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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惨世界》，”皮埃尔知道这句话的出处。他接着说道：“堕落是每个人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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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堕落是每个人的归宿……”艾卡德重复着这句话，“你有诗人的潜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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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让。我脑中并无卡利俄珀170的灵感之音，上帝并未赐予我如你一样的诗才，但我渴望找到属于我自己的艺术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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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卡德打断了他的话，几乎高喊道：“啊，对，渴望！灵魂的苦恼，每个有知觉的人都无法逃避，永不停歇的地狱烈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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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渴望是什么，让？你是想在农场里建起一个艺术园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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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卡德仰头大笑，又再次看着远处的巴黎风景。“不，皮埃尔。我很幸运。我的家庭并不富裕，但我父亲—他是个受人尊敬的记者，也是个高超的骑手，他设法让我接受了良好的教育。上学的时候我的诗就崭露头角，我最早的书，是赞美普罗旺斯的生活的，销量很好，我也因此挣了很多钱，这才能到巴黎来生活，成了一个正儿八经的作家。几年前我买下了这个农场，原本是为了养马。后来一个远房表亲来找我，说需要找个地方画画，我就让他住进来了。他后来又带来一些朋友。眨眼间，我家就变成了年轻艺术家的‘寄宿学校’，我也有了很多有趣的酒友和谈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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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表演，我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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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可悲之处，皮埃尔。”艾卡德说道，“天赋的堕落，名气的幻象，所处阶层的无止纠缠，裙裳内待君采撷的胴体……没有人能够抗拒。纵情容易，自制太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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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你的渴望并未消失，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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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还在。”他直视着皮埃尔的双眼，“我有一个渴望，我要写一本有关这个城市、有关我们所处时代的小说。写一写我们目睹的变化，中世纪迷宫的消失，还有从废墟中修建的条条林荫大道。我要写一些人，他们曾竭力保护旧物，似乎失掉了所有固守的信念，却又爱上了从失去中萌生的、这座美丽的城市和新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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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最后这句话，皮埃尔深为感动，他说：“这个想法不错。不仅仅是救赎的意思，还有自然主义的内涵。就像土里的种子，从黑土中长出红玫瑰，从无生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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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卡德注视了皮埃尔片刻，说道：“是的，城市生活中蕴含着自然主义哲理。它不像表面上那样是纯人造的物件。你呢，皮埃尔？你的渴望是什么？你要成为当代的猜谜大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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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不是。”皮埃尔笑了。“我不知道未来会把我带到哪里，但我有种莫名的渴望。我不知道是不是要寻找一个使命，但我在构思一种理念。”他不知道该怎么跟艾卡德说，或是并不想跟他说—他想帮助法国创造一个新的未来，把第三共和国建设成一个配得上所有荣耀的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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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他们听见查尔斯大喊道：“快看！”说着，他抬手指着南方。皮埃尔和艾卡德顺着他的画笔看去，只见两个热气球从战神广场冉冉升起，就在皮埃尔家附近，在荣军院的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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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风而起的热气球，”艾卡德说道，“它能带你远离战斗，却不是长久之计—当年甘必大乘坐热气球逃离普鲁士围困时，就是这种体会吧。1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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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埃尔站起身来，走到查尔斯跟前，看他画的画。皮埃尔发现，查尔斯用笔，不是画线条，而是涂点，用很多色点构成景物的形象—圣心堂在他笔下就变成了模糊而迷人的数千个白蓝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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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身回到毯子上，只见艾卡德趴在笔记本上，正奋笔疾书。看到皮埃尔过来，艾卡德从包里拿出一本精装书递给他，“我带了本书给你，希望你喜欢。坐下休息会儿吧。”皮埃尔看着书面，只见上面写着—《米洛的维纳斯》172，让·艾卡德著。看到皮埃尔的表情，艾卡德解释道：“写的是雕像被发现的故事。我听说过你的家族逸事，觉得你一定喜欢这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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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皮埃尔与诗人兼小说家让·艾卡德友谊的开始。艾卡德后来成了皮埃尔的骑马伙伴，直言无忌的谈友，还有蒙马特区夜生活的热心向导。这个下午，太阳从巴黎上空划过，日影像表针转动；查尔斯在画画，艾卡德在写作，皮埃尔一边喝着酒，一边首次真正领略了这位打动了萨冈公主、技惊沙龙的诗人的杰出文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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