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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毫不夸张地说，没有什么比波斯在此次事件中所扮演的角色更能引起亚历山大的警觉了。波斯大王总算明白了过来，亚历山大不仅意在侵略小亚细亚（帕美尼翁的活动已经表现得再明显不过了），而且就目前来看，他也已经为这个任务做了非常好的准备。一旦局势变得明朗起来，大流士便改变了早先的不干预政策，开始向希腊输送金子，哪里可能有效果，就往哪里送。迄今他还从未如此明确地要做某件事，而这一次他显然希望希腊人的叛乱可以帮他把难题解决掉。但是，单单这种希腊-波斯联盟的构想就已经足以使亚历山大不寒而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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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流士通过代理人为雅典政府提供了不少于 300 塔兰特的黄金，以此引诱其支持忒拜的解放事业。这项提议遭到了官方的拒绝，因为接受该提议与派遣军队一样，都是对马其顿的公开冒犯。但是在雅典，谁都知道德摩斯提尼现在给忒拜流亡分子派发的钱从何而来。大流士只是决定（在雅典的默许下）通过非官方的渠道进行运作。40他还觉得现在是时候消灭帕美尼翁的远征先遣队了：如果能把这支军队清除掉，那么亚历山大的任务，特别是让军队渡过赫勒斯滂海峡这一关键步骤，就会变得危险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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迄今帕美尼翁一直顺风顺水，为所欲为。沿海的许多希腊城邦都已投靠了他，而他让那些没来投靠的都为之后悔。例如公元前 335 年 7 月，帕美尼翁袭取了累斯博斯岛和基俄斯岛之间伊奥尼亚的一座海滨小城格律尼翁，并把它的居民都变卖为奴隶。亚历山大的解放政策似乎不允许有人冥顽不化地拒绝被解放。41比起我们根据现存史料所作的猜测，帕美尼翁的军队在亚历山大侵略计划中所扮演的角色事实上要更为重要得多。它有两大任务，一是通过建立桥头堡来保证侵略路线的畅通，二是（以各种手段）拉拢小亚细亚的希腊城邦。帕美尼翁共有三支作战分队，分别占领了伊奥尼亚、埃奥利亚和特洛亚斯。除了担任总司令，帕美尼翁还亲自统率其中的一支分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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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为了拔掉这颗眼中钉（不过很难说大流士是否对此看重），大流士挑选了最有经验和最专业的军事家罗得岛的门农。门农得到了一支 5000 人的精锐雇佣军，而且可以便宜行事。首先，他前往特洛亚斯南部的海滨地区，此时帕美尼翁正在那里围攻另一座小城皮塔涅。但是在半道上，他收到了波斯大王的急讯。普洛彭提斯中的重要港口居吉科斯有陷落的危险，此时可能已经陷落了：那么门农会赶过去救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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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农此次向北突进非常有名，为了节约时间，他率领军队经最短路线翻越了伊达山脉。他差点儿就救下了居吉科斯，可惜终究晚了一步。狄奥多罗斯写道：“救援失败后，他洗劫了该地区，并掠走了许多战利品。”但是，他并没有离开这个地方，直到取得了一场重大的胜利。他的军队向西快速推进到赫勒斯滂海峡，重新占领了兰普萨科斯。门农的主要战略很清楚：他意在控制住马其顿侵略军最有可能的两个会合点。他本人往南折回去寻觅帕美尼翁，而另一支波斯分队则被召去对付马其顿在特洛亚斯的分队（该分队现在由哈尔帕罗斯之子卡拉斯［Calas］指挥，他在阿塔罗斯被处决后接管了这支分队）。卡拉斯进行了一次防御作战，他发现自己在人数上处于明显的劣势，因而被迫向南撤退，一直退到了特洛伊附近的洛埃泰昂。在此，他给帕美尼翁发去了一份紧急求救的报告：阿拜多斯，这个尚在马其顿手中的另一个最佳会合点，必须不惜一切代价予以保住。而如果没有外援，它的驻军不足以守住该城。于是，帕美尼翁立即解除对皮塔涅的围攻，然后避开门农，向北急行军到了海峡边上。他保住了阿拜多斯，但是他先前征服的许多地方现在都已丢失了。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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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大流士来说，这些来自希腊和小亚细亚的情报尽管重要，但也只是纷繁复杂的帝国统治事务中的一部分而已。他征召的军队和舰队43除了用于遏阻马其顿可能的入侵以外，还要用于其他方面的行动。其中，在埃及的军队高效地解决了最后一位本土的法老，将这个反叛已久的国家重新变成了波斯的一个行省，而大流士本人则正在波斯波利斯忙着为自己设计和建造王陵，事后来看这似乎带有一种讽刺性的先见之明。44然而，对远在伊利里亚的亚历山大来说，他眼下所得到的消息却是关于最高等级危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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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他没有时间去反思其中所蕴含的教训：在他的这种政体当中，个人的支配地位便是一切，所谓的感激或效忠宣言不可轻信；他终身都得采用具有超凡魅力的强权政治。所有这些日后才会提上议程。他马上看出，自己首要而最迫切的任务是必须粉碎有关他已经死亡的谣言。关于马其顿的争位者及其拥戴者，他可以并且也将以传统方式进行处理；但是希腊的反叛必须立即予以遏止，以免陷入不可挽回的境地。亚历山大不想浪费时间和精力去消灭那些铤而走险和死磕到底的民族主义者，他手头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但是，必须给希腊一个具体的教训，这种教训要足够恐怖，这样才能一劳永逸地粉碎所有想以武力实现独立的希望（从心理学上说，这是一种错误的假设，现代的抵抗运动已经充分证明了这一点）。至于在哪里以及如何施展这种教训，国王已经心里有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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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第一项行动便是派遣特快专使到佩拉，传达他即将回来的消息。除了给安提帕特的例行指示外，这位专使还带了一封私人的（可能还是加密的）信件给奥林匹娅斯——这是世界上唯一一个亚历山大还能绝对信任的人。他要求她立即清除那两个王位竞争者：佩狄卡斯之子阿敏塔斯和克里奥帕特拉的幼子卡拉诺斯。至于这次清洗多大程度上涉及已知的阿敏塔斯的朋友和支持者则尚有疑问。安条克之子阿敏塔斯似乎没遇到多大困难就逃离了马其顿。他径直跑到了小亚细亚，在那儿成了大流士的雇佣兵指挥官。（根据阿里安的说法）他还随身携带了一封林刻斯提斯的亚历山大给波斯大王的信件。信的具体内容已不可知，但很可能涉及叛变，因为大流士的回应是给这个林刻斯提斯人提供了 1000 塔兰特的金钱；而且如果他能够成功刺杀现任国王，那么大流士还将全力支持他登上马其顿的王位。45倘若此事当真，恐怕亚历山大当时并不知情，因为他随后不久便任命这个林刻斯提斯人担任重要的军事指挥职位。他是安提帕特的女婿，这个身份可以给他提供一定的保护，但可以设想，这并不能使他免于因涉嫌高层叛变而被传讯。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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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林匹娅斯忠实地执行了亚历山大的指示，而亚历山大也知道她定会如此。（在分开之前，亚历山大曾给予兰伽洛斯许多荣誉，其中就包括安排后者与他的异母妹妹库楠妮的婚姻，那会儿她还是阿敏塔斯的妻子：这真是一种恐怖的幽默。）47实际上，王太后所做的要远远超出她简报中的内容。被她处死的不仅有卡拉诺斯，还有他的姐姐欧罗巴,至于处决的方式，不同的材料有不同的说法，但很可能都是通过将二人面朝下按到火红的炭炉中的方式杀死的。最后，她逼迫他们不幸的母亲自缢；此时，可怜克里奥帕特拉已是生无可恋。当亚历山大听到这件事时，他感到非常愤怒，这并不难理解。48诸如此类的王室谋杀无可厚非，而且早有先例,但是，无论是克里奥帕特拉还是欧罗巴，她们都不会对王位构成任何威胁，奥林匹娅斯对她们的处置完全是出于怨恨的报复心。亚历山大的敌人马上就会借机进行不利的宣传。当使用铁腕手段时，国王宁愿严格遵守宪制的权利约束，随后几周的事情也明确无误地证明了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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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解决了这一紧急事务之后，亚历山大拔营起兵，行军速度之快连腓力的老兵都有些吃不消。他从欧克里达湖出发，“取道厄奥尔戴亚、厄利密奥提斯、廷法亚山脉和帕拉淮亚山脉”，直奔东南而去。根据这个记载，他此行只有一条可能的路线，即那条崎岖而陡峭的山间小径。这条山路依然还在，从阿尔巴尼亚南部的比利什特穿过希腊北部的山区，经由卡斯托里亚和格雷维纳，终于特里卡拉附近的塞萨利平原。古往今来，大多数旅行者更愿意从西面的迈措沃山口进入希腊，不过连这条也相当崎岖难走，现代的希腊人仍然将其称为“咒恶山口”。但是亚历山大非常需要赶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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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七天，他便把军队安全地带到了特里卡拉东边数英里远的佩林那。由此他进军拉米亚，越过温泉关，最后在波奥提亚的昂克斯托斯驻扎下来；此时离他出发只过了不到两周的时间，他已经到来的传闻甚至都还没来得及传到希腊南部。他行军将近 250 英里，平均每天 18 英里。更让人惊奇的是，他在山区的速度并不比在平原上慢多少；任何曾经从卡斯托里亚走到特里卡拉的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何等的壮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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昂克斯托斯往前 20 英里便是他的最终目的地：忒拜。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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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叛乱的领导人只知有一支马其顿军队越过了温泉关，离忒拜仅有一天的路程；他们无法接受他们所要面对的竟是亚历山大本人这一事实。他们对德摩斯提尼的宣传深信不疑得让人感动，他们坚信亚历山大已经死了，眼前的军队是由安提帕特率领的。当更多的消息传来而且都报告了同一事实时，他们仍然拒不相信。如果军队是由某个亚历山大率领的，那也必定是林刻斯提斯的亚历山大——他们的这个猜测很有意思，可以印证其他指向他曾参与叛乱的证据（参见上文第 111 页）。但是 24 小时过后，当马其顿军队在城墙外挖掘濠沟时，一切侥幸的幻想都破灭了。亚历山大果真还活着，而且依然在位；反叛者唯一还能做的选择就是抵抗或谈判，这个选择至关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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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历山大不大可能预料到会碰到很多麻烦。不久前，只需展示一下武力就足以吓得忒拜立即投降（参见上文第 118 页）。他统率着一支 30000 人的军队，这些乃是腓力老兵中的精华，是一流的战斗队伍，在战场少有败绩：忒拜人自然不会鲁莽到在没有援军的情况下与之一较高下。此外，和通常一样，倘若不费太大工夫就能获得他想要的，那亚历山大可以既往不咎。现在，他所有的兴趣全部集中在远征波斯上，根本不想浪费任何时间和精力在控制这些桀骜不驯的希腊城邦上。如果真的需要做些惩罚以为鉴戒，他从不手软；不过，自离开伊利里亚后，他的怒火似乎已经平息了一些，他准备再次采用权宜做法。于是，他明白无误地提示忒拜人，他们可以为他们的行为做一次外交上能让人接受的辩解。事实上，如果亚历山大像他们以为的那样已经死了，那么同盟条约就会立即失效（因为他没有留下任何子嗣），因而他们独立的诉求便是完全合法的。他们此前的行动是发自内心的，如果现在他们重新宣誓效忠，那么整个事件都可以一笔勾销，而且双方都可以保住颜面。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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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忒拜人竟出人意料地选择顽抗到底。他们对此友好姿态的回应不是举起休战旗帜，反而是迅速袭击了亚历山大的前哨部队，不少马其顿人因此丧生。次日，国王率领军队绕到忒拜城的南边，占据了厄勒克特拉城门外通往雅典的道路的阵地。这样一来他跟被围的驻军的距离就非常近了，因为此处卡德迈亚的岩壁就紧挨着城墙。⑦ 但是，他还是没有发起进攻，仍然想着签一份城下之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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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亚历山大的到来第一次得到证实后，忒拜政府起草了一份决议，并得到了公民大会的一致通过。该决议认为，他们应当“为了自己的政治自由战斗到底”。现在公民大会再次召开，但这次就不再那么同仇敌忾了。有一股很强的呼声要求放弃抵抗、寻求谈判。阿里安这位曾任罗马行省总督的希腊人写道，这一呼声“来自所有那些真正把城邦利益放在心上的人”。但是，那些直接领导起义者，特别是那些回国的流亡者，坚持反对任何妥协。他们根本不相信亚历山大的美好承诺。他们的魁首杀了两个马其顿军官，而他们中的许多人也积极参与波奥提亚同盟的重建活动。一旦落入亚历山大的手中，这些人很难指望能够逃过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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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者，他们曾痛快地呼吸过自由的空气，不想就此轻易放弃。他们确实有机会不用被迫放弃这种自由。忒拜粮草充足，城墙修缮良好，而且有着希腊最出色的重步兵。此外，卡德迈亚被一道牢固的双层栅栏隔绝起来，马其顿驻军几乎不可能跟城外的同胞取得联系。于是，公民大会投票通过，坚持原先的决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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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亚历山大明白他该做什么了。狄奥多罗斯告诉我们，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决心彻底摧毁这个城邦，并以此恐怖之举震慑任何胆敢挺身反对他的人”。不过首先，为表明自己的立场，同时也希望借此在忒拜人中间制造分歧，他发布了最后的通告。任何有心的个人仍然可以向他投诚，并同享希腊人的“普遍和平”。如果那两个反叛的祸首能被交出来，那他将特赦其他人。这是很高明的一招。这份通告提醒世人，严格来说，忒拜反叛的不是马其顿的亚历山大，而是希腊同盟。由此类推，亚历山大并不是一个独裁专制的暴君，相反他的行动有着无可非议的宪制上的正当性。他是同盟正式选举出来的统帅，执行的是同盟的命令。不少同盟城邦跟忒拜有旧帐要算，因此亚历山大完全可以找到足够法定人数的支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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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和其他人一样，忒拜人对此心知肚明，而他们的下一步行动就是故意以尽可能公开的方式，摧毁亚历山大的政治谎言。如此一来，他们也就注定了自己的命运。在忒拜最高的塔楼上，他们的传令官针锋相对地提出了一个要求和条件。他宣布，如果马其顿人首先交出安提帕特和菲罗塔斯，那他们就愿意跟亚历山大谈判。在这个小小的客套之后，他接着说：“任何有心想要加入波斯大王和忒拜阵营以解放希腊人并摧毁希腊之暴君的，都理应站到他们这一边来。”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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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满怀恶意、简洁明了的控诉蓄意要让亚历山大震怒不已；而传令官所提到的与波斯的协定（这完全可以设想是真的），更是正中亚历山大的要害。如果忒拜人的主要目标是刺激国王撕掉那假仁假义的面具，那么他们已经得偿所愿了。“暴君”一词深深地刺痛了亚历山大——没有人会喜欢听到与自己相关的令人难受的赤裸真相，尤其是对一个其士兵就在身边的统帅而言，因此亚历山大大发雷霆，这是他著名的发怒事件之一。他发誓，从现在起他将“对忒拜人处以极刑”。他说到做到。围城器械被带来了，栅栏很快就被突破了。忒拜的军队在城墙外英勇作战，差点儿就把亚历山大的军队打得落花流水，甚至国王把预备队投入战斗也无济于事。但是，在这关键时刻，亚历山大突然看到有一个后门无人防守。他立即派佩狄卡斯率领一支部队进入城中与被围困的驻军取得联系。佩狄卡斯成功完成了任务，不过他本人也在行动中受了重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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忒拜人一听说他们的城墙已被攻入，便丧失了斗志。于是，亚历山大发起反攻，忒拜人军心动摇，很快就全线崩溃，一个个落荒而逃。厄勒克特拉城门挤满了撤退的部队，所有人都不顾一切地想要逃入城中。骑兵赶了过来，许多人被践踏至死，在巨大的拱门下，尖叫声、咒骂声和铁蹄拍地声混杂在一起，震耳欲聋。通道还来不及清理，大门也来不及关上，亚历山大的老兵劲卒们便涌入了忒拜城中，随后是野蛮而血腥的巷战，最后演变了一场大屠杀。部分忒拜骑兵调转马头，从平原上逃走了；大部分忒拜的守护者则用破损的残枪或者直接徒手搏斗，他们就地战死，而绝不跪地投降；当然，此时他们也无处告饶。妇女和老人被从圣殿中拖了出来，“任人随意凌辱”。每间房屋都遭到洗劫，每座神庙都被掠夺一空。弯弯曲曲的街道上到处都是尸体残骸。每个角落都堆着大量战利品和哭泣不止的可怜的孩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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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大屠杀决非只是亚历山大的马其顿将士们造就的。过去曾被忒拜征服并被纳入其霸道统治之下的许多族群——诸如特斯匹埃人、普拉塔亚人、奥尔科迈诺斯人：他们都是波奥提亚人——现在都疯狂地报复这个已经陷落的城邦。到夜幕降临时，至少 6000 个忒拜人被杀，约有 30000 人被俘，而马其顿及其同盟部队则损失了 500 人。周边乡村的许多地区也被洗劫和焚毁。52一直到次日早晨，亚历山大才最终下令恢复秩序，而当他认真起来时，他可谓雷厉风行。他发布命令，禁止继续不加区别地屠杀忒拜公民，此时马其顿国库迫切需要现金，把他们卖为奴隶会更有价值得多。双方取回并安葬了各自的阵亡将士，忒拜的重装步兵战士被集体葬在厄勒克特拉门旁边的大型公墓里。接着，亚历山大召开了一次同盟议事会特别会议——或者说是就近召集一些听话的代表——以决定这个城邦的最终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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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此项决议的官方责任也不在他身上：他可以也确实宣称，他仅仅是执行同盟的裁决而已。不过，在场的多数代表本身就很厌恶忒拜人，正好可以利用他们来做一次严厉的判决。我们可能会理所当然地以为，他们心中所认为应当施加的惩罚准确反映了亚历山大的念头。要是他觉得宽恕忒拜乃是上策，那他早就给予宽恕了。最终，大部分人想要彻底摧毁忒拜。人们强调说，忒拜在希波战争中为不正义的一方而战。普拉塔亚人则说起了他们在忒拜人那里遭受的苦难。不过，投靠波斯才是代表们反复提及的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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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没有人会忘记忒拜传令官的恐吓言辞：这些精于阿这场大屠杀决非只是亚历山大的马其顿将士们造就的奉承的人很清楚国王心中最关切的是什么。有个忒拜俘虏提了一个可敬而有说服力的上诉请求，出于程序上的考虑，议事会允许他在会上宣讲，但当即被驳回了。随后议事会进行了最终的投票。代表们的决议是“夷平城邦，变卖所有俘虏，忒拜流亡分子在整个希腊都为非法，任何希腊人不得为其提供庇护”。卡德迈亚保持原有的驻军，而忒拜的领土则由参与围攻的那些波奥提亚城邦瓜分。这个拥有七个城门、历史悠久且富于传奇的城邦，俄狄浦斯曾在此统治过，泰瑞西阿斯（Teiresias）也曾预言过它的命运，如今却因为一个傀儡委员会的命令而被从大地上抹去。裁决立即得到了执行（公元前 335 年 9 月）。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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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实现了主要的目标后，亚历山大十分乐意做些个别的让步，特别是如果这些让步代价轻微，并且能够提升他仁义、虔敬或热爱文化的名声的话。在集体变卖为奴的通令中，他下令赦免所有的祭司、任何能够证明自己曾投票反对反叛或者与马其顿人有过客谊的人（包括当腓力作为人质时曾招待过他的那个家庭），以及抒情诗人品达的后裔。此外，他还下令不得破坏这些人的房屋以及所有的圣殿和神庙。一些著名艺术家所刻的雕像似乎也幸存下来：有个逃难者把他的现金藏在了某个此类雕像中空的披风中，当 30 年后城邦重建时他又一分不少地取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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