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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动员们,请牢记眼前这团由太阳热情点燃的火焰:它从奥林匹亚而来,它照耀着我们,给这个时代带来温暖。大家要小心翼翼守护着它;4年之后的第12届奥运会上,我们在太平洋彼岸的东京重聚,这团火焰仍将熊熊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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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他则保持与奥运会的距离。因为他知道,他的出现会削弱现在每况愈下的国际奥委会的权威。柏林的奥运圣火熄灭之后,一个多月的时间里,顾拜旦都深陷消沉之中。梅斯里知道,他得想办法振奋顾拜旦的精神才行。就在那时,他想到了为顾拜旦立传这个主意,可顾拜旦坚决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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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桑柏格路(rue de Bourg)上有一家名叫“格拉普迪欧”(la Grappe d’Or)的优雅的小餐馆。一天晚上,他们俩在这里吃饭,梅斯里又向顾拜旦提起了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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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和的烛光下,梅斯里注视着顾拜旦,后者说道:“要写我的生平故事,除了我自己,我谁都不放心。”话虽如此,可他说得并没有底气,脸上也蒙着一层无奈。他对自己的生平故事都失去了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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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埃尔,我的老朋友啊,”梅斯里说道,他有点又气又急,“你不能自己写,你要操心的事太多了,唉……你的创造力没有止境,你的想法层出不穷,可是你不够有条理,总是忙上加忙。我担心的就是这个。谁知道我们还有多少时间?我们必须找一个合适的作者,你得拿出时间给他讲讲你的生活和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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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业?”顾拜旦反问道,话语里带着明显而罕见的苦楚。“我哪还有事业。都落在那个疯子手里了。我伟大的梦想,已经变成了法西斯独裁者的囊中之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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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埃尔,你说什么呢?”梅斯里问道。他觉得这位老人变得有些偏执了,“是,希特勒在奥运会上出尽了风头,可他再没有威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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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拜旦看着梅斯里。往事浮现,他的脸上布满了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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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一周之前,顾拜旦离开蒙里普斯的寓所,离开了妻子和女儿蕾妮(Renée)。他们又在早餐时吵架了。顾拜旦走下楼,走到国际奥委会的办公室里。办公室是一套房间,跟他的寓所一样,都是洛桑市赠给他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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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里普斯是一栋年代久远的别墅,共有4层,有独立的院落。它位于洛桑市中心的一个封闭式公园内,旁边是一条私人车道,路边是百年树龄的大树。数年前洛桑市政厅将其买下,以供公共活动及行政事务使用,还留出一套公寓用于接待来访的贵客。由于经济拮据,顾拜旦及家人已经在这里住了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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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上午,顾拜旦走进国际奥委会办公室时,戈德弗罗伊·德·布罗内(Godefroy de Blonay)像往常一样在等着他。布罗内是一位瑞士男爵,瑞士的格朗松城堡(Grandson Castle)就是他的家族财产。1899年顾拜旦将其召入国际奥委会,是瑞士的首位奥委会委员。他组建了瑞士奥委会,并组织部署了1913年在洛桑召开的国际奥委会代表大会。1915年,为躲避战乱,顾拜旦将国际奥委会总部从巴黎迁到了中立国瑞士。从那时起,他们俩的友谊就加深了。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顾拜旦回法抗战保卫祖国时,布罗内担任了国际奥委会的临时主席。他与顾拜旦都是贵族出身,都热爱体育运动,都致力于国际奥委会的事业,所以,他们俩可谓志同道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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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0年,国际奥委会成立了首个执行委员会。此举一是为了加强国际奥委会的专业性,二是为了避免国际奥委会变成顾拜旦的一言堂。布罗内担任了执行委员会的秘书长,然而,手握重权的他,与顾拜旦之间开始出现裂痕。不久之后,他们之间的权力斗争就爆发了。执行委员会在女性参赛这个问题上做文章,想借此解除顾拜旦手中的权力,逼他退休。顾拜旦坚决反对女性参加激烈的比赛项目,尤其是田径项目;而执行委员会则支持女性参赛,甚至要对女性开放更多比赛项目。而有趣的是,顾拜旦担任国际奥委会主席时组织的最后一次奥运会,亦即1924年巴黎奥运会,女性运动员的数量有了大幅增加。第二年,顾拜旦在布拉格9辞去国际奥委会主席职务,接任他的是比利时人亨利·德·巴耶-拉图尔伯爵(Henri de Baillet-Latour),而布罗内就成了二人之间的主要联络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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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如此,顾拜旦与布罗内的友情延续下来。从那时起,断断续续的,他们俩就共事至今。他们俩,再加上年轻而富有活力的梅斯里,一直忙着将顾拜旦于1915年运抵洛桑的奥运历史档案分类规整。经过多年性情外露的交往,顾拜旦对布罗内已相当了解,阅之有术:倘若他有话又不能说,或心中有秘密,他常常是牙关紧咬,双唇紧闭,而在顾拜旦问他的时候,他会咬嘴唇并且躲闪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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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今天上午,布罗内就表现出了以上所有特征。“怎么了,戈德弗罗伊?”顾拜旦问道,“你听到什么消息了?巴耶-拉图尔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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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拜旦很想向现任国际奥委会主席及其领导层建言献策,尽管有时是他一厢情愿。他承认巴耶-拉图尔在阿姆斯特丹奥运会及洛杉矶奥运会期间的工作无可指摘,但他知道,一旦纳粹夺权、把控了奥运的组织机构,现在的国际奥委会及其主席远非其对手。对巴耶-拉图尔的要求,纳粹一面大施口惠,一面将其像木偶一般玩弄于股掌。在纳粹手里,柏林奥组委变成了希特勒的宣传部长约瑟夫·戈培尔10的公共关系平台。柏林奥运会充斥着国际上的争论以及对纳粹种族歧视的谴责,而各大报纸的头条里四处皆是抵制奥运的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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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耶-拉图尔饱受指责,而顾拜旦却对这位比利时同事颇感同情。他知道,尽管毫无建树,但巴耶-拉图尔曾努力维护奥运正常化。他曾尽力保护各国参赛队员的权利,并设法压制种族歧视现象,可在各个方面都见效甚微。现在,柏林奥运会已告一段落,可德国人仍阴魂不散;在顾拜旦看来,他们是想在今后的奥林匹克运动中谋求更多权力,而这已远超“前主办国”的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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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拜旦与布罗内之间隔着一张办公桌,布罗内弯腰从地上拿起一些文件。他咬着嘴唇,不敢看顾拜旦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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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值得你担心的,皮埃尔。咱们还是看看这些勒阿弗尔11的文件吧。”当前他们正要一个个翻找文件箱,将其中多年以来顾拜旦混进公文里的个人文件分拣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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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德国人,对吧?”顾拜旦问道,随即在布罗内脸上捕捉到了承认的神色。布罗内很是惊讶,顾拜旦难道早已知晓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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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我跟巴耶-拉图尔谈过。德国代表团到他在布鲁塞尔12的办公室见他,还对今后的工作提了些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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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拜旦的心沉了下去,担忧却油然而生。他抬头看着眼前的老友,希望自己的无奈未形于色。布罗内一定是想告诉他—纳粹已对奥林匹克运动虎视眈眈。一直以来,对奥林匹克的掌控就是一场斗争,将来亦如是啊—顾拜旦如此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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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表团里都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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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哈尔特、冯·查摩尔·安德·奥斯滕,还有迪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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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拜旦认识这些人。里特尔·冯·哈尔特(Ritter von Halt)是个纳粹党,他曾领导柏林奥组委,并且是德国在国际奥委会的委员。汉斯·冯·查摩尔·安德·奥斯滕(Hans von Tschammer und Osten)是德国的奥委会主席。卡尔·迪姆(Carl Diem)是德国奥委会的秘书长。迪姆曾是顾拜旦的工作伙伴,也是他的好友,可他却投向了纳粹的怀抱。从奥林匹亚到柏林的火炬传递,就是迪姆的主意,而这个创意取得了极大成功。迪姆是个很有能力的人,尽管顾拜旦很理解他所承受的压力,但他还是为其投机主义而感到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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