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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卡夫卡博士的人生准则，他试着以坚持不懈的忍耐力向我灌输他的原则。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手势、每一个微笑、每一次眨动他的大眼睛，还有他在工人意外保险机构工作的那么多年都使我坚信这个原则的正确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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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告诉我，弗朗茨·卡夫卡在波里奇区7号这间浓烟工厂里的一张擦得光洁锃亮的办公桌后坐了十四年，这几乎是一代人平均年龄的一半。1908年7月30日，他以助理职员的身份进入工人意外保险机构。1922年7月1日，应本人要求，他以高级秘书的身份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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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扫卡夫卡办公室及我们卡罗林塔尔区公寓的斯瓦特克夫人告诉我：“卡夫卡博士像一只小老鼠那样悄无声息、不引人注目地消失了。他无声无息地在工人意外保险机构生活了那么多年，又如此悄然离开。我不知道是谁将他的办公桌清空了。衣柜里只挂着卡夫卡博士那件又旧又薄的备用灰大衣，那是他在突然下雨的时候才会穿的。我从来没见过他带伞。一个勤杂工取走了这件大衣。我不知道他会把衣服送去给卡夫卡博士，还是自己留着。我用水和肥皂把柜子清洗了一遍。办公桌上留着一个长长的旧玻璃盘，里面放了两支铅笔和一支钢笔，旁边还有一只漂亮的金蓝色茶杯和一只与之配套的杯托。特雷默尔博士看见我收拾，就对我说：‘把这些碎片都弄走！这个玻璃盘是卡夫卡博士的工作用具。杯子是他拿来喝牛奶的，有时他也喝茶。’于是我把特雷默尔博士口中的碎片都拿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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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瓦特克夫人走进她家的厨房，我在她的对面坐下。她从白漆橱柜的玻璃橱窗中取出卡夫卡博士留下的“碎片”，用布仔细擦拭干净，然后把它小心翼翼地放在我面前的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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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的先生，把它拿走吧。您很喜欢卡夫卡博士。我知道。您什么都不必说。在您真正需要他的时候，他对您非常好。我相信，您会好好保存这个他经常用来喝东西的杯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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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的确如此。不论境遇如何，搬过多少次家，这只小瓷杯一直陪伴在我身边。但我从来没有使用过它。我不敢用我的嘴唇触碰弗朗茨·卡夫卡放在唇边的杯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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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斯瓦特克夫人给我的金蓝色杯子，我总是想起某一个黄昏，卡夫卡博士在穿过被雨笼上一层阴影的泰因霍夫时对我说的话：“生命就像我们头顶的星辰之渊那样无比伟大深邃。人只能透过小小的窥视孔才能看清自身的存在。此时，他感受到的比看到的更多。因此，人必须首先保持窥视孔的洁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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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都做到这一点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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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我想，只有像卡夫卡这样沉醉于真理的圣人才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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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4年夏，我在布吕克斯附近的上格奥尔根塔尔。周五，6月20日，没错，是一个周五，1924年6月20日，我收到我的朋友，画家埃里希·希尔特（Erich Hirt）从布拉格寄来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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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写道：“我刚从《日报》的编辑部得知，6月3日，作家弗朗茨·卡夫卡在维也纳附近基尔林的一家私人小疗养院中去世。不过他被葬在这儿，在布拉格。1924年6月11日，周三，他在布拉格的斯特拉施尼茨犹太人公墓落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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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望着床头墙上挂着的一张我父亲的小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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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4年5月14日，他自愿结束了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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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天后，6月3日，卡夫卡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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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天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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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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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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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青年时代感官与精神的地平线坍塌的那一刻，算来也已经过了二十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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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捷克作家、记者、翻译家。曾翻译过福楼拜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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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奥地利、捷克斯洛伐克记者、作家、剧作家。时任《波希米亚》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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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捷克语中的寒鸦（kavka）与卡夫卡（Kafka）同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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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埃米尔·费拉，捷克先锋派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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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海德格尔在《存在与时间》中提出的哲学概念，指能对存在的意义发出追问的存在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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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捷克翻译家。起初在银行担任职员，后来成了《布拉格日报》的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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