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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的皇帝从不让别人看到自己的真容。如果他要召见臣民,他就骑着一只做工精致的人造孔雀在皇宫周围穿行,身边跟着六名衣着打扮和他一模一样的嫔妃。然后,他进入一条名为“那伽”(nagha)的大蛇腹中(2)。这条体型巨大的蛇一直被供养在皇宫最大的宫殿中。皇帝与嫔妃们走进那伽,这样外人就分辨不出谁是国王、谁是嫔妃。大蛇胸部有一面大玻璃,皇帝可以透过玻璃看到臣民;臣民也可以看到皇帝和他的嫔妃,但却看不清楚皇帝的样子。此外,为了确保皇室血统纯正,皇帝要娶自己的姐姐或妹妹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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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皮加费塔看来,皇帝对所有臣民拥有生杀大权,而他也非常热衷于使用这种权力,甚至达到了残忍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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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诸侯胆敢违抗皇帝命令,皇帝便会命人将其剥皮。在太阳下把皮晒干后用盐腌渍,然后用稻草和其他东西把皮填满,再将双手扣在头上。最后将皮囊头朝下悬挂于广场最显眼的地方,这样大家就能看到他向皇帝行忠顺之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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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加费塔在日记中提及中国风俗,表明他很想以外交家和翻译的身份访问中国。假如麦哲伦还活着的话,可能会在回程时绕道中国,让皮加费塔实现自己的梦想,但埃尔卡诺没有这样的雄心壮志。对皮加费塔来说,中国依旧是一个遥远的神秘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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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2年2月11日,周三, “维多利亚号”在凌晨起锚驶离帝汶岛,朝西南方向航行。不久以后,从船的右舷看过去,爪哇岛和苏门答腊岛逐渐淡出视野。“维多利亚号”正朝着目的地好望角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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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帝汶岛几天后,坏天气又来作乱了,“维多利亚号”变成南半球变幻莫测的气候的玩物。“为了绕过好望角,我们朝南纬42度行进,足足走了9个周才抵达目的地!快到那里时,我们降下风帆,因为船头刮起了西风和西北风,一场猛烈的暴风雨即将来临。”皮加费塔继续提醒说:“这里是世界上最大、也是最危险的岬角。”他说得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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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8年,巴托洛梅乌·迪亚斯成为世界上第一个绕过好望角的探险家,9年后,瓦斯科·达·伽马也绕过了那里。在葡萄牙探险史上,这些都是了不起的成就,但好望角依旧被视为极端危险的区域,甚至连最适航的船只和最有经验的船长也很难通过。在葡萄牙人的潜意识里,它是全世界最具神秘色彩、最可怕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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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巴斯蒂安·埃尔卡诺从未见过像好望角那么猛烈和变幻无常的暴风和激流。想绕过这个曾被称为“暴风角”(Cabo Tormentoso)的地方,他的航海技能、耐心和胆量都要经受极大的考验。皮加费塔称,很多船员宁愿在马达加斯加(Madagascar)弃船而逃,也不想绕行好望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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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来船身漏水严重;二来天气严寒;另外,我们除了大米和水,已经没有其他食物了,而且这个问题尤为突出,其原因就是船上的盐已经用完,肉类制品全部腐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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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船员一旦弃船而逃,他们以后的日子就要在流亡和奴役中度过,因为马达加斯加是葡萄牙的据点,很多悬挂葡萄牙旗帜、往返于东印度群岛和葡萄牙的船只都会在中途造访马达加斯加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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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在“维多利亚号”上的船员都是勇士。对马达加斯加的葡萄牙人而言,这些船员没有什么利用价值,因为他们很有原则,对查理一世国王无比忠诚,宁死也不愿在非洲沿岸度过下半生。按皮加费塔的说法,他们“更看重荣誉,而不是自己的生命。不管是死是活,他们都要返回西班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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航行至澳大利亚与非洲大陆中间的时候,“维多利亚号”船体开始严重漏水。1522年3月18日,事情似乎出现转机。船员们发现前方地平线上出现了一片隆起的陆地,那里就是如今的阿姆斯特丹岛(Amsterdam Island)。埃尔卡诺想在这座小型火山岛的岸边紧急维修船只,但在恶劣天气和汹涌澎湃的海上逆风行驶了四天之后,他还是无法找到一个安全的泊锚地。阿尔沃在日记中失望地写道:“我们发现了一座火山岛,本来打算去那里抛锚的,但一直无法靠近。于是我们降下风帆,把船停下来,等到第二天再继续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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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埃尔卡诺放弃了登陆阿姆斯特丹岛的想法,船只的维修工作在海上就地进行。当船员们修补船身的时候,也许能看见虎鲸或象鼻海豹从旁边游过。假如他们抬起头来,或许还能看到好几种信天翁在他们头上盘旋。在诗人塞缪尔·泰勒·柯尔律治的诗歌中,信天翁是希望和纯真的象征,而这种露出亲切笑容的小鸟却惨遭行事轻率的老水手射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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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补工作完成后,“维多利亚号”继续西行。接下来的几周里,船员们每天都徘徊在极度饥饿状态的边缘,并为可能患上坏血病而忧心忡忡。一路上,他们只能吃大米充饥,无论前方等待他们的是什么,他们只能听凭命运的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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葡萄牙舰队杀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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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距离阿姆斯特丹岛以东1 500英里的蒂多雷岛,“特立尼达号”准备起航了。1522年4月6日,经过三个多月的维修之后,这艘船终于起锚扬帆。船上满载1 000公担丁香,足以支付整个航行的巨大花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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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艘曾经作为麦哲伦旗舰的大船现在由冈萨罗·戈麦斯·德·埃斯皮诺萨指挥,领航员是胡安·鲍蒂斯塔·彭佐罗(Juan Bautista Punzorol)。彭佐罗之所以在历史上被称为“热那亚领航员”(Genoese Pilot),是因为他留下的一本航行回忆录就是以这个名字命名的。最让人惋惜的是胡安·卡瓦略,他本是一位出色的领航员,却因为营私舞弊而被剥夺了指挥官之职。1522年2月14日,卡瓦略突然去世,死因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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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舰队的纠察长,埃斯皮诺萨一直履行他作为查理一世国王忠实仆人的职责,帮助麦哲伦约束那些时常起叛乱之心的船员。在圣胡利安港叛乱中,当麦哲伦失去另外三艘舰船的控制权时,埃斯皮诺萨全力支持麦哲伦。作为一名职业军人,他毫无怨言地履行自己的责任,即使面对再多危险也绝不退缩。虽然埃斯皮诺萨并不缺少约束力或船员的支持,但没有麦哲伦的指导和帮助,作为军人的他还不够资格去指挥一艘舰船。他完全不具备率领船只穿越惊涛骇浪的航海技能,不仅如此,他的个性似乎太过忠厚老实,在应该坚决果断的时候会犹豫不决,而在应该精明的时候又表现得天真幼稚。他所面临的挑战是率领“特立尼达号”穿越半个世界,并成功应付船只经常会遭遇的变幻莫测的狂风暴雨,这些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就连麦哲伦在面对这些挑战时也常常会力不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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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斯皮诺萨决定留下四名船员在蒂多雷岛上经营贸易站。除了用于储存丁香之外,该贸易站还将作为西班牙统治香料群岛的象征。希内斯·德·马弗拉回忆说,这四名船员包括“胡安·德·坎波斯(Juan de Campos)、路易斯·德·莫里诺(Luis de Molino)、一名热那亚人和一个名叫圭勒莫·科尔戈(Guillermo Corco)的水手”。在偏僻的贸易站工作期间,他们还收集到一些令人担忧的消息:“有些到贸易站采购丁香的印度商人告诉他们,一支葡萄牙舰队正在从印度赶往摩鹿加群岛,因为葡萄牙人已经知道卡斯提尔人在那里设立站点了。”葡萄牙人也想在那里设立贸易站,更主要的是,他们打算夺取整个香料贸易的控制权。后来这四名留下来的船员突然发现,他们不仅要对付来自葡萄牙的掠夺者,还得提防着蒂多雷岛民。只要葡萄牙人拿出点钱或者向岛民展示武力,蒂多雷岛就会转而效忠葡萄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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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帆起航后,埃斯皮诺萨沿着舰队来时的路线向东返回。他们首先经过济卢卢岛和莫罗泰岛(Morotai),然后进入菲律宾海,再一路前往科莫岛(Komo),在那里补充给养。从此刻起,东方吹来的强风开始考验埃斯皮诺萨的航海技能。他开始向偏北方向航行,而事实证明,这是一个极端错误的选择。尽管埃斯皮诺萨现在已经知道太平洋有多大,但他并不清楚北半球大陆块的具体方位,这也是他在航海技能方面的硬伤。他误以为亚洲与美洲大陆相连,以至于他认为只要一直向北航行,西风就会不期而至。但启程后不久,季风季节就开始了,随之而来的是看似没完没了的狂风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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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航行了15天之后,”德·马弗拉写道,“我们来到了‘盗贼之岛’(the Islands of the Thieves)(3)其中的一个岛屿。”“特立尼达号”所处方位居然惊人地接近舰队经过98天穿越太平洋之后到达的第一片陆地。“冈萨罗·德·比戈(Gonzalo de Vigo)受不了旅途的煎熬,选择留在那里。”维戈不是唯一一个开小差的船员,共有3名成员离开了舰队,他们宁愿在太平洋的荒岛上碰运气,也不愿意待在埃斯皮诺萨指挥的船上走向死亡。最后,德·比戈的余生在菲律宾群岛度过,而其他两名开小差的船员被岛民杀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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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马弗拉写道,“特立尼达号”朝“东北方向航行,到达北纬42度区域”。风越来越猛烈,很快,暴风雨吞噬了孤立无援的“特立尼达号”。这样的迂回前进实在欠缺考虑,因为这条路线离埃斯皮诺萨的目标——达连海湾越来越远。人们不禁要问:当“特立尼达号”一路向北、朝更加寒冷的日本海域行进时,埃斯皮诺萨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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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血病又卷土重来,那些患上这种病的船员生不如死。德·马弗拉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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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很多人相继死亡……我们解剖了一名病逝船员的遗体,以查明其死因。从检查结果来看,这名船员似乎是因为全身血管破裂而死的,因为他的体内鲜血淋漓。从此以后,每当船员生病,就会有人给他放血,大家认为血液能让人窒息而死。尽管如此,船上还是不断有人去世,根本无法逃脱死神的魔掌。从那以后,大家都认为这种病是治不了的,所以干脆就不对患坏血病的船员进行治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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