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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04802 为了更深入了解这种习俗,皮加费塔学了一点德卫尔彻印第安人的语言。这些人告诉他,那名高个子“恶魔”是大名鼎鼎的“塞特博斯”(Setebos),而个子矮一点的则被称为“彻列乌勒”(Cheleu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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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04804 最后,麦哲伦给这些印第安人起名为“巴塔哥尼人”(Pathagoni)。这个词源于西班牙语“巴塔哥内斯”(patacones),意指“大爪子狗”。他之所以起这个名字,是想让人们注意他们的大脚以及脚上所穿的制作粗糙的靴子。所以,这些人又叫“大脚印第安人”(Bigfeet Indians),他们所居住的区域从此以后被称为“巴塔哥尼亚高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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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04806 如今在麦哲伦和他的船员们看来,这些巨人似乎更人性化了。皮加费塔称,船员们尤其喜欢跟其中一名巨人交朋友。他在日记中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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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04808 与其他人相比,这名巨人脾气更好,非常优雅大方、亲切友好,喜欢跳舞和跳跃。每当跳舞的时候,他的脚都会把地面踩出手掌那么厚的脚印出来。他和我们相处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我们给他洗礼,并取名为“约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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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04810 这次庄严的受洗仪式更像是在亲人之间进行的,不带有征服色彩。“这名巨人能够像我们一样清晰地说出耶稣、主祷文、万福玛利亚(Ave Maria)和他自己的名字,”皮加费塔说,“他的声音洪亮有力。”至于这些祷文对巨人约翰意味着什么,我们只能凭想象力去猜测了,但毫无疑问,他把它们与麦哲伦送给他的奢侈礼物联系了起来。“舰队总指挥赠送给他一件衬衫、一块布坎肩、一条水手马裤、一顶帽子、一面镜子、一把梳子、一只铃铛和其他东西,并且送他回去。他离开时兴高采烈。”为了交换更多礼物,这名刚刚皈依基督教的巨人第二天便带着珍贵的美洲驼回来了。不过,从那以后,船员们就再也没见过他,也没听到关于他的消息。皮加费塔写道:“据我们推断,他可能因为来找我们而被其他巨人杀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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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04812 这纯属猜测,船员们并没有找到约翰被杀或因与船队交好而被放逐的证据,但他们如此担心约翰被害,说明无论印第安人是否表现出友好的态度,船员们都非常害怕他们。有一天,舰队派出的一支侦察小分队在印第安人的一个地窖里发现了大量武器。这表明印第安人可能准备伏击他们,因此麦哲伦舰队与巴塔哥尼亚巨人的关系迅速恶化。再也没有人想给巨人洗礼了,因为船员们都待在船上以防不测。在接下来的整整两周里,巨人们都没有现身,麦哲伦认为是时候改变策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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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04814 1520年7月28日,四名巴塔哥尼亚巨人出现在岸边,其中包括两名成年男子和两名男孩。他们向舰队发出信号,称他们想到船上来。这正是麦哲伦一直在等待的机会。他派一艘大划艇将这四名毫无戒心的印第安人带到“特立尼达号”。巨人们一上船,麦哲伦就给他们送上各种各样的礼物,比如“小刀、剪子、镜子、铃铛和酒杯”。正当客人们捧着这些礼物惊叹不已时,“舰队总指挥命人拿来专门锁犯人的铁制大脚镣”,将两名巨人锁了起来。甚至皮加费塔看到这一幕也觉得厌恶,不齿于麦哲伦这种“狡诈手段”。身为舰队官方书记官的皮加费塔曾多次亲眼看到麦哲伦施展阴谋,但这一次他的内心很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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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04816 这几名巨人并没有反抗,相反,“他们看到脚镣时很开心,不知道把它们放在哪里。当他们发现手里拿不下脚镣时,顿时又觉得很难过。”还没被锁住的两名巨人想帮同伴解开脚镣,但麦哲伦不允许他们这么做。巨人们依旧天真地信任这帮狡猾的陌生人,他们“点点头,表示自己对脚镣很满意”。为了不让巨人饿肚子,麦哲伦给他们提供了“一大盒饼干、剥了皮的老鼠和半桶水”。在环球航行的这个阶段,船员们还是非常讨厌老鼠的,每抓到一只老鼠,他们就马上将其扔进海里,但在巨人们看来,老鼠却是人间美味。他们请求船员把老鼠留给他们,而且整只吞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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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04818 接下来,麦哲伦继续实施自己的计划。“舰队总指挥毫不犹豫地命人将脚镣拷在他们脚上,并且用锤子将脚镣中间的螺栓敲紧,以防脚镣被打开。看到这一幕,巨人顿时慌了,但总指挥向他们打手势,表示他们不必担心。尽管如此,他们还是觉察到自己中计了,变得愤怒不已,大声召唤‘塞特博斯’(即大个子巨人)来帮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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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04820 双方都感到局促不安。麦哲伦突然回心转意,决定不囚禁这些巨人。他命令“康塞普西翁号”领航员卡瓦略带领一支九人小分队护送两名巨人上岸,并让其中一名巨人跟他妻子团聚,“因为他一直念叨着那个女人。”可是,当这名巨人的脚一踏上陆地,他就立即逃跑了,“他动作相当敏捷,我们的人根本看不到他的踪影。”卡瓦略的小分队担心逃跑的巨人会把这场骗局告诉其他人,然后整个部落都会回来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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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04822 以暴制暴的恶性循环在继续着。“另一名双手被反绑着的巨人极力想挣脱出来。为了阻止他,我们的一名船员狠狠地打了他一顿,并把他脑袋打伤了。他非常愤怒。”为了安抚他的情绪,船员们把他带到印第安女人的小屋,但这一举动并没有给印第安人和船员带来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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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04824 那天晚上,小分队队长卡瓦略决定在岸上过夜。早上醒来,他发现巨人们已经弃茅屋而去,所有男女都逃进了丛林深处。他们也许不再回来,也许将重新集结人马发起袭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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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04826 当利箭“飕飕”地从黑暗的树林里飞出来时,卡瓦略顿时明白巨人逃进丛林的真实意图了。九名印第安战士突然出现,身上系着皮腰带,上面插有三个箭筒,他们箭箭致命。“在搏斗过程中,我们的一名船员被巨人射出的箭刺穿大腿,当场死亡。看到他死后,巨人们马上跑了。”阵亡船员是“特立尼达号”的迭戈·巴拉萨(Diego Barrasa),他中箭后当场死亡,说明箭头上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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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04828 其他船员怒火中烧,准备全力反击。“我们有十字弩和毛瑟枪,但就是打不中那些家伙,因为他们从不站在原地,而是四处跳来跳去。”毛瑟枪震耳欲聋的声音吓得巨人们四处逃窜,待圣胡利安港重新恢复平静之后,悲伤的队员们才把死去同伴的尸体掩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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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04830 麦哲伦手上还有两名印第安人人质,一名被扣留在“特立尼达号”上,另一名则被送到了“圣安东尼奥号”。虽然麦哲伦不允许乘客、奴隶或偷渡者上船,但他还是想把这两个巨人带回去,呈献给查理一世国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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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04832 摩鹿加舰队与德卫尔彻印第安人的相遇一开始令人振奋、愉快,但到了后来,两方关系急剧恶化。受索利斯和手下船员之死的影响,麦哲伦认为这些印第安人无论刚开始多么友好、亲切和善良,到头来还是会露出他们的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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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04834 然而麦哲伦对印第安人的反应犹豫不决。如果他认为他们只是食人族,那就没必要大费周章地把约翰变成基督教徒,更没必要给他主祷文,因为这个礼物远比闪闪发亮的镜子、叮当作响的小铃铛和其他小饰物贵重得多。麦哲伦给约翰主祷文既不是耍诈,也不是贿赂,而是为了在德卫尔彻印第安人和摩鹿加舰队之间建立一种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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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04836 约翰皈依基督教表明双方在一定程度上是相互信任、尊重的,也表明麦哲伦希望他会遵守基督教的道德标准。可是,麦哲伦不知为何突然对约翰和其他印第安人感到厌恶,也许是印第安人藏匿武器的做法使麦哲伦失去了安全感,又或许是他无法接受自己的信仰可以同时适用于欧洲人和印第安人。自哥伦布时代起,这种惊人的可能性就已经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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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04838 哥伦比发现,“使印第安人皈依基督教”与“奴役印第安人”这两种做法根本不矛盾,它们都是使印第安人服从西班牙意志的手段。尽管麦哲伦本人是一名虔诚的基督徒,但他并没有制订任何关于宗教皈依的方案,而西班牙王室给他的命令当中也没有关于这一重要问题的明确指示。他是舰队的统帅,而不是传教士。麦哲伦之所以能够说服约翰皈依基督教,似乎更多的是受他个人信仰所驱使,而不是预先的谋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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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04840 1520年8月11日,麦哲伦开始实施对其宿敌胡安·德·卡尔塔海纳及其同谋佩罗·桑切斯·德·拉雷纳牧师的判罚。麦哲伦命人将他们放逐到位于舰队视线范围之内的一个小岛上,而且不给他们供应大划艇、柴火,只提供少量衣食。面包和红酒是这两人的主要食物,数量也许足以让他们撑过这个夏天,但在接下来的冬天,他们就要独自在圣胡利安港生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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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04842 8月24日,麦哲伦发出了起锚开航的指令。在圣胡利安港度过了令人痛苦的五个月之后,摩鹿加舰队终于离港出海。在这段休整期间,麦哲伦经历了狂风暴雨,独自镇压了一次看似无法战胜的叛乱,失去了“圣地亚哥号”,与当地印第安人交上了朋友,然后又激怒了他们,并以损失几条生命的代价强化了他对舰队的指挥权。麦哲伦已经向船员们证明了一点:他既可以扮演骗子,也可以做一个奥德修斯(Odysseus)式的人物。最重要的是,他活了下来,舰队的其他四艘船只完好无损,手下依旧听他指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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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04844 就在出发之前,麦哲伦要求所有船员上岸参加离港前的最后一场宗教仪式。他们忏悔自己的罪恶,接受圣餐,然后回到船上,低声祈求上帝保佑他们在下一阶段的航行途中保住性命。当船只驶离给他们带来不幸的圣胡利安港时,船员们坚信霉运已经被甩在了身后。他们在逆境中变得更坚强,并且下定决心要活到航行结束。他们坚信上帝会保佑他们找到通往香料群岛的海峡,然后安全抵达那里,并带着大量财富返回西班牙安享晚年。这是一个美梦,是他们得以解脱的唯一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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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04846 摩鹿加舰队剩余的四艘帆船驶入大西洋,被抛弃的阴谋家卡尔塔海纳和牧师只能从被囚禁的小岛上看着舰队远去。这两个罪人跪在海边,哭喊着祈求宽恕,但船只渐行渐远,并最终消失在地平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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