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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拜旦又点了点头，接着看了一眼梅斯里，笑道：“你说的不错，果然魅力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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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斯里也跟圣克莱尔握了握手，并示意大家就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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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拜旦话锋未转，继续说道：“圣克莱尔先生，我曾多年研究运动题材的写作，在我看来，你的文笔相当出众；所以，我很高兴好心的博士能把你请到洛桑来，帮我完成回忆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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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过奖了，顾拜旦男爵。叫我雅克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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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雅克，你也不要跟我客套，朋友们都叫我皮埃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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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拜旦身上穿着双排扣礼服大衣，他把衣扣解开来，敞着怀。圣克莱尔留意到，这件大衣有些旧了，天鹅绒衣领的边缘磨损得厉害，而他放在桌上的软呢帽显然已经戴了很多年。尽管衣帽都不算新，但皮埃尔的穿着是真正的法国绅士派头——大衣里面是灰色羊毛西装，再里面是马甲，衬衣的白领浆得硬挺，领带打着温莎结；脚上的黑皮靴因多年穿着而有龟裂，但擦得锃亮。顾拜旦把胳膊放在桌面上，圣克莱尔看了一眼，只见他的衬衣法式双袖口刚刚露出外衣袖口，衬衣的袖扣与衣扣颜色也是相配的。他的手指甲虽然未打磨，但剪得很整齐。他上唇的两片白胡须很匀称。他留着分头，发型未被帽子弄乱。举手投足间，他身上散发出好闻的须后水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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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有机会跟您共事实在荣幸，”圣克莱尔说道，“而且，我很希望能写一写您是怎样复兴了奥运，还有这个国际性的体育运动是如何成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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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一言难尽，”顾拜旦说道，“里面有大量的教育理论、改革，还有体育运动的标准化过程。说实话，尽管有你的才华和梅斯里的决心，”他顿了顿，做了个苦脸，“可我觉得世人并不会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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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我们只写教育理论，要是这本书介绍的是赛艇规则的演变，那我很同意您的说法，”说着，圣克莱尔朝远处的日内瓦湖做了个手势，“因为那根本没有魔力，不可能吸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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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的？”顾拜旦插话道，“在亨利皇家赛艇会上，关于舵手和桨手谁的功劳更大的问题，随时都能引发热烈的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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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这个圈内人才懂的幽默，他们都轻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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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得很对，”圣克莱尔说道，“可是我来洛桑，不是要写这个。我想写的是一个人，他付出自己的一切，只为给这个世界一个愿景，那就是您所说的—‘共同庆祝青年人永恒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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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这样一来故事就有魔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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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仅是魔力，还有真相。”圣克莱尔答道。听到这句话，顾拜旦的眼睛眯了起来。圣克莱尔继续说道：“而现在，真相危在旦夕，这恰恰给我们的故事带来了一点戏剧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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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克莱尔打算用他的老办法，这是他在面对心怀疑虑的年长的采访对象时常用的—身体接触。他轻瞥了一眼梅斯里，接着探过身，将一只手搭在顾拜旦的前臂上。“现在，我多少知道了一些您个人生活方面的情况，但是不多。读了您写的《奥林匹克回忆录》和《廿一年之运动》之后，我相信，您的人生经历所反映的人生—您所经历的奋斗、孤立、机遇、反对、甚至偶尔的羞辱，都会令人潸然泪下。可您就像个伟大的运动员一样，面对目标，永不言弃，永不言败。在我看来，这个目标，正是我希望通过这本书要展现出来的，它配得上世人的赞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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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年轻的朋友，”顾拜旦说道，打破了眼前凝重的气氛。“我明白，你对这份工作心怀热情。我很感谢你刚刚讲述的感想。你对我的《奥林匹克回忆录》做何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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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克莱尔考虑了一下，答道：“请恕我直言。这本书概述了您做的幕后管理工作，它围绕您致力于教育事业的情况简单解答了几个问题。读完这本书，我浅显地了解了您是如何组织了索邦代表大会并复兴了奥运会；我知道了当时有谁在场，以及您如何营造了氛围。我明白了这些年来奥运主办国做出决策的背后驱力，您召开扩大会议的目的，以及您怎样拟定会议内容。从书中我甚至可以看到国际奥委会的成长，并在某种程度上了解了它的特性。但是，真正的故事仍是缺失的，关于这一点，梅斯里博士说得很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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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这本书太客观，不够人性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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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我要说的就是这个意思。现在，对您的人生经历，需要有一个完整的故事。这个故事讲述的，是奥运背后的那个人—他付出了一切，只为复兴奥运并将其呵护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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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后那个人的故事？我跟弗朗西斯说过很多次了，我觉得这个故事是世人鄙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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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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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我现在的生活吧，雅克。一点都不光鲜，根本不是个成功者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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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不景气而已。很多人都过得不好，可原因不在他们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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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担心我的故事会给奥运传说抹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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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运有自己的轨迹。不信您想想柏林奥运会，即使是在全球经济大萧条的情况下，还是办得异彩纷呈；虽然是在政治操纵中，仍然涌现了光辉的体育成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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