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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上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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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塞维利亚五个月,舰队的全体船员和官员不仅已经熟悉各自的船只,也适应了极端严酷的海上生活。他们已经了解狂风暴雨,还学会了探测海底深度,因为这是生死攸关的事情。他们也更清楚船只的缺点,因为他们要靠这些船航行在一望无垠的大海上。此前他们一直无法摆脱晕船的折磨,甚至连经验丰富的船员也不例外,但如今他们终于不用受晕船之苦了。按照民间说法,性行为会增加晕船的可能性,但几乎没有哪个船员在远航前愿意放弃跟女人亲密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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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海上,睡觉变成了最奢侈的事情,它能给船员带来慰藉,却可望而不可即。无论白天还是晚上,船员们抓紧一切机会打盹。那时候船上还没有使用吊床,所以疲惫不堪的人们喜欢躺在木板上睡觉。如果甲板上有片阴凉区域能让他们伸开四肢躺着,那就再好不过了。甲板木头很硬,躺在上面硌得慌,所以他们会在甲板上铺一层茅草,然后往身上盖一张很厚实的毛毯,以抵御寒冷和潮气。即使这样,他们也睡得很不舒服。船上总是弥漫着一股恶臭,船员们很不习惯这种气味。船员用醋给储料槽消过毒,依旧无法阻止渗入的海水再次将其污染。船上还养了猪牛等动物,加上慢慢腐烂的食物和货舱里飘来的咸鱼臭味,那股恶臭变得愈发浓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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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海上生活中,害虫无处不在。蛀船虫或者说船蛆慢慢蛀蚀着船体,使船只无法航行。麦哲伦舰队中的一艘舰船就是因为这种可恶的小生物而最终解体的。每艘舰船都有大批老鼠出没,船员们早就习以为常,甚至还经常跟它们玩耍。那个年代的欧洲人尚未熟悉猫这种家畜,但麦哲伦的船员可能带了一只猫上船捕鼠,只是没有明文记录。另外,据记载,摩鹿加舰队船员们被各种各样的虱子、臭虫和蟑螂所折磨。每当天气变得炎热潮湿时,虫子会爬满衣服、风帆、食物,甚至是索具。船员们边挠痒边抱怨,但他们对这些生物束手无策。更糟糕的是,硬饼干长满了象鼻虫,老鼠也在上面拉屎拉尿,进一步污染了饼干。船员们饥饿难忍,只能强忍着咽下这些恶心的、脏兮兮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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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员们发现,要保持个人卫生是件很困难的事情。很多船员随身携带了香皂和洗澡布,但只能用海水来洗澡,而海水会引起瘙痒和过敏。船员还用海水洗衣服,但洗不干净。为了保暖和防潮,船员们都穿着宽松的衣服,比如他们会在里面穿一件蓬松下垂、通常带有风帽的衬衣,外面再穿一件被称作“塞乌洛”(Sayuelo)的羊毛套衫,腰间系一条腰带。船员们所穿的裤子是出名的宽松半筒裤,它的长度到达膝盖以下,穿着像睡裤似的。裤子的材质根据船员的级别和富裕程度而有所不同,便宜点的是用一种名为“安茹”(1)(anjeo)的粗亚麻布制成的,贵点的则用精纺羊毛和塔夫绸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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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恶劣的时候,普通船员和船长们都会披上深蓝色的披风。最常见的一幕就是守夜的船员躲在披风里,外面只露了个脑袋,在风雨飘摇的甲板上往海面望去,一守就是好几个小时。船员们用一种被称作“博内特”(bonete)的羊绒帽子保护自己的脑袋和耳朵,它比其他服饰更能显示船员的身份。麦哲伦出发前买了很多帽子,绝大多数都是红色的。他认为在去香料群岛的路上肯定会遇到印第安人,可以拿这些帽子来与印第安人交朋友。不过,绝大多数船员都戴着一顶代表高贵的黑色或蓝色“博内特”帽。由于穿着时间过长而且环境恶劣,船员们的衣物磨损得很厉害,经常需要修补,因此他们学会了用针缝衣服。另外出于安全考虑,许多船员都在裤头里塞了一把小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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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员们把自己的衣物、一些简易的木制碟子(临时发生打斗时,可以用来砸敌人)、餐具,以及用来盛放每日配给红酒的水罐放在大行李箱里。他们还经常在里面放几副扑克牌和几本书,其中扑克牌可能是摩鹿加舰队最受欢迎的消遣玩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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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班牙宗教裁判所强制实行严格的审查制度,凡是船员带上船的书籍都要经过审核。根据部分留存下来的审查记录,我们大致能了解这些船员喜欢什么样的读物。他们看的书大多数与宗教灵修有关,比如圣人的生平、关于教皇的介绍、神迹故事以及用于背诵的祷文。一些关于颂扬骑士冒险精神的传说,以及骑士打败恶棍、拯救无辜少女的故事也同样流行,而且他们对这些书可能还看得更仔细一点。有些船员喜欢看历史书,但更多有文化的人则钟爱大名鼎鼎的前辈所写的著作——《马可·波罗游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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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哲伦的舰队以卡斯提尔人和葡萄牙人为主,但也有来自西欧主要国家、北非、希腊、罗德岛和西西里岛的船员,甚至还有他们的宿敌英国人、巴斯克人、佛兰德人和法国人。不同国籍的船员说着家乡话,根本无法沟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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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哲伦舰队的通用语言是船员专用的卡斯提尔语,他们操作绳索、帆桁和装置都要使用专业术语。若麦哲伦和船长们用卡斯提尔语命令船员“Iza el trinquete”,意思是让他们升起前桅帆;“Tira de los escotines de gobia”的意思是收起上桅帆绳索;“Dad vuelta”通常会说得很有气势,意思是全力以赴。此外,还有其他很多卡斯提尔语指令,足以涵盖船员操作帆船所需的任何动作。例如,“Dejad las chafaldetas”指放出托帆索,“Azal aquel briol”指拉起那条帆脚索,“Leva el papahigo”指升起主帆,“Pon la mesana”指扬起后桅纵帆,“Tira de los escotines de gobia”指收起上桅帆绳索。若船长喊出“Suban dos a los penoles”,就是要派两名船员迅速爬上桅杆,而且在向上爬的时候不要往下看翻滚的波涛。而“Juegue el guimbalate para que la bomba achique”则表示再多派些人到甲板下面拼命摇泵,直至将舱底污水抽出船舱。水泵周围的舱底污水四处横流,非常不卫生,船员们一闻到那股恶臭就作呕。水泵是海上航行的必需品,假如没有它,船只会慢慢进水,直至沉没;但操作水泵能让好几队身体强壮的船员筋疲力尽。有些船员为了拯救船只而拼命抽水,最终由于疲劳过度而病倒甚至死亡的事情并非没有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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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进行日常繁重的工作时,船员们会吟唱一些被称为“萨洛玛”(saloma)的非宗教歌谣。他们对歌词了然于心,如果正在起锚,领唱的船员会先吼出或大声唱出歌词的前半部分,其他拉绳索的船员则接着唱后半句。比如领唱员先唱“O dio”,其他船员整齐划一地接上“Ayuta noy”;领唱员又大声唱道“O que somo”,其他人则接着唱“Servi soy”,然后领唱员再唱“O voleamo…Ben servir”。双方就这样你来我往地唱下去,直至船长命令加快速度,船员们才气喘吁吁地把船锚拉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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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上征途后,船员们很快就把自己在岸上的身份抛诸脑后,因为他们要遵守舰队的规则。无论他们是卡斯提尔人、希腊人、葡萄牙人还是热那亚人,他们的国籍都不再重要了,既然加入了摩鹿加舰队,就要统一生活在舰队严格的社会结构之下。船员们所住的船舱虽然紧紧挨在一起,却属于不同阶级。想要生存下去,他们只能依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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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上所有人都有着严格的劳动分工。最底层的是杂工,两人一组被分配到各舰船。许多杂工只是8岁小孩,年纪最大的也不过15岁,而且通常都是孤儿。并不是所有杂工都生来平等。有一类做杂工的小孩其实是被人从塞维利亚码头诱拐来的;如果他们没有上船,也许就要在街上流浪,学做扒手,四处招惹麻烦。然而在舰队里,他们经常被虐待,被大人们无情剥削,得不到应有的收入,有时候还成为其他老船员的性侵对象。他们平常要做很多杂务,比如用水桶从海里打海水上来擦洗甲板,在用餐的时候负责上菜,用完餐后清洗餐具,此外还要完成上级交代的其他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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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类杂工则过着不一样的生活,他们享有特权,相对没有那么多差事,而且还受到舰队官员的保护。这些年轻人通常是从家境富裕、有良好社会关系的家庭中精挑细选出来的,只给自己的保护人当杂工,学习一门手艺,然后从基层逐步晋升。他们的职责比那些被强迫服役的小孩要轻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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享有特权的杂工需要看管舰队的16只威尼斯砂时计。这些砂时计其实就是沙漏,在古埃及,人们用它来计时和导航。这种计时器由一个上下两段的玻璃容器组成,上段的玻璃容器里装有一些沙子,在一个经过精确测量的时间段内,沙子会慢慢流入下段的玻璃容器,而这段时间通常是半小时或一小时。看管砂时计的工作很轻松,只要在白天和夜晚每隔半小时把沙漏翻一面就行,但这项工作非常重要。对于一艘漂泊在海面上的船只而言,砂时计是唯一可靠的计时工具,船长要靠它来推算船位和换班,假如一艘船的砂时计出现故障,那这艘船也就基本上陷入瘫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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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摩鹿加舰队,每艘船都有两名砂时计杂工,而且在船上操作砂时计还带有某种宗教意味。人们认为,负责看管砂时计的杂工是天真纯洁的。他们一边翻转砂时计,一边吟诵圣诗或祷文,以呼唤上帝的指引,保佑船只旅途安全。通常情况下,两名学徒要同时大声吟唱,以显示他们在及时履行自己的职责。到了晚上,他们的声音盖过了船员们说黄色笑话的喧闹声。他们向圣母玛丽亚祈祷,时刻提醒着船员:即使在这离家千里的地方,他们仍要履行自己的宗教义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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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成祈祷后,这两名杂工便召唤新的值班人员就位。“上甲板!上甲板!”他们大声叫道。值早班的船员摇摇晃晃地走到老地方,背对一块挡板或悬空的木饰物,以一种舒适的姿势蜷缩着。他们手里可能抓着一把硬饼干或咸鱼,并且肯定痛惜自己长期睡眠不足。大海永不眠,值班的船员也因为船上的夜晚跟白天一样嘈杂而睡不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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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当班之前,如果船员刚好有空,他们可能会去解个手。在航行过程中,解手是件不快甚至可笑的事情。小便的时候,他们就面朝大海站着,不过要确保海风不会把尿液往回吹甚至吹到别人身上。大便就更加困难了,需要高超的平衡能力。船员要把身子探过栏杆,保持放松,然后蹲坐到一张悬在半空的粗糙坐便椅上,椅子下面就是汹涌的波涛。每艘船有两张被称作“花园”(jardine)的坐便椅,船首一张,船尾一张。如厕之地居然起了个与鲜花相关的名字,想想也可笑。船上毫无隐私可言,所以解手的船员蹲下将屁股坐到椅子上之后,还要避免自己暴露太多被别人看见。如果船员大便的时候恰好遇上风急浪大,冷冰冰的浪花就会溅在他光溜溜的屁股上(有人甚至从“花园”坐便椅一头栽进海里,就这样丢掉了性命,而且这种情况还出现了不止一次)。大便结束后,他就用一小段沾满沥青的绳子擦屁股,然后再爬上甲板,心里肯定舒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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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肮脏不堪、充斥着噪声和恶臭的船被西班牙人称作“飞猪”,也算实至名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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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班的船员虽然疲倦不堪,但就位后还是要紧盯着海面,看前方是否有隐藏的浅滩;另外他们要检查索具,擦干绳索上的露水,然后检查风帆是否受损,还要擦洗、修理、翻修和抛光船只的每一处裸露面,把沥青抹在磨损的麻绳上,并修补破裂或崩裂的风帆。他们不仅要把武器清洁得一尘不染,还要保护食物不长害虫,只是常常无能为力。在海上航行了几个月之后,摩鹿加舰队五艘舰船的状况比它们刚离开塞维利亚时差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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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徒的等级仅高于杂工,也是所有船员中经常受到差遣、极其弱势的群体。他们的年纪从17岁到20岁不等,每当船长下令收起或扬起风帆,他们就要马上奔向桅杆上的观察哨,或者前去划动船桨,或者操作复杂的机械装置、滑轮、吊臂、缆绳、船锚,以及各种固定和活动的索具。他们要相互配合操作绞盘,用杠杆转动鼓轮,还要装卸沉重的补给品、武器和压舱物。他们甚至要给船长剃腿毛或修剪脚趾甲,可能也是为接下来两人发生性关系创造条件,尽管同性恋行为是被严格禁止的。学徒是最有可能因不服从命令而被处罚的群体,还有可能戴着足枷禁足一周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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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学徒经受住了海上的各种磨难和危险,他就可以申请“水手”证,该证书是由舰船的领航员、水手长和船长签发的。获得水手证之后,学徒就变成职业海员,只要寿命够长,其职业生涯便可持续大约20年之久。水手将逐步学习掌舵、放测深绳和捻接缆绳,从而逐渐获得晋升。如果他们表现出数学方面的才华,还可以学习画航海图及测量天体以确定船舶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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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大多数水手都只有十几二十岁,三十岁的水手已经是老油条了。如果他们到了这个年纪还能活着,那么他们早就见识过海上生活的残酷、孤独、病痛,也体验过短暂的友情和英雄主义情怀,并且经常遇到阴险狡猾和残酷无情之人。他们知道船东的贪得无厌,也深知国王令人难以置信的冷漠,以及船长们的独断专行。四十岁以后,水手就基本上不出海了,但麦哲伦离开塞维利亚时就大概是这个年纪,即便他不是摩鹿加舰队中最年长之人,也称得上是元老级人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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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水手再怎么晋升,级别也不会高过舰船炮手这样的专业人员。这种专家能手不可多得,是新大陆探险队的中流砥柱。他们擅长操作大炮、制作火药、挑选炮弹,而且要在整个航行过程中护理武器,确保其安全、干净、不生锈,随时可以投入战斗。绝大多数炮手都是佛兰德人、德国人或意大利人,卡斯提尔人不擅长用炮,为了训练他们,贸易局在队伍中保留了一名炮击教官。贸易局负责提供大炮,但受训炮手要支付教官的工资和火药费用,这一点足以打消许多潜在学员的学习念头。还有一些专业领域虽不像炮手那么充满魅力,但对于舰队同样重要,比如木匠、填船缝工和箍筒匠。箍筒匠通过更换卡箍和桶板以及封堵漏水点等方式来修补舰队上数以百计的酒桶和水桶。舰队还配备了潜水员,他们的职责就是潜到船底,在必要的时候清理舵叶和龙骨上的海藻,并检查船体是否出现破损和渗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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舰队还有另外一种专业人员,那就是理发师。“理发师”这个名称带有一定的欺骗性,刮胡子并非其主要职责,他们在船上还扮演着牙医、内科医生和外科医生的角色,用各种秘方、草药甚至是偏方医治船员。摩鹿加舰队的理发师名叫埃尔南多·布斯塔门特,他是乘坐“康塞普西翁号”出海的。现存资料表明,他的医疗用品是在起航前不久的1519年7月19日从一个名叫霍安·维尔纳尔(Johan Vernal)的药剂师那里采购的。他的药品中有用茴香、蓟花、菊苣等各种草药蒸馏而成的液体,也有被称为灵丹妙药的泻药,还有松节油、猪油、各种药膏和油膏、甘菊、蜂蜜、熏香以及水银,它们都被他小心翼翼地藏在一些小罐子里。布斯塔门特还随身携带了一套工具。在那个年代,除了用来研磨药粉的一只铜研钵和一把铜研杵之外,船舶急救箱里的工具还包括一把手术剪、一把柳叶刀、一只拔牙器、一只铜制灌肠器以及一杆秤。在未来好几年时间里,这些为数不多的药物和医疗工具要满足舰队260名船员全天候的医疗需求。事实上,布斯塔门特在航行过程中最常做的事情是拔牙,而不是治疗其他身体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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