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字猴:1.705690374e+09
1705690374
1705690375 “他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实情呢?”
1705690376
1705690377 “你认为呢,雅克?他不想让自己的传记充斥着失败和家庭不幸啊。”
1705690378
1705690379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1705690380
1705690381 “我答应过他,在他未准备好说出真相之前,我也绝口不提。在我把你请到洛桑来之前,他还特意嘱咐过。”
1705690382
1705690383 回家的路上,圣克莱尔的脑中闪过很多往事:每次他没有预约就造访蒙里普斯时,顾拜旦总是不在;每次访谈时,他若是很早就到了,顾拜旦也是不在;玛丽总是独来独往,与顾拜旦几乎没有交流;每个周末,顾拜旦总是要去日内瓦见朋友;他偶尔会看到顾拜旦拿着手提箱在洛桑行走……自己为什么没能早一点想到呢?这个谎言并未让他生气,反而觉得有些悲哀。他开始好奇,顾拜旦的故事里还有多少谎言。“我要找出真相,”他暗下决心。
1705690384
1705690385 ◎◎◎◎◎
1705690386
1705690387 日内瓦梅尔罗斯旅馆就在格朗日公园(Parc La Grange)一个街区之外。顾拜旦的公寓颇为寒酸,这让圣克莱尔惊骇不已。与蒙里普斯相比,这里的条件不是差一个档次,而是各个方面都相差十万八千里。窗下有张小桌子,桌子上放着显示顾拜旦写作习惯的纸笔墨水,除此之外,再无任何私人痕迹,连他在洛桑办公室里的个人财物和服饰都没有。另一张小桌子上放着一个烤盘,一个盆,屋里一股变质奶酪的酸臭味。门厅那边是洗手间。看到眼前景象,圣克莱尔无法接受,笑不出来,也难掩对“奥运之父”的悲哀。住在这种地方,顾拜旦怎能不忧伤?
1705690388
1705690389 “咱们出去好好吃顿饭,”圣克莱尔说道。他坐在床沿上,突然想要逃离这里。“我请客,不准跟我争。咱们喝瓶好酒。”
1705690390
1705690391 听到这句话,顾拜旦似乎精神一振。他戴上礼帽,穿上一件轻便的运动服,与圣克莱尔走出门去。二人沿克洛路(rue du Clos)疾步前行,来到湖边的普罗姆酒店(Prom du Lac)。八月的天空,满是红橙色的晚霞,湖水在暮光下显出深蓝色。温暖的轻风令二人心情舒畅。他们缓步走进英国花园(Jardin Anglais),朝勃朗峰大桥(pont du Mont-Blanc)走去。
1705690392
1705690393 顾拜旦在桥上站住,看着卢梭岛(Île Rousseau),转过身来。“我有个好主意。咱们今晚去吃奶酪火锅吧。我知道个好地方,老城的莱萨姆勒酒店(Les Armures),就在市政厅对面。”
1705690394
1705690395 “奶酪火锅,好啊。我正好补充能量,等会儿好有劲儿骑车回去。”圣克莱尔意识到他和顾拜旦彼此轻松戏谑,二人之间有处敏感,谁都不愿触碰。“他们那里有没有好酒?”
1705690396
1705690397 “有。事实上,我认为那家饭店是被约翰·卡尔文44赐福了。”顾拜旦笑道,“宗教改革博物馆(Museum of the Reformation)就在那边,是大学的一部分。”
1705690398
1705690399 “日内瓦是很多伟大的宗教领袖的根据地啊。”
1705690400
1705690401 “他们将其称作堡垒,信仰的堡垒。”
1705690402
1705690403 “那就为他们的健康喝一杯吧。”
1705690404
1705690405 二人喝了两瓶酒,吃了两根法国长棍面包,还有三份奶酪火锅。
1705690406
1705690407 吃饭过程中,圣克莱尔总忍不住想问问顾拜旦,已经六个月了,为什么要一直对他隐瞒住在日内瓦的事,为什么要骗他。但他忍住了,想等顾拜旦自己开口。二人谈的大都是早已熟悉的事情。圣克莱尔也破天荒地没有翻开笔记本做记录。顾拜旦问了问传记的进度,二人甚至还谈到了上周巴黎举行的英式橄榄球比赛的结果。尽管如此,自从二人结识以来,他们的谈话之间首次出现了紧张的沉默,话与话之间的停顿越来越长,眼神的回避也越来越多。
1705690408
1705690409 圣克莱尔任由这尴尬升级,他只是耐心等待着。
1705690410
1705690411 终于,顾拜旦受不了这紧张的气氛,开口说道:“我欠你一个道歉,我的朋友。我还欠你一个解释—为什么一直以来都对你隐瞒我的真实情况。”
1705690412
1705690413 顾拜旦结结巴巴的,这个口才一向很好的人竟然也费力于表达,或者是因为缺少勇气去谈论这个难以言表的生活真相。“我想跟你解释一些情况,这些事我从未坦诚地跟人说过。”说完他住口不语,转头看着别处。
1705690414
1705690415 “说吧,皮埃尔。我不会记录下来。”
1705690416
1705690417 顾拜旦转回头来看着圣克莱尔,眼睛已经湿润了。“你知道我们经历了什么,我和玛丽,迫使我们现在过着双重生活。”
1705690418
1705690419 圣克莱尔点了点头,说道:“我并不完全理解,有必要这么做吗?”
1705690420
1705690421 “我们是离经叛道的人,开始时又有钱又有志向,打算改变这个世界。在索邦大会取得巨大成功之后,我们似乎将命运握在了手里,好像一切都能实现。那时我们心里全是一个想法—我们抓住了未来。就像一对高贵的共和国夫妻,准备走出神庙,走向等待我们的世界。”
1705690422
1705690423 “我认为—”话刚出口,他就改口道,“不,不是认为,是知道。我知道我在她的脑中灌输了美梦和理想,当奥运会如我们所愿时,迎接她的,迎接我们的,将是无尽的赞美。当时我不知道她的心理很脆弱,或者是会变得脆弱。在去雅典奥运会的路上,我们的期待相当高—不仅是对奥运会,还有我们的功绩。可事与愿违,希腊人架空了我们,抹杀了我们所有的功劳。我只是觉得被人辜负,而此事对她的打击是毁灭性的。她无法忍受鸠占鹊巢的耻辱。最初她只是回到住处之后暗中哭泣,但她的愤怒与日俱增……后来她就开始整天絮叨,说‘这是不对的,不对,他们不能抹杀你的功劳啊。’渐渐就失去了理智。”
[ 上一页 ]  [ :1.705690374e+09 ]  [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