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5690214
1705690215
“夫人,求您了。”圣克莱尔说道,继续跟在她的后面。“很对不起,您对我生气是应该的,我绝不会辜负您的信任了。”玛丽仍没有回应。此时二人已经来到老教堂墙边的公路上,下面又是一截台阶。圣克莱尔决定最后再试一次。他快速超到玛丽身前,面对面迎着她,“夫人,”他说道,竭力打消她的疑虑,“关于您的儿子,我保证一个字都不提,只写您和您丈夫的事,我保证。”
1705690216
1705690217
玛丽停下脚步,又盯着他,却仍不说话,依旧板着脸。圣克莱尔知道自己的道歉有些莫名其妙,但他需要做通她的工作,“您已经很好地提供了您的故事。您与您父亲的艺术经历,还有您与皮埃尔早期的恋情……这些故事会使传记充实起来。可我还得跟您谈谈奥运复兴运动的事。您看到了什么,您做了些什么—”这时他意识到自己语速过快,于是便缓缓说道,“还有您在雅典的经历。”
1705690218
1705690219
“呸!”玛丽听言挥了下手,“雅典是失望的开端。”说完她沉吟片刻,似乎是在深思什么问题,然后抬头说道:“好吧,圣克莱尔先生,我接受你的访谈。不过咱们得说好—管他呢,他就待在日内瓦吧。”
1705690220
1705690221
日内瓦?圣克莱尔一头雾水。“咱们再到和平酒店访谈?”
1705690222
1705690223
玛丽犹豫片刻,看着周围来来往往上下台阶的行人。
1705690224
1705690225
“下周一可以吗?”
1705690226
1705690227
终于,她好像拿定了主意,“不,下周二上午10点整。”她语带警告,好像上次访谈时他迟到了似的。说罢,她就走了,连句再见都没说。
1705690228
1705690229
◎◎◎◎◎
1705690230
1705690231
星期二上午,天又是灰蒙蒙的,又阴又潮,似乎是要下雨。圣克莱尔和玛丽在和平酒店前窗下的一个包厢坐下,这里是他们访谈的老地方。玛丽在包里翻了一阵,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又把玩着手里的餐巾和刀叉,故意地不去直视圣克莱尔。服务员过来了,她终于抬起头来。她盯着服务员,似乎是被他冒犯了一样。
1705690232
1705690233
“一杯卡布奇诺。”她对服务员说道。
1705690234
1705690235
“一杯卡布奇诺,一个羊角面包,谢谢。”圣克莱尔对服务员说道。他不知该如何开口。
1705690236
1705690237
“夫人……”圣克莱尔刚吐出两个字,只见玛丽瞪着他,双唇紧抿,伸手指着他的鼻子说道:“一个字都不许提雅克或蕾妮。”
1705690238
1705690239
“我明白,夫人。不作描写,也没有一个字的评判。可是,我得说说他们俩出生啊,就像提到您的婚姻一样,免不了的。”
1705690240
1705690241
玛丽无奈地低下了头。圣克莱尔看到她的肩头略微塌了下去。“你知道我的意思,圣克莱尔先生。你不能把他描述成一个—”说到这里她卡壳了,寻找着合适的字眼,“—一个不幸的孩子或大人。”
1705690242
1705690243
“绝不会的,我保证。”圣克莱尔答道。话虽如此,可他知道自己无法真正守诺。他很肯定,顾拜旦与玛丽的儿子并非不幸。那天下午他们一起踢过球,圣克莱尔看得很清楚,雅克·德·顾拜旦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也许,那是个超然而隔绝的世界,也许它充满简单幼稚的想法,但那绝非一个不幸的世界。不管怎么说,他都得写一写他们儿子的悲剧,但眼下他得撒谎,因为他更需要玛丽的回忆。而玛丽多次对他正言厉色,因此,对于撒谎这件事,他并不觉得愧疚。他对玛丽说道:“那些先放下不提,先继续讲您的故事吧。”
1705690244
1705690245
“我不会粉饰什么,先生,”这时,服务员把咖啡端来了,玛丽放低了声音,“但我不能整天陪你访谈。”
1705690246
1705690247
二人都喝了一口咖啡,圣克莱尔翻开笔记本。“我明白,我也不会让您粉饰故事的。”他强装出耐心的样子。“您曾提到,在复兴奥运的活动中,您是男爵的伙伴。咱们开门见山地说吧,在筹备索邦大会的工作中,您参与了多少?”
1705690248
1705690249
“哪一次?”玛丽明显还带着怒气。可未等圣克莱尔回答,她就明确表态:“两次奥林匹克大会,我都积极参与了。首先是1892年的会议,那次奥运复兴失败了,因为那次提议有点……怎么说呢,是匆忙上阵。1894年的大会,我是皮埃尔的企划秘书。那次大会也是在索邦召开的,众所周知,会议成功了。我们作为一个团队参加了雅典奥运会,那次经历简直能把人气死。”
1705690250
1705690251
圣克莱尔想称赞她两句,于是就抬起手,打断了玛丽的话。“夫人,您刚刚提到了奥运复兴最关键的一段时期—1892年提议的失败,1894年奥林匹克大会的成功,1896年雅典的首届奥运会。您能详细谈一谈以上几件大事吗?”
1705690252
1705690253
“看需要多少时间吧。”说着,玛丽拿起餐巾,轻轻擦了擦嘴唇。“我刚才说了,我不愿在这儿坐一整天。”
1705690254
1705690255
“不会那么久的。咱们先谈谈1892年提议失败的事。怎么回事?我听说过,也读过资料,说是因为准备不足,时机不妥,理念不够成熟。”
1705690256
1705690257
听到这里,玛丽一脸愤愤。“准备不足?简直荒唐。1892年我们做了充分的准备。那是法国体育运动联合会成立5周年。皮埃尔将这次会议称作‘禧年’,非常重要,时机也非常好。是的,1894年那次大会更盛大,内容更丰富,当然筹备工作也更复杂;可两次大会都是在索邦举行的,都有体育赛事、宴会、音乐、发言。我想,如果你去问皮埃尔,他的回答跟我是一样的:问题不在时机妥不妥,在于参会人员。1892年的参会人员里,没有足够的国际体育界人士来回应我们的提议。我们邀请了一些真正的体育领军人物,但大多都是老师和学生,没有组成强大的国际团队。我们以为法国人对奥运会的热情就足以成事,可我们错了。没有人反对奥林匹克的提议,没有拒绝,但是缺少足够的了解和理解来支持我们推进工作。或许是时机尚未成熟,但亨利·迪东、乔治斯·德·圣克莱尔等人,尤其是贝尔塔,他们都鼓励我们发起提议。”
1705690258
1705690259
“您是说,冯·苏特纳和迪东鼓励皮埃尔,还有您,发起奥运提议?”
1705690260
1705690261
“这些事你应该都知道了才对,圣克莱尔先生。你的调研工作是怎么做的?”
1705690262
1705690263
圣克莱尔耸了耸肩,表示无奈,又抬了抬手,示意玛丽继续往下讲。玛丽翻了个白眼,叹了口气,仿佛又生气了。圣克莱尔知道时间不等人,就直接将话题跳到了1894年的奥林匹克大会。可玛丽又绕到贝尔塔·冯·苏特纳身上去了,而这次她又吐露了一个长久不能释怀的怨恨,也令圣克莱尔颇为惊讶。
[
上一页 ]
[ :1.705690214e+09 ]
[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