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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王又花了五个月的时间才到达印度河三角洲。在此期间，他跟许多独立的王公打了一系列的血战，他们不是要阻挡他前进就是在他离开后发动叛乱。同样，大屠杀的记录非常惊人。狄奥多罗斯（17.102.5）说，亚历山大用战火、破坏和全体奴役的方式“把对他名字的恐惧传遍了整个地区”，这点毫不夸张。他所遇到的特别顽强的抵抗主要是由于婆罗门祭司的圣战宣传。和之前一样，亚历山大只会用彻底的恐怖主义来回应意识形态的反抗。作为威慑，许多落到他手里的婆罗门被吊死。其中一个在被问到为什么要唆使某位领袖叛乱时说：“因为我希望他带着荣誉而生，或者带着荣誉而死。”在这里国王严重误判了对手。抵抗非但没有为他的铁腕政策所粉碎，反而越挫越勇：在公元前 300 年之前，五河之地④ 的马其顿驻军就被全部消灭掉了。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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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在现代的西卡波拉附近（细节不太清楚，因为印度河千百年来改道多次），亚历山大将军队一分为二。克拉特洛斯以波吕佩孔作副手，统领三个方阵兵团、大象和所有已过服役期的马其顿老兵，由陆路进入卡尔马尼亚行省。舰队和其他部队将在那里跟他会合，具体地点或者在幼发拉底河河口，或者在波斯湾沿岸更近一点的地方。克拉特洛斯将会翻越穆拉山口进入奎达和坎大哈，进而穿越古代的阿拉霍西亚行省；然后由此折向西南，中途还会经过锡斯坦湖、克尔曼沙漠和巴瑞兹山。亚历山大再次设法将他和赫淮斯提翁分离——我们可以注意到，他一走赫淮斯提翁便成了代理最高统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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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次行动最有趣的一面是它所反映的亚历山大方面所拥有的详细地理知识。由于该地区是沙漠环境且补给短缺，必须兵分两路，这些是显而易见的。让人惊奇的是国王事先对情况的了解的深度和广度：很显然，他已经把整个探险之旅都计划好了，包括会合地点。人们很容易忘记他的情报部门、勘察员和科学家在远征背后所做工作的巨大价值：绘图、测量、收集标本、研究自然资源以及筛选各类信息。⑤ 没有他们持续不断的协助和有关从盐矿到沙漠路线的各类报告，远征就不会那么顺利，甚至有可能会遇到无法补救的灾难。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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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 325 年 7 月，亚历山大到达了印度河三角洲头的帕塔拉。该城的统治者先前曾向他投降，但惊恐于国王的惩罚手段，把帕塔拉和周围的乡村地区都撤空了。因为亚历山大计划在此扩展港口和船坞（为此他需要苦力劳动），所以他派人传话给逃难者，说他们可以回来继续像之前那样耕种自己的土地。大部分人都回来了。佩通（Peithon）被任命为下印度至海岸地区的总督，亚历山大征服战役圆满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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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腊作家醉心于这片未知的异域，极力夸大这场远征的重要性，其实那只不过是一次大规模的袭扰罢了。亚历山大所到之处不会超过西巴基斯坦，他的名字也不曾进入之后印度的文学传统之中。曾有一小段时间，他的代理人统治着——至少从理论上，如果不总在事实上——从克什米尔到卡拉奇的广大地区。但是他们对该地区的掌控一直都不稳定，而且对印度人来说他们只是一些野蛮的入侵者，除此之外什么也不是。事实上，亚历山大刚刚离开，他的成果就开始崩溃了。总督腓力被一群雇佣兵杀死。抵抗运动开始在旁遮普聚集，由一个名为旃陀罗笈多（Chandragupta）的刹帝利阶层的年轻平民领导。亚历山大死后，一个名叫帕瓦塔卡（Parvataka）的旁遮普国王也加入旃陀罗笈多的阵营，此人几乎可以肯定就是波洛斯。这两个人一块征服了亚历山大梦寐以求但从未实现的帝国。18旃陀罗笈多所建立的孔雀王朝东至本加拉和恒河，南至迈索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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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历山大也不曾理解，印度人的性格跟他此前所遇到过的一切事物之间有着怎样的根本差异。当他第一次到达塔克西拉时，和所有的西方到访者一样，被赤身裸体的耆那教苦行僧和上师震惊到了，这些人在希腊人中被称作gymnosophistae，即“赤身哲学家”。关于这种文化冲突有着许许多多的故事，其中多数（但并非全部）是杜撰的。亚历山大及其顾问一向秉持希腊式的调和解释，他们似乎相信这些赤身哲学家所宣扬的乃是第欧根尼的犬儒主义在当地的一个变种。这种观点确有部分的真理，因而也阻碍了对他们思想的严肃推敲；何况狂热的犬儒主义者也不会有什么顾忌去填补二者之间的鸿沟。（只有后来建立怀疑学派的皮洛好像抓到了他们的哲学的实质：他的无为和蔑视外在现象的教义与耆那教的教诲有很大的相似之处。）和亚历山大生平的许多方面一样，他与赤身哲学家的遭遇很快就演变成了传奇或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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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有些奇闻轶事确有一定的真实性在其中。亚历山大曾说服一位圣人放弃苦行冥思的生活而加入他的远征军，大概是想让他做一名听话的随行智者，作为亚历山大的希腊占卜师和迦勒底占星学家的补充。此人被严苛的苦行僧所看不起，认为他是“屈从肉欲的奴隶”，选择去服务一个并非是神的主人；后来他把自己活活烧死，以自我毁灭的方式来表示悔恨。又有一次，亚历山大及其随从经过一片牧场，一些赤身哲学家聚集在那里讨论哲学问题。对于军队的到来，“这些人别的什么也没做，只是在原地跺脚”。当亚历山大通过翻译官询问他们古怪行为的原因时，他得到了这样的回复：亚历山大国王，每个人所能占有的地面只有我们所站的地方那么大。你和我们并无不同，除了你总是很忙但又不做好事，还千里迢迢来到这里，给你自己和其他人都带来了很多麻烦。瞧吧！你很快就会死去，那时你所能占有的只不过是一片刚好能把你埋葬的土地罢了。19据说亚历山大听罢赞扬了这些话，这种反应和他与第欧根尼相见时一模一样（参见上文第 123 页）。然而正如阿里安提醒我们的那样，“他的行为总是跟他当时口头上钦佩的正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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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帕塔拉，印度河在入海之前分成两大支流。现在亚历山大留下赫淮斯提翁加强城堡的防卫并监督船坞和港口的建设，而他自己则航行去勘察右侧或西边的港湾。西南季风还盛行着，舰队因风暴而遭到严重的损害。在近海的某处，他们被迫在边渠里避风，结果却被潮汐推高而搁浅——这种现象起初使这些地中海水手们非常惊恐，他们从没见过这种情况。他们无助地在滩涂上闲荡，小心地避开大螃蟹和其他讨厌的生物，以为他们会一直搁浅在那里。不过这种错觉只持续了几个小时，一个和刚才一样吓人的巨浪再次把他们抬了出来，同时使船只进一步受损。亚历山大尽可能做点维修，然后继续航行。舰队在河湾入口处的岛上找到了一个不错的抛锚点。他们终于到达了大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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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拜访西瓦期间，亚历山大曾征询神谕，问他是否能够征服整个亚洲。看起来，阿蒙神不仅给了一个他所希望的回复，而且规定了当预言实现时亚历山大必须奉上什么样的祭品给哪些神明。这一刻终于来了，国王按要求向阿蒙神所规定的诸神公开献祭。他东方的征服战役显然没法走得更远了，然而他必须展现他对大洋的权威，哪怕这种举动只是例行公事或是象征性的。因此，他航行到离海岸约 25 英里远的第二个岛屿，在那里他再次根据要求为奥凯阿诺斯和特提斯（Tethys）设立祭坛。对海岸做了一次短途的探险巡游后，他回到了河湾的抛锚点。在这里他把公牛献祭给波塞冬，祈求回程平安，然后便往上游返航。尽管印度河东部港湾会使舰队多走 200 英里的航程，但他还是希望这条航线能少一点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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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他如愿以偿。这条航道可以避开季风。这条支流注入卡奇沼泽地，在这个时期该沼泽深入内陆，由此形成一个宽阔的内陆咸水湖。在勘察了入海的水道后，亚历山大带领骑兵沿海岸向西走了三天。其他人则留下来在不同地点挖淡水井。港口和船坞就建在盐湖边上，同时还驻有一批军队。20这些事务完成后，国王回到营地开始具体筹划这次远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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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舰队要从印度洋进入波斯湾，那么每隔一段距离就需要有水源和补给点。所有的报告都确认沿途几百英里的海岸全是贫瘠的沙漠，到处狂风肆虐，荒凉到只剩沙尘和赤岩，在今天人们称之为莫克兰。亚历山大打算沿这条路线航行，带上大部队和所有的非战斗人员，尽可能挨着海岸，沿途他们会挖水井并建立补给点。至于储备，他们准备了四个月的量（Arrian 6.20.5，大概就是粮食和咸鱼）。通过仔细研读史料（参见下文注释 22）我们可以清楚地知道亚历山大的策略。舰队和军队将按照协同配合的方案行进。舰队负责运载大批补给，而军队则负责寻找水源。⑥ 这是公元前 480 年薛西斯入侵希腊时所采用的极为成功的海陆协同策略；但亚历山大（他无疑是从希罗多德的《历史》中借用来的）理应知道，舰队和军队长时间分开很可能会导致严重的后果。后来这直接引发了他征战生涯中最为灾难性的一段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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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历山大进行这项危险探险的动机某种程度上可以说很复杂。他可能认为这个方案是带领舰队和军队顺利通过这片极为贫瘠之地最好最安全的方法。他确实非常关心舰队重新获得供给的问题，否则他可能会让整个远征军都从海路走。再说，在伊朗-俾路支地区留下一些未征服的领地是相当危险的，因为这意味着要缩减与莫克兰相邻、尚未开化的格德罗西亚行省面积。也许如阿里安所说（Arrian 8.32.11），他有意探寻印度与幼发拉底河之间是否可以开辟一条贸易航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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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考虑看起来非常合理。但是涅阿尔科斯（他所处的地位使他最清楚真相）记载说，亚历山大尽管知道这些困难，但仍有一种强烈的欲望，一种pothos，想要按这种路线行军（Arrian 8.20.1-2）。根据传统说法，赛米拉米斯女王和居鲁士大帝都曾做过这种尝试，其中女王的队伍有 20 位幸存者，而居鲁士的则只有不到 7 个。亚历山大又一次被强烈的竞争之心驱使：要永远做最优秀者。如果他在别人失败的地方成功了，成功地带领全部军队安全通过莫克兰，这难道不是一件辉煌的成就吗？涅阿尔科斯还这么认为：通过研读关于前面状况的情报资料，亚历山大还觉得可以对他那支庞大军队进行一些修剪和精简，特别是在非战斗人员中。这次行军将会是一场适者生存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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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王最直接的问题是购买补给。不管出于何种原因（参见上文第 414 页），军费已经所剩无几，亚历山大又一次沦落到要向朋友募捐的地步。他向他的秘书长欧美涅斯索要 300 塔兰特。欧美涅斯有点不情愿地说他只能提供所求金额的三分之一。亚历山大勃然大怒，一把火把欧美涅斯的营帐烧了，看他怎么救出那些暗藏的宝物。通过这种方式他获得了超过 1000 塔兰特的金银。但同时，远征军的许多文件和资料也被毁掉了（Plut. Eum. 2.2-3）。有些东西亚历山大也许乐见其被毁，虽然他后来又四处写信给各地总督和将军，要求他们提供复本。既然波斯的财宝完好无损，且小亚细亚的铸币厂依旧在生产，那么很显然（无论有心还是无意）至少有一批甚至更多的金银条块没有及时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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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历山大经过一番犹豫，最后任命涅阿尔科斯做舰队司令。据涅阿尔科斯说，国王起初不想让他的这位密友承担如此危险的任务，但涅阿尔科斯一再坚持，最后获得了指挥权。军队的士气依旧低落，涅阿尔科斯的到任将保证水手们有足够活下来的机会。不过，舰队必须等到季风结束才能起航，到时风向就不再是西南风向，风力也会较为温和，而这最早也得到 9 月末。但是亚历山大和军队在 8 月底时就先于涅阿尔科斯出发了。这样一来，由于没人可以准确预知季风将在何时结束，所以从一开始海陆两支军队的联系在时间上就是不确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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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最初一切都进展得很顺利。亚历山大及其士兵在相对肥沃的地区内行军。他们沿海岸挖好水井，同时进行了一次快速出击，把紧靠现代卡拉奇西边的各个部落逐一平定。他们在这里兴建了一座城市，名为兰巴基亚，离大海不远。阿波罗法涅斯（Apollophanes）成了该地区的总督，列昂那托斯也留下来担任驻军指挥，手下有一支相当可观的军队可以调遣。他们得到的指示是压制当地民众，并为舰队的到来做准备。21在这期间，亚历山大显然不缺补给，因为他征集了许多，并为涅阿尔科斯及其舰队留下了不少于十天的口粮（Arrian 8.23.7-8）。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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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亚历山大进入了格德罗西亚，尽可能地挨着海岸行进。他首先遇到的是个处于石器时代的可怕部落，希腊人称之为伊克杜奥法吉人或食鱼人。他们浑身多毛，头发又长又乱，没有剪过的指甲犹如野兽的爪子一般。狄奥多罗斯（17.105.3-4）说他们“既不友好又无比野蛮”。他们穿着兽皮或鲨鱼皮，用搁浅的鲸鱼骨架建造房屋。甚至连他们的牛群也以鱼粉为生，牛肉都散发着一股鱼腥味。想从他们那里获得补给根本不可能。这是一片不毛之地，除了一些荆棘、柽柳和偶尔可见的棕榈树外什么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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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他们深入莫克兰，土地变得越发荒凉。亚历山大让先头部队一直挖水井，但不久他到达了莫克兰的海岸山脉塔拉尔-伊-本德，该山脉一直延伸到海边。由于山脉的存在，他被迫往内陆绕了一大圈，由此失去了与舰队会合的机会，他甚至猜测舰队超了过去。可以预见，真正的灾难正是从现在开始。他们严重缺水，在一个咸水井到下一个水井之间经常要走上 25 至 75 英里的路程，而且多数要在夜间行军。当到达水井时，士兵们都渴疯了，经常连盔甲都不脱就一头扎进水中。许多人死于脱水过后的过度饮水，而更多的人则死于中暑。最后，亚历山大只得在离取水点三四英里的地方扎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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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如此，他还是通过与士兵们同甘共苦而成功维持了自己的威信和声望。有一次，别人从附近的沟渠中为他取来一头盔的泥水——当时仅有这么多了，他哈哈大笑，在谢过献水者后便把水泼到了沙里。“这一举动产生了非常显著的效果，全军上下好像都喝到了亚历山大所泼出来的水似的”（Arrian 6.26.3）。很讽刺的是，在这次可怕的行军期间，军队应该经过了一个盛产没药和甘松的地区：随军出征的腓尼基商人在役畜上载满了这些珍贵的药草，而士兵们则把没药枝挂在帐篷上，他们踩踏过的甘松根则沿途散发着沁人心脾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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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炎炎，大部队在松软不定、如海浪般起伏的无尽沙丘上艰难前进，货车陷到了车轴的位置，而靴子里则灌满了烫人的沙砾。毒蛇隐匿在草木中，到处都是有毒的植物——带刺的胡瓜会喷射出一种致盲的汁液，月桂状的灌木则能使役畜口吐白沫而死。长有多汁“卷心芽”的枣椰可以提供点救济，但食用太多未成熟的椰枣却经常让人噎死。很快，亚历山大的部队偷偷宰掉了役畜，并打开了封存的储备。亚历山大很明智地假装不知道，因为现在的问题是要活下去。士兵在不断掉队，有的筋疲力竭地死在烈日之下，有的则因为无法行军而被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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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多的水和过少的水一样危险。有天晚上，辎重部队和非战斗人员在一条干涸的河谷中扎营——马其顿将领本该知道这是绝不允许的——突然山上爆发了一场山洪。巨大的水流在黑夜中咆哮而下，把帐篷、辎重（包括御帐）、几乎所有的妇女和小孩以及剩余大部分的役畜都冲走了。许多士兵勉强逃过一劫，除了武器和脚下的一片地以外什么都没了。亚历山大立即派出特使，命令周边的行省提供粮草和其他必需的补给。这些东西将通过竞赛用的骆驼运送（大概信息也是用这种方式送出的），然后在卡尔马尼亚等待军队的到来。各个总督是否有能力执行这些命令是很成问题的，或许这时候亚历山大的主要目的是为这些突然降临的灾难找一些替罪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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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灾难是一场猛烈的沙尘暴，这场沙尘暴把所有的路标都掩埋了，以致连向导都失去方向，走了一条离海岸越来越远的路。亚历山大意识到了这一点，往南派出一小队骑兵，终于到达了海岸。他和士兵们在这里的沙砾中挖了一些水井，清澈的泉水喷涌而出，这让他们大喜过望。在接下来的一周里，整支军队沿这片海岸行进，挖掘的时候总能找到水源。之后亚历山大的向导找到了通往格德罗西亚内陆首府普拉的路。在进入莫克兰 60 天后，这些衣着褴褛、瘦弱黝黑的士兵终于到达了安全地带。22他们的损失非常惊人。亚历山大行军之初带了 85000 人，其中大部分是非战斗人员：现在这些人只有 25000 人活下来。他的侍友骑兵从 1700 人减员到只剩 1000 人。23马匹、骡子、储备和装备全都丢了。这次穿越沙漠的悲惨行军堪比拿破仑 1812 年从莫斯科撤军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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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亚历山大是带着超越居鲁士和赛米拉米斯的念头出发的，那么他这份僭慢的雄心必定受到了严厉的谴责。如果他一直以来认为自己可以超越所有的自然危险——这看起来非常可能——那么这种骄傲和自信必定受到了极大的动摇。这两方面亚历山大必须找到替罪羊，也许所需要的还不止一个。由于他通常会采取一些明智而实用的预防措施来维持其超然地位，我们不禁要问他是否真的能找到合理的理由来指责某些下属没有执行委派给他们的命令。正如我们所看到的（上文第 426 页），他事先关于格德罗西亚及相邻地区的情报是全面而彻底的，他的计划也是谨慎而细心的。很难想象他会不知道塔拉尔-伊-本德的存在，或者没有想到需要往内陆绕一大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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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不免要得出结论，在离开港口之前亚历山大与涅阿尔科斯安排了至少一个会合点，以便为军队运送能够穿越沙漠的军事干粮。当舰队没有如期出现时，亚历山大没有办法，只能赶紧继续前进。等待的每一天都在消耗他已经很少的储备。无论涅阿尔科斯，还是格德罗西亚、苏西安纳、帕莱泰刻涅和卡尔马尼亚的总督们都没有送来他迫切需要的补给。涅阿尔科斯可以为他的延误找到充足的理由，亚历山大看见舰队回来时也松了一口气，没有过分追究这些理由。但那些总督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因为他们反映了某种更大的威胁。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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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历山大后来的举动表明，至少他认为事情远不止是失职这么简单。个中缘由不难理解。哈尔帕罗斯没有给他送来所需要的金银条块，自己倒玩起了皇家气派（参见上文第 414 页），而且被许多人认为图谋不轨。25至少有两个甚至更多的行省总督在这次非常危险的行军中让他极度失望。舰队也在他最需要的时候消失不见。哪怕是一个不如亚历山大偏执的头脑也难免会由此推论出哈尔帕罗斯、涅阿尔科斯以及其他人都阴谋背叛他，都盼着他死在炽热的格德罗西亚沙漠中。问题是，他的怀疑有根据吗？由于年代久远，加之掌握的史料有限，我们无法给出定论；但是在亚历山大深入印度之后涉及总督叛离倾向的证据不应受到忽视，26至于涅阿尔科斯，他当然有充分的时间为亚历山大和后世雕琢一个解释他的舰队失职的故事。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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