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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85151 圣克莱尔敲响梅斯里家的门时,天色已暗下来了。门开了,他闪到一边,请“公爵夫人”先进门。开门的女仆见到朱丽叶时,其反应与圣克莱尔预料的完全一样—她瞠目结舌,慌里慌张地闪到一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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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85153 朱丽叶走过宽敞的大厅,走进温暖的客厅里,圣克莱尔跟在她的身后,所过之处,人人屏息侧目,连酒都忘了喝。顾拜旦和妻子玛丽正手端酒杯与另一对夫妇交谈;看到朱丽叶翩翩而至,仿佛突然出现在舞台中央的仙子一般,他们都呆立原地,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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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85155 梅斯里的反应最是好玩,他上前来迎接朱丽叶二人,面带惊讶地咕哝道:“朱丽叶小姐,你误会了,我们这不是化装舞会……”他还想道歉,却看到妻子脸上漾起了笑容,两个孙女也咯咯笑着,讶异地望着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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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85157 朱丽叶向顾拜旦夫妇走去,礼裙发出沙沙的声音。一路走来,裙摆蹭过家具的边沿,拂过宾客的脚面,一室寂静,只能听到大家的呼吸声和裙子丝绸的瑟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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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85159 看着未婚妻的样子,圣克莱尔满心自豪。见她已经吸引了大家的眼球,圣克莱尔才走上前去,抬起朱丽叶戴着白色手套的前臂,说道:“女士们先生们,我为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朗热公爵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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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85161 “噢,巴尔扎克。”玛丽淡淡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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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85163 “为参加这个聚会,我从巴黎迢迢而来,目的只有一个,”朱丽叶已进入朗热公爵夫人的角色中。她缓缓转身,姿态优美,将在场主宾魅惑如醉,“那就是见一见我梦中之人—皮埃尔·德·顾拜旦男爵,”说着,她向顾拜旦颔首致意,“当然,还有他迷人的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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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85165 顾拜旦听言,回以深深的鞠躬,起身时已是春风满面。玛丽勉强挤出一个笑脸,梅斯里大笑起来,在场宾客纷纷鼓掌,欢乐的喝彩声随之而来,仿佛纸醉金迷的昨日巴黎重现眼前。圣克莱尔心怀赞叹,看着未婚妻再现社交名媛的魅力,举手投足无不摄人心魄,在场诸人无不在意。顾拜旦毫不犹豫地曲臂前伸,请朱丽叶挽着他的臂弯,仿佛受邀参加路易十四的宫廷盛宴。朱丽叶不费吹灰之力就吸引了众人的眼球,她跟随顾拜旦与在场宾客一一寒暄,随口编着一个个往日故事,将宾客们认作法国历史上的传奇人物—塔列朗(Talleyrand)、蓬巴杜、西哈诺·德·伯吉拉克(Cyrano de Bergera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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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85167 就在圣克莱尔旁观之时,在朱丽叶这位“法国公主”的煽动下,聚会已变成一场自发的舞台剧。朱丽叶挽着喜不自胜的顾拜旦,周旋在诸位宾客之间,引着大家从书房走到熠熠生辉的餐厅,欢声笑语遐迩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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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85169 一片欢乐之中,玛丽却悄悄地退到了壁炉旁边。圣克莱尔等了片刻,然后向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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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85171 “圣克莱尔先生。”玛丽向他打招呼,态度却仍然有些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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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85173 “能再见到您真好,夫人。”圣克莱尔说道。他不知道她现在的心情如何,但见她转头看着狂欢的宾客,脸上闪过一丝笑容,他暗自庆幸。她脸上的皱纹很深,那都是长久以来悲伤留下的印记。但他能从其面容上看到往日的美丽,顾拜旦当初一定是为之倾倒。他们俩初识之时,她刚刚二十多岁,红唇圆润,眉目含情。圣克莱尔曾见过她年轻时的照片,那时的她头发拢起,鹅蛋脸虽说不上美艳,也颇具姿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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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85175 玛丽看着圣克莱尔,眼神柔和下来。“你女朋友真有创意。是你给她出的主意吗?这身打扮太好了,你知道吗,就是放在当时,也是极好的装扮。我很好奇,她怎么知道皮埃尔喜欢巴尔扎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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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85177 “不,夫人。她装扮时不让我看,她打扮好了走出来时,我跟您现在一样惊讶。我唯一帮忙的地方就是给她补了补粉,帮她披上了披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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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85179 “这身打扮太迷人了,使我想起了那段快乐的时光,那是我跟皮埃尔年轻时身处的世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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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85181 “啊,”圣克莱尔说道,“我很想听听那个世界的故事。”他正苦于打开她的话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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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85183 “圣克莱尔先生,”玛丽说道,眼睛直视着他,“咱们俩首次见面时的情况很……我应该向你道个歉。”她犹豫着,而圣克莱尔赶忙打断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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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85185 “无须道歉,夫人。是我的不是,我登门拜访却没能知会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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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85187 “有时候我跟皮埃尔的关系过于紧张。”玛丽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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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85189 圣克莱尔并未搭话,他知道玛丽生性多疑,对人处处防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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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85191 “我们的生活—我们现在的生活……”她仍然吞吞吐吐,却直视着圣克莱尔的双眼,“多年以前,我们开启这个伟大事业—他的伟大事业—的时候,我没预料到生活会变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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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85193 这正是圣克莱尔希望的“开场白”。他移步到她跟前,背对众人,如此便与她面对面了。“顾拜旦夫人,我要为您丈夫写的书,他的经历和愿景……若是没有您,这个故事不可能完整—您的回忆,您的见解,还有您对您二人共有的经历和梦想的看法……”说到这里他卡壳了,心怀犹疑—她真的与顾拜旦有共同的梦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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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85195 “我们有过梦想,先生,那些梦想只有通过艰苦奋斗才能实现。还有失望—很多,很多失望。这你是知道的,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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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85197 “当然。但是对我而言,要想使故事不失偏颇,再现您二位漫长的人生旅途……就得找机会与您详谈。您二人是在何时、何地、怎样认识的?那时的世界是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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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85199 玛丽脸上露出笑容,眼中有了光彩。她抬起手,手指搭在嘴唇上。“最初,他给我的世界带来快乐和欢笑。”说到这里,她迟疑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咱们可以谈谈这个—那段时光。”说着,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又恢复了疑心重重的样子。“但是,有些事我不想说,不想对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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