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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祈祷一样,是一只乞求的手。为了把存在嵌入小我的摇篮,人将自己投入消逝与形成之间的黑暗弧光,这就是科学、艺术与祈祷所行之事。因此,沉浸于自身并非陷入无意识,只是将黑暗的感知提升到明亮的意识表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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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卡夫卡博士、我父亲与我——站在工人意外保险机构的窗前。某个协会的成员穿着五彩缤纷的民族服饰,举着旗帜,吹奏着乐器在街上列队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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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这些人怎么还穿着封建农奴的旧制服?这一切早就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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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你所见,它并没有消亡,”我父亲说,“这是个古老的民俗传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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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夫卡微笑道:“这完全是偶像崇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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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是指民族主义?”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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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卡夫点头道,“这也是宗教的替代品。从这儿列队经过的每一个人都背着一具偶像。从外表来看,它极小、极轻便。这个偶像是人们在畅饮啤酒的晚上用恐惧与虚荣心拼凑出来的。尽管如此,我们所有人都会被这些傀儡纠缠,因为没有比这些用啤酒、唾液与报纸拼成的肮脏山妖更贪婪的偶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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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朗茨·卡夫卡告诉我,布拉格的犹太诗人奥斯卡·鲍姆小时候在德国小学读书。总有德国学生与捷克学生在放学回家的路上打架。在这样一次斗殴中,奥斯卡·鲍姆被一根木质羽毛掸打中眼睛,因视网膜脱落而双目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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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太人奥斯卡·鲍姆以德国人的身份丧失了视力。可他从来都不是德国人,他的这一身份也从未被承认过。或许奥斯卡只是所谓布拉格德国犹太人的一个悲惨象征。”卡夫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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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谈起捷克人与德国人的关系。我说,如果把捷克的历史译成德语出版,或许有利于两国之间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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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卡夫卡沮丧地摆摆手,表示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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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没什么用,”他说,“谁会去读这书?只有捷克人和犹太人。德国人肯定不会读,因为他们不想认识、理解、阅读,他们只想占有与统治,理解只会对此造成障碍。若是不了解邻人,反而就能更好地压迫邻人,因为压迫者不会受到良心的煎熬。正因如此,没有人了解犹太人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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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反对道:“不是这样的。小学一年级就开始教授圣经故事了,这也是犹太民族历史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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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夫卡苦笑道:“这倒没错!犹太人的历史就此披上了童话的色彩,不久之后,就会连同童年一起被人扔进遗忘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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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朋友利奥·雷德勒在共和国广场上告别时,突然见到弗朗茨·卡夫卡向我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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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特施诺夫街开始就一直在您身后了,”说完例行的开场白后,他说道,“您简直谈得忘乎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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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奥向我解释了泰勒的管理理论及工业中的劳动分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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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件可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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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先生,您是不是想到了人类被奴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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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如此。这样大规模的罪恶最终只能导致邪恶的奴役。这很自然。所有造物中最崇高,也最难以被触碰的部分——时间——被压在不洁的商业利益网下。如此一来,不仅是造物,首先是作为造物组成部分的人类也被玷污、羞辱了。这种泰勒化的生活是一种可怖的诅咒,从中只能产生饥饿与困窘,而无法得到想要的财富与利益。这就是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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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迈向世界毁灭的进步。”我补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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