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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圣安东尼奥号”从舰队偷偷溜走,麦哲伦就头皮发麻。他担心那些潜在的叛乱分子终于找到了报复梅斯基塔的绝佳机会。即使没有圣马丁的提示,麦哲伦也能猜到戈麦斯会返回西班牙。一旦戈麦斯回到西班牙,他肯定会想方设法败坏麦哲伦的名声,片面描述圣胡利安港发生的悲惨事件。戈麦斯可能会歪曲事实,宣称他的叛变行为是反抗麦哲伦不忠的英勇举动。在这种情形下,下一次率领舰队远征摩鹿加群岛的舰队总指挥将变成埃斯特万·戈麦斯,而麦哲伦只能从西班牙一座昏暗的监狱中听说这个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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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安东尼奥号”是舰队中排水量最大的船只,舰队把部分粮食都储存在它的货舱里。“圣安东尼奥号”叛逃后,其他船员的粮食供应便捉襟见肘,生命也受到了威胁。叛乱分子还带走了另一个战利品,即他们几个月前俘虏的那名平易近人的巴塔哥尼亚巨人。究竟是追击叛乱分子,还是寄望于表亲夺回“圣安东尼奥号”的控制权?麦哲伦要在两者之间做出抉择。他最终选择继续追寻失踪的“圣安东尼奥号”。“我们回头去寻找那两艘船,结果只找到了‘康塞普西翁号’,”皮加费塔写道,“我们问船员,另一艘船到哪儿去了?‘康塞普西翁号’船长兼领航员(他也是沉没的‘圣地亚哥号’的船长)回答说他不知道,因为自从‘圣安东尼奥号’驶入外海后,他就再也没看到过这艘船。”麦哲伦展开搜索行动,想夺回这艘失踪的船只,但这在如此一座海上迷宫中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我们搜寻了整条海峡,”皮加费塔写道,“一直追到它逃跑的外海。舰队总指挥派‘维多利亚号’回到海峡入口,查明‘圣安东尼奥号’是否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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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行动过程中,麦哲伦严格遵守王室在1519年5月8日给他下达的指令,即沿路放置显眼的指示标志,帮助迷路船只寻找方向。皮加费塔描述了麦哲伦采取的措施:“舰队总指挥下令,若船只迷路,船员就在附近小山丘上插一面旗,旗下埋一陶罐,罐里放一封信。这样,只要其他船只发现了旗帜,就知道伙伴们的航行路线。做出这样的安排,可以防止我们彼此走失。我们插了两面旗,并在旗下埋了信件,其中一面旗帜插在第一个港湾的地势较高处,另一面旗帜则插在第三个港湾的一个小岛上,那里有很多海狼和大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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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皮加费塔没有提供太多细节,但他所说的小岛很可能是圣玛格达雷纳岛(Santa Magdalena Island),该岛位于冰冷的海面上,是一座暴露在大风中的巨大沙丘。在那个季节,小岛被成千上万只企鹅占领,这些企鹅就是皮加费塔所谓的“大鸟”。它们在那里交配和挖洞,排泄物把整座小岛弄得脏兮兮,连带咸味的清新海风都掩盖不住那种恶臭。小岛上没有植被,孤悬外海,是一个做标志提醒来往船只的理想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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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一个小岛上竖了个十字架(5),岛附近有一条河,河流两边都是大雪覆盖的高山,河水在沙丁河附近注入大海。”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费力气。这些指示信号孤零零地矗立在世界的尽头,等待一艘幽灵般的帆船,但“圣安东尼奥号”早已一去不复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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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哲伦接受了“圣安东尼奥号”叛逃的事实,率领摩鹿加舰队剩余三艘舰船继续前进。在荒凉的圣胡利安港经历过诸多艰难险阻后,船员们很享受海峡的生物多样性和雄伟壮观的自然景色。当船只行驶于各个峡湾之间时,他们看到海豚在船边游动并欢快地跳跃。船员中流传一种说法:如果海豚在船头跃起,代表着好天气即将来临;如果它们在船的两侧跃起,则表示天气会变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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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神奇而危机四伏的海峡还少个名字。起初船员们称它为“海峡”,后来皮加费塔把这条航道称为“巴塔哥尼亚海峡”(Patagonian Strait),而舰队的天文学家兼领航员圣马丁则称之为“万圣海峡”(Strait of All Saints)。第一艘船进入该水域之后,还有些船员把它叫作“维多利亚海峡”(Victoria Strait)。1527年,也就是麦哲伦环球探险航行结束六年后,该航道被正式命名为“麦哲伦海峡”,这一名称沿用至今。虽然麦哲伦很自负,但他还不敢以自己的名字命名海峡。他在航行途中所起的一些地名要么带有描述性质(比如“巴塔哥尼亚”),要么就是从宗教中得到灵感(比如“一万一千贞女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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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峡沿岸山清水秀,皮加费塔热情洋溢地描述了它的自然景观和丰富的食物来源:“每半里格航程后我们就会遇到一个安全的港口,那里有淡水、最好的木材(但不是杉木)、沙丁鱼和其他鱼类。温泉附近还长有野芹菜,它们大部分都是甜的,部分品种有些苦。有一段时间我们没有食物,吃了好几天野芹菜。”船员们并没有意识到,这些食品给他们虚弱的身体补充了营养。这些野菜富含维生素C,能够帮助他们预防坏血病,至少短期内可以起到保护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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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加费塔认为,从各方面而言,“这是世界上最美丽、最完美的海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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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最大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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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皮加费塔对舰队取得的成就感到满意,但麦哲伦却罕见地产生了自我怀疑,他询问手下官员,他们到底应该继续探险之旅,还是像戈麦斯曾经要求的那样返回西班牙?有谣言称,“圣安东尼奥号”的哗变船员一旦回到西班牙,就会把麦哲伦的所作所为传出去。麦哲伦此刻一反常态的犹豫不决说明他很担心这些谣言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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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哲伦以口述的方式给“维多利亚号”船长杜阿尔特·巴尔波查写了封长信。该举动表明麦哲伦与舰队高级船员之间的关系已经变得很紧张,他担心如果让他们聚在一起,可能会再次引发叛乱。从信件的内容可以看得出,他迫切需要所有人就航行路线问题达成共识。信中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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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麦哲伦,圣地亚哥骑士、受国王陛下派遣前去探索香料群岛的舰队总指挥,在此知会你,杜阿尔特·巴尔波查,“维多利亚号”船长、领航员兼水手长,我已经觉察到你的想法。你认为,如果我决定继续前行,那将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因为我们没有足够的时间完成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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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信中呈现了以下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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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不轻视其他人的建议和意见。相反,我所有的决策都是集体建议的结果,而且我会把决策告知所有人,我不想冒犯任何人。在圣胡利安港叛乱事件中,路易斯·德·缅多萨和加斯帕尔·德·凯塞达被判死刑,路易斯·德·卡尔塔海纳和牧师桑切斯·德·拉雷纳也被流放。出于害怕,你不敢把那些你认为对国王陛下和舰队有益的建议告诉我,但如果你不这么做,那就是对国王陛下的大不敬,也违背了你要效忠于我的誓言。因此,我代表国王和我自己请求和命令你:请把你的意见一一罗列下来,说明我们应该继续前行或返航的理由。说真话并不代表你不尊重我……了解你所提出的理由和观点之后,我会说出我的理由和观点,并把结论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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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舰队总指挥费迪南德·麦哲伦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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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于南纬53度伊斯莱塔河(Rio de la Isleta)对面的万圣海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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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0年11月21日,周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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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现存有关麦哲伦言论的资料中,这封信件的篇幅是最长的。舰队当时处于休整期,那本应是一段和谐融洽、欢欣鼓舞的时期,但猜疑和不信任感却在麦哲伦和他下属之间迅速蔓延。麦哲伦平日里杀伐果断,而从这封信的内容来看,他似乎想为圣胡利安港旷日持久的审判和残酷死刑道歉。显然,他意识到他与船员的紧张关系是他采取严厉惩戒手段的结果(尽管这些惩罚措施是合法的),甚至那些与他最亲近的人都疏远了他。麦哲伦担心,倘若再发生叛乱,他就会失去更多船只。此时此刻的麦哲伦已经完全处于孤立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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舰队的天文学家安德烈斯·德·圣马丁被麦哲伦强行安插到了一个他不熟悉的岗位。虽然圣马丁怀疑这条海峡最终不会通往香料群岛,但他还是力劝麦哲伦继续探险之旅,至少要坚持到1521年1月中旬。他提醒麦哲伦说,1月份过后,白天会变短,而他们已经见识过其破坏力的威利瓦飓风会变得更加猛烈;此外,他们不能在晚上航行,因为船员们在与狂风巨浪搏斗一整个白天之后已经疲惫不堪。他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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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贵的舰队总指挥,1520年11月22日周五,国王陛下舰队“维多利亚号”文书马丁·门德斯(Martin Mendez)给我看过您的口谕,命令我就继续前行还是返回西班牙发表意见,并列出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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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他说:“除了不确定从我们所在的万圣海峡和东边以及东北方向的其他两条海峡是否能找到一条通往摩鹿加群岛的水路之外,我们还有一个问题需要考虑,那就是天气问题,这与我们最终能发现什么无关。目前正是盛夏时节,总指挥大人必须继续搜索这条水路。直到来年1月份,大人才可以考虑返回西班牙。因为从那时起,白天时间会逐渐缩短,天气会变差。尽管现在加上黎明和黄昏,白天有17个小时,但我们还是遭遇了暴风雨和多变的天气。到了冬天,白天就只有15~12个小时,甚至更少,风暴和坏天气将更加频繁。因此,大人可能需要离开这些海峡,在外海度过1月份,然后搜集足够的淡水和燃料,返回加的斯湾和我们的起航地圣卢卡-德-巴拉梅达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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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马丁的观点很合理,而且理由充分,但过于谨慎。他继续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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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圣克鲁斯河,您命令船长们继续朝南极附近行进。大人曾经说过要取道东边和东北方向的水路,绕过好望角前往摩鹿加群岛。考虑到恶劣的暴风雨天气,我认为这方案不可行,因为在这个较低的纬度,航行已经充满了危险和困难。如果到了南纬60度、75度或更高纬度地区,又会是怎样一副情形?大人您非常清楚,等我们到达那里的时候,已经是冬天了。此外,船员们瘦弱无力,尽管现在粮食充足,但能够让船员恢复体力和健康的食品却不多,我注意到,生病的船员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健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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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马丁对麦哲伦说,舰队剩余三艘船还能继续航行,这是比较有利的一面;但他也提醒麦哲伦注意粮食正在日渐减少,可能不足以支撑舰队到达摩鹿加群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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