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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着自己的毕业证书去应聘摩鹿加舰队的领航员岗位,但即便在塞维利亚,他还是没有摆脱过去的麻烦,因为贸易局很多官员都是巴斯克人,包括局里的总会计师。他们和埃尔卡诺一样,都来自那个小小的吉普斯夸省,他们很可能会注意到埃尔卡诺过往的财务问题。幸运的是,他有一名亲戚在贸易局工作,后者愿意忽略他的财政赤字,并将他推荐给麦哲伦。麦哲伦任命埃尔卡诺为“康塞普西翁号”船主,月薪3 000马勒威迪。更让他喜出望外的是,他获得了6个月的预付薪资18 000马勒威迪。对于来自巴斯克普通家庭的埃尔卡诺来说,这也算是发了一笔小财。虽然他要从预付薪资当中拿一笔资金购买装备,但剩余的钱也足够他花销了。日常工作的薪水再加上探险队的收益分红,他将会变得非常富有。接受了职位之后,埃尔卡诺马上开始招聘其他船员参与此次航行。舰队最后能拥有十名来自吉普斯夸的船员,很大程度要归功于埃尔卡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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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舰队离开塞维利亚之前,埃尔卡诺还前往塞维利亚的一个调查委员会作证,证明麦哲伦这个人“行事谨慎、品行端正、珍惜名誉”。然而埃尔卡诺的重要作用只持续了一小段时间,不久以后他就变得默默无闻,即使后来参与了圣胡利安港的叛乱,他也没有给其他船员留下太多印象。在整个航行记录中,皮加费塔甚至没有提到过一次这位后来成为舰队实际领导人的巴斯克船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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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文莱停留35天后,舰队已经准备好向摩鹿加群岛发起最后冲刺。他们有理由相信自己已经接近香料群岛了,因为他们现在正追随一位欧洲早期旅行家卢多维科·迪·瓦尔泰马(Ludovico di Varthema)的足迹。瓦尔泰马来自意大利博洛尼亚,出版过一本畅销游记,里面就记述了他在1510年拜访香料群岛的经历。不过,他并不是取道海上向西航行,而是沿陆路一路向东,最终抵达香料群岛。瓦尔泰马在许多方面都是一个先行者。他是第一个通过在印度交易宝石致富的欧洲人,也是首批持续关注伊斯兰世界的欧洲人之一。他甚至还宣称自己是第一个冒着生命危险拜访过圣城麦加的非伊斯兰教徒。不久以后,他到达香料群岛,看到传说中的丁香树,顿时惊讶不已。“丁香树酷似黄杨树,”他在游记中写道,“长得非常茂盛,叶子有点像肉桂树叶,但更圆一点……丁香成熟后,人们就用藤条把果实打下来,然后在树底下把果实接住。”他仔细观察了摩鹿加人买卖这种珍贵香料的过程,却觉得不以为然:“我们发现,丁香的售价是肉豆蔻的两倍,但那是按尺寸来算的,因为这些人不懂得按重量买卖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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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摩鹿加舰队幸存下来的船员没有瓦尔泰马的精明,也无法融入周围文化。他们心烦意乱,而且身体透支。舰队刚一起锚,就马上遇到了严重的航行问题。顺风驶出文莱港之后,“特立尼达号”本想绕过一个岬角,但不料意外搁浅,浅滩差点使船体破裂。皮加费塔说,这起事故完全是因为领航员的疏忽引起的,“但在上帝的护佑下,我们把船从浅滩拖了出来”。其实,他们什么都没有做,就在船上干等,祈求上天保佑船体完好无损。四个小时后,海水涨潮,船又重新回到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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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发生之后不久,一名船员不小心“把蜡烛塞进一桶火药里,但他立刻把蜡烛拿了出来,没有造成任何伤害”。假如火药爆炸的话,整艘船都会被炸掉,很多人会为此丧命。在麦哲伦统领舰队旗舰的时候,从未发生过类似事故。这两起事故发生时,纪律散漫的舰队都是靠运气躲过一劫,但这种运气能持续多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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搁浅导致“特立尼达号”船体受损,急需进行维修。实际上,“特立尼达号”和“维多利亚号”都渗水严重。为了避免船只下沉,船员们只能疲惫不堪地轮流用水泵抽水。显然,自从那年冬天在圣胡利安港对船只进行翻修之后,现在船员们终于又要忙于大修帆船的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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舰队来到辛邦邦岛(Cimbonbon),花了42天时间修补船只。皮加费塔将这座岛屿描述为“修理船只的理想之地”,因为它远离海上运输线,非常宁静。然而,修补工作很难有效开展,“因为我们缺少很多修船材料”。修船本来就是一项艰巨和繁重的工作,而船员们还得在炽热的马来西亚天气下干活,这就更加费力了。可是,如果想让船继续航行,这个工作就必须完成。“那段时间里,我们每个人都在卖力地做各种各样的事情。不过,最累人的莫过于打赤脚到树林里找木材。”船员们在树林里四处游走时,突然受到了野猪的袭击。一头野猪跳进海里,想游到港口对面。船员们乘坐大划艇追它,并成功将其杀死。他们还发现了各种鱼类和两栖生物,包括“巨大的鳄鱼”、五六英尺长、数百磅重的巨型生蚝,以及一种奇怪的鱼。这种鱼“体型很小,鱼头长得像猪,有两只角,整个鱼身只有一根骨头,背部有脊肉”。根据这番描述判断,这种生物有可能是燕尾鲈或神仙鱼。这种鱼颜色非常鲜艳,鱼身扁长,在该地区很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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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邦邦岛的另一种自然奇观在老普林尼的《自然史》中有所记录:“有种树……它的树叶从树上掉下来的时候是活的,可以行走……它们体内没有血液,但如果有人碰到它们的话,它们就会马上跑开。”皮加费塔以孩子般的热情抓了一个样本,他在日记中写道:“我把一片叶子放在盒子里,整整把玩了九天。一旦我打开盒子,就能看到叶子在里面转圈圈。”这些会走动的叶子被认为是一种名为“叶脩”的昆虫,它的背部如叶子般又扁又宽,还长着像叶子那样的纹路和脉络。这种昆虫的外形是生物伪装的一个显著例子。在飞行或移动的时候,这种昆虫会显示出鲜艳的色彩,而当它们在树上休息时,就会融入树荫中,避免被目光锐利的鸟类捕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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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响香料群岛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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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1年9月27日,费时费力的船只翻新工作终于完成,舰队又继续出发寻找香料群岛。几天后,舰队发现了一艘载着普劳安岛(Pulaoan)总督的大型中式帆船向他们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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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向他们发信号,要求他们降下风帆,但他们拒绝降帆,于是我们强行扣留了这艘帆船。(我们告诉)总督,如果(他)想重获自由,那就得在7天内给我们400石大米、20头猪、20只羊和150只家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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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督想用一些礼物安抚这些掠夺者,包括椰子、香蕉、甘蔗和棕榈酒。这些礼品取得了预期的效果。摩鹿加舰队官员深感懊悔,把抢来的火器和短刀还给了总督,并向他回赠了礼物,如一些布、一面旗帜、一件“黄色锦缎长袍”以及其他小饰品。“临走前,我们还成了朋友。”皮加费塔满意地写道。寻找香料群岛之旅再次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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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朝东南方向航行,在海上遇到一片奇怪的岩石出露区。皮加费塔觉得“那里的海水深不可测,海里长满了海草”。路过那片岩石出露区之后,他感觉舰队已经“进入了另一片海域”。其实,他们仍在棉兰老岛附近,沿着该岛的西海岸航行,最后到达了被皮加费塔称为“巴瑶”(Bajau)的岛屿。提及巴瑶人,皮加费塔写道:“岛民们以船为家,平时不住在岸上。”巴瑶人也有“海上吉普赛人”之称,他们广泛地分布在那片海域,根据季风改变停泊地点。在摩鹿加舰队遇到过的所有土著部落中,巴瑶族是最具神秘色彩的族群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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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摩鹿加舰队到达巴瑶岛之前,中国人就已经探索过该区域了,因此当地经济相当繁荣。巴瑶盛产海参。海参是一种粗糙坚韧的棘皮动物,通常几英寸长,在海里会长得非常大,有时可长达3英尺。人们认为它有壮阳功效,堪称海中人参。这种在中国很受欢迎的食物使中国商人趋之若鹜,因此当地的海参贸易开展得红红火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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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人在该地区消失很久以后,巴瑶族依旧存在。巴瑶人以船为生,一个大家族通常拥有2艘至6艘船,他们在泊锚地聚居。他们一起捕鱼,一起分享食物,并通过家族之间的联姻保持良好关系。巴瑶人的船屋从船头至船尾仅长30英尺,但比快速帆船和“巴朗海”宽敞得多,船上的居住区搭有帐篷,棚顶是用棕榈叶制成的席子。此外,每艘船都有用来做饭的土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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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没有月光的夜晚,巴瑶人会打着灯笼捕鱼。除了海参以外,他们还用手线和长矛来捕捞其他数百种可食用的海产品。巴瑶人保存食物的方式与欧洲人差不多,都是用盐腌过之后晒干。他们的活动范围几乎仅限于海上,但会在必要时上岸打水。他们不占有土地,但共同拥有一些小岛,专门用来安葬先人。巴瑶人不以掠夺为生,假如遭受攻击,他们通常会逃到海上。传统的陆地部落认为在海上流浪的巴瑶人很不可靠,因为他们没有完整的法律体系或信仰体系约束行为。斗转星移,许多巴瑶人成为穆斯林,但依旧保留了早期的很多习俗。巴瑶人通过跳催眠舞和招魂等方式驱魔治病。他们把邪灵引到一艘船上,让它随着船在海上永远漂流。也许,这个习俗正象征着巴瑶人以海为生的流浪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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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员们想留在巴瑶岛,因为他们听说附近岛屿盛产优质桂皮。桂皮是仅次于丁香的贵重香料之一,对船员们具有无法抵抗的诱惑力。水手们都想满载这种芳香无比的香料回国。“假如我们在那里多停留两天,当地人也许会让我们的船装满香料。可是,当时的风向有利于我们绕过岬角和巴瑶岛附近的某些小岛,我们不想耽误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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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离开巴瑶岛之前,船员们第一次看到了传说中诱人的桂皮树:“它只有3~4根小树枝,叶子跟月桂树差不多。它的树皮就是桂皮,人们每年采摘两次。”皮加费塔说,在马来语中,这种树被称作“甜树”(caiu mana)。船员们迅速与当地人进行交易,用两把大刀交换了大约17磅桂皮,这笔不公平的交易所得足以让他们在塞维利亚码头买一艘新船了。他们期盼着早点到达香料群岛,获得更多桂皮、肉豆蔻、胡椒、肉豆蔻衣和其他珍贵的香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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舰队似乎在一定程度上恢复了秩序。不久之后,它们又袭击了一艘快速帆船,企图从对方那里了解摩鹿加群岛的具体方位。这场战斗非常激烈,快速帆船上的18名船员中有7人被杀。皮加费塔在日记中对这事只是一带而过,没有表现出任何悔恨。过去,查莫罗人和巴塔哥尼亚人的无辜惨死曾让皮加费塔难过和愧疚,但是现在,他对于杀戮之事已经麻木了,对它们进行记录时所投入的感情还不如对一场暴风雨的描述。皮加费塔已经失去了同情心,这也是舰队所有船员的心态。麦哲伦生前纵然犯下诸多错误,但他一直向船员们灌输使命感,可舰队越接近完成任务,他们的使命感就越薄弱,这实在令人啼笑皆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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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兰老岛国王的弟弟也在那艘快速帆船上,他说自己知道怎么去香料群岛,还承诺带舰队走另一条路线,船员们便饶了他一命,把这艘不幸的帆船抛在身后。国王的弟弟没有食言,他并没有带着舰队继续朝东北方向航行,而是朝东南方向的摩鹿加群岛行进。他们沿途经过一个有食人族居住的岬角时,船员们满怀兴趣地研究这个传说中的原始部落。恐怖的食人族果然名不虚传:“这些野人都是优秀的战士和弓箭手,他们用一掌尺长的短剑,就着橘汁和柠檬汁生吃人心。”船员们自然不敢接近食人族,只是仔细聆听那位向导讲述食人族的故事,俨然参加狩猎旅行的游客。摩鹿加舰队遇到的食人族很可能是马诺博部落(Manobos),他们偶尔会举行食人仪式,生吃敌人的心脏或肝脏,但当时他们并没有吃过欧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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舰队刚到达棉兰老岛的最南端,就遭遇了一场大风暴。自从在南美大陆东岸遇到那场致命的飓风之后,船员们便再也没见过如此猛烈的风暴。这一次,他们再次看到超自然异象,因此觉得舰队肯定能安全抵达摩鹿加群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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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1年10月26日周六晚上,当我们沿着比拉汉-巴托拉克(Birahan Batolach)海岸航行时,突然遭遇一场极端强烈的风暴。我们一边祈求上帝保佑,一边降下所有风帆。就在这时,三圣再次出现在我们面前,驱散了黑暗。圣艾尔摩在主桅杆上停留了两个多小时,像火把一样照亮我们;圣尼古拉斯和圣克拉拉(Saint Clara)则分别停留在后桅杆和前桅杆顶上。我们许诺给圣艾尔摩、圣尼古拉斯和圣克拉拉奉献一名奴隶,并给每位圣人献上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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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暴过去了,惊魂未定的船员再次感谢上帝救了他们的性命,然后升起风帆,重新朝东南方向航行。其实,他们距离香料群岛只有200英里,他们却花了好几周时间盲目地在苏拉威西(Sulawesi)和马鲁古(Maluku)海域之间曲折前行,不知道如何才能抵达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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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皮加费塔称作“卡维特”(Cavit)的岛屿上,舰队再次对当地土著部落发起攻击,并再次俘获了两名领航员。他们命令这两名领航员带舰队前往摩鹿加群岛,违者处死。“我们将航线定为西南偏南方向,”皮加费塔写道,“我们路过八个小岛。这些岛屿呈街道状分布,其中几个岛有人居住,还有几个是荒岛。它们的名字分别是齐瓦岛(Cheaua)、考伊奥岛(Cauiao)、卡巴伊奥岛(Cabaio)、卡玛努卡岛(Camanuca)、卡巴利扎奥岛(Cabalizao)、齐艾岛(Cheai)、利潘岛(Lipan)和努撒岛(Nuza)。这些岛屿都属于棉兰老岛最南端的卡尔卡拉隆列岛(Karkaralong grou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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舰队越来越接近目的地,即便到了这个时候,还是发生了很多不幸的事件。1521年11月2日,“特立尼达号”的一名枪手佩德罗·桑切斯(Pedro Sanchez)在用火绳枪射击的时候,枪管突然爆炸,他被当场炸死。两天后,“特立尼达号”的另一名枪手胡安·鲍蒂斯塔(Juan Bautista)在一次火药爆炸事故中丧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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