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字猴:1.705669123e+09
1705669123 “您这个说法真可怕。”我说,“捷克有句谚语,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1705669124
1705669125 “电影是铁制百叶窗。”
1705669126
1705669127 过了几天,我又提起了这个话题。“电影是种可怕的力量,”我说,“它比媒体强大多了。女售货员、制帽女工、女裁缝都长着芭芭拉·拉玛、玛丽·碧克馥与珀尔·怀特的脸。”
1705669128
1705669129 “当然了。对美的渴望让女人成为女演员。真实的生活不过是作家梦想的反照。现代作家的里拉琴弦其实是无尽的赛璐珞胶片。”
1705669130
1705669131
1705669132
1705669133 我们谈起一份布拉格报纸上的调查问卷,第一个问题是“有没有一种年轻的艺术?”
1705669134
1705669135 我说:“询问有没有年轻的艺术是不是有点古怪?只有艺术与刻奇之分,后者经常隐藏在各种主义与风尚的面具下。”
1705669136
1705669137 弗朗茨·卡夫卡说:“问题的重点不在于‘艺术’这个关键词,而在于它旁边的形容词‘年轻’。明显可以看出,人们严重怀疑艺术青年的存在。如今,连想象一个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青年都是困难重重。那些年可怕的洪水淹没了一切。连孩子也未能幸免。青春与不洁或许是相互抵触的。可今天人们的青春在哪儿?他们与不洁如此熟悉,如此亲近。人们熟知不洁的力量,却早已忘记了青春的力量。因此,他们才会怀疑青春本身。缺少了洋溢的青春,又能算是什么艺术呢?”
1705669138
1705669139 卡夫卡张开双臂,又瘫痪似的将它们垂在膝头。
1705669140
1705669141 “青春很脆弱。外界的压力又过于强大。既要捍卫自己,又要奉献自己,因此产生了令面容扭曲的痉挛。青年艺术家的语言隐藏的东西比揭示的多。”
1705669142
1705669143 我告诉他,我在莉迪亚·霍尔茨纳那儿见到的青年艺术家通常都已是四十岁上下。
1705669144
1705669145 弗朗茨·卡夫卡点了点头。
1705669146
1705669147 “没错。许多人现在才开始弥补他们的青春。他们刚刚从强盗游戏与印第安人游戏中毕业,他们当然没有拿着弓与箭在市立公园的小路上跑来跑去。不!他们坐在电影院里看冒险电影。仅此而已。昏暗的电影院是他们逝去青春的魔幻时刻。”
1705669148
1705669149
1705669150
1705669151 谈论青年作家的时候,弗朗茨·卡夫卡说:“我羡慕年轻人。”
1705669152
1705669153 我说:“您也没有那么老。”
1705669154
1705669155 卡夫卡微笑道:“我与犹太教一样老,我是永恒的犹太人。”
1705669156
1705669157 我从侧面看着他。
1705669158
1705669159 卡夫卡把胳膊搭在我肩上。
1705669160
1705669161 “瞧您大吃一惊的样子,这只是个可怜的玩笑。可我真的羡慕年轻人。人年纪越大,他的视野也就越宽广,生活的可能性却越变越小。最后只剩下只此一次的仰视与呼吸。在那个瞬间,人或许看透了自己的一生——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1705669162
1705669163
1705669164
1705669165 我给卡夫卡博士带去了布拉格捷克语杂志《六月》的单行本,上面刊登着纪尧姆·阿波利奈尔(Guillaume Apollinaire)气势恢宏的长诗《区域》的译文。不过卡夫卡博士已经读过这首诗了。
1705669166
1705669167 他说:“这首诗的译文刚出,我就读了。我还读过法语原文。该诗摘自《醇酒集》。这本诗集与一本廉价的新版《福楼拜书信集》是我于战后购得的首批法语书。”
1705669168
1705669169 我问:“它给您留下了怎样的印象?”
1705669170
1705669171 “什么?您指的是阿波利奈尔的诗还是查佩克斯的译文?”
1705669172
[ 上一页 ]  [ :1.705669123e+09 ]  [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