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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66228 弗朗茨·卡夫卡睁开眼睛,望着天花板。他说:“这书我会读的。我下周大概就能回办公室了。我会把书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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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66230 他与我握了握手,又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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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66232 过了一周,他还是没回到办公室。直到十天还是十四天后,我才能陪他一起回家。他把书还给我,说:“每个人都生活在自己背负的栅栏后面。所以,现在人们才总是写动物。这表达了对自由、自然生活的向往。可对人类来说,最自然的莫过于以人类的身份生活。可人们无法看见这一点。他们也不愿意看见。人类的此在 [5]过于艰辛,所以人们至少希望在想象中把它甩得远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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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66234 我顺着他的思路说下去:“这有点像法国大革命前的一场运动,当时有个口号叫回归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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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66236 “正是如此!”卡夫卡点了点头,“不过今天,人们走得更远了。他们不只这么说,也是这么做的。人类已经重新变回了动物,这可要比做人容易多了。他们安逸地混在人群中,穿过城市中的街道去上班,去饲料槽进食,去玩乐。这是种被圈养的生活,和在办公室里没有两样。没有奇迹,只有使用说明、表格与规章制度。人们畏惧自由与责任,这就是他们宁愿在自己打造的栅栏后面窒息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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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66240 第一次与弗朗茨·卡夫卡一起散步,大约是在与他初次碰面的三周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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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66242 他在办公室里告诉我,让我4点在老城环形路上的扬·胡斯纪念碑前等他,他会把我借给他的一本写着诗的笔记本还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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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66244 我按时赴约,可弗朗茨·卡夫卡几乎晚了整整一小时才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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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66246 他向我致歉:“我永远无法准时赴约。我老是迟到。我也想掌握好时间,我是真心诚意地想要遵守承诺,可周围环境或是我的身体情况总把这份心意打得粉碎,让我看清自己的软弱。这很可能就是我的病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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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66248 我们沿着环形路走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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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66250 卡夫卡说,我的一些诗可以发表。他想把它转交给奥托·皮克 [6](Otto Pi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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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66252 “我已经和他商量过了。”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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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66254 我恳求他不要发表这些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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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66256 卡夫卡停下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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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66258 “所以,您写作不是为了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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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66260 “不。这只是些习作,一些无法登堂入室的习作罢了。我只是想证明自己不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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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66262 我们继续散步。弗朗茨·卡夫卡向我介绍了他父母的商铺和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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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66264 “所以您是个富有的人。”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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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66266 弗朗茨·卡夫卡撇了撇嘴,说:“什么是财富?对于某些人来说,一件旧衬衫也是珍宝;可对于另一些人来说,一千万都算不上个数。财富是相对的,它无法令人满足。从根本上来说,它只是一种特殊情况。财富是对自己所有物的依赖;人要通过新的资产、新的依赖来避免自身所有物的流失。这只是一种被物化的不安全感。不过——这些资产都是我父母的,不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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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66268 与弗朗茨·卡夫卡的第一次散步是这样结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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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66270 逛完一圈,我们又回到了金斯基宫。此时,从悬挂着“赫尔曼·卡夫卡(HERMANN KAFKA)”牌匾的店铺中走出一个高大魁梧的男子,他穿着深色的上衣,戴着一顶神气的帽子。他在离我们五步的地方停了下来,等着我们。我们又往前走了三步,那人很大声地说:“弗朗茨,回家去。空气很潮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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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66272 卡夫卡用一种低得古怪的声音对我说:“那是我父亲。他很担心我。爱通常也有暴力的一面。您多保重,记得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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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66274 我点了点头。弗朗茨·卡夫卡没有和我握手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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