十年后写下这些文字的。有一些事情弄混了：列奥纳多可能是从1495年起开始绘制《最后的晚餐》，因此不可能与制作铜马黏土模型处于同一时间段，因为黏土模型于1493 年底展出。然而，这段文字仍然可以使我们一窥这位大师真实的工作情况，表现了他的创作节奏，一阵阵的努力穿插着那些令人费解的沉默的沉思，这沉思易于使其他人——尤其是付钱的委托人——误认为他在偷懒、胡思乱想。这段文字为我们描绘了一幅奇妙的画面：列奥纳多顶着正午的烈日大步走过街道，除了突然想到的一些有关构图细节的小问题的解决方案，心里没想休息、乘凉或其他的事情。“一两笔”告诉我们，从本质上说，他的艺术创作是刻苦积累的过程。人们在圣玛利亚感恩修道院看到的那幅大型视觉叙事作品，是由成千上万的微小笔触和成千上万的细微决定组成的。如果我们熟悉各种世界名画，这看起来似乎就是必然的，否则还有什么其他的可能呢？画作的每一寸都只能是画家不懈奋斗的结果。
1705659757
1705659758
圣玛利亚感恩修道院坐落在城堡西边古老的韦尔切利纳门外。几年来（你可能有所听闻），那里一直是一片建筑工地。1492年，为修建布拉曼特设计的新讲坛和圆顶塔楼，人们拆除了教堂的唱诗台和耳房，同时决定扩大与其毗邻的修道院。至1495年时，修道院食堂的翻新肯定已经完成——同年，多纳托·迪·蒙托尔法诺完成了修道院南墙上的壁画《耶稣受难》（Crucifixion ）。《最后的晚餐》画在这幅壁画对面的墙上，大概也是这一年开始绘制的。教堂的翻修计划是受卢多维科委托和出资支持的，他打算将翻修后的教堂作为未来斯福尔扎家族的陵墓。对这个公爵家族来说，这样的纪念建筑是相宜的。1497年，他的妻子比娅特丽斯和女儿比安卡突然去世，这项工程就变得尤为急迫。失去两位至亲沉重打击了“摩尔人”，使他也进入了一段忧郁而虔诚的时期：翻新感恩修道院既是经济上的投资，也寄托了他的情感，他常来这里的食堂用餐。因此，列奥纳多的伟大壁画——严格来说它不是湿壁画，因为它是用油画颜料画成的——是斯福尔扎这个著名项目的亮点：这幅追求创新的作品为整个翻新工作增光添彩。 84
1705659759
1705659760
1705659761
1705659762
若要追溯这幅布克哈特口中的“令人不休不眠的杰作”的制作过程，我们首先需要看温莎城堡皇家图书馆收藏的一页笔记，这页笔记上有一幅墨水笔画的早期构图草图。 85 草图表现的仍是传统的“最后的晚餐”肖像画——犹大没有与众人坐在一起，他背对着我们，坐在桌子靠近前景的一侧，而圣约翰在基督身旁睡着了，指的是当耶稣宣布遭到背叛的消息时，他正“侧身挨近耶稣的怀里”。画作最后的版本放弃了这两个人物。
1705659763
1705659764
这页笔记上有两幅分开的素描。左手边的草图中有10个人物，这页纸可能被裁剪过，所以少了3个人。在这些人身后，淡淡地画着几扇拱门——这让我们首先想到这幅画的背景，即这顿晚餐的地点马可楼。右手边的草图描绘了4个人物，但基本上是基督和犹大的素描。列奥纳多在此集中表现了确认背叛者身份的戏剧化瞬间：“耶稣回答说，同我蘸手在盘子里的，就是他要卖我。”（《马太福音》26∶23）犹大从他的凳子上站起来，正把手伸向盘子。素描画了两种基督的手的姿势——一种是手抬起来好像要伸向前方，另一种是手已经摸到盘子，在与他的背叛者的手接触时有所迟疑。这幅较小的速写使故事焦点更加集中，找到了戏剧性的支点，即二人的手若有似无地相触的一刻。为了聚焦于这一刻，列奥纳多已经将故事从更传统的描绘圣餐仪式的“最后的晚餐”向前移了几帧。
1705659765
1705659766
1705659767
《最后的晚餐》习作。上：温莎城堡皇家图书馆收藏的早期构图素描。下：犹大的头部（左）和大雅各的习作。
17056597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