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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06873 在整个探险过程中,安东尼奥·皮加费塔一直如实地写着日记,因此当时关于首次环球航行最权威、最传神的记录非他的日记莫属。他认为埃尔卡诺叙述的航行经历有悖事实,因此他立刻写了一份慷慨激昂的抗辩书提出反驳,并向国王和教会说明麦哲伦的勇气和忠诚。皮加费塔的目击证词雄辩有力,清楚地讲述了麦哲伦的死因。更加重要的是,他的证词还让人们知道麦哲伦生前做过什么事情。他将麦哲伦描述成一名无畏的勇士,敢于批判流传已久的神话,推翻顽固不化的谬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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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06875 离开塞维利亚后,皮加费塔直接去了巴利亚多利德。他向国王进贡的“既不是黄金,也不是白银,而是像他这样的年轻君主最看重的一些东西,其中包括一本我亲手写下的日记,里面叙述的是航行途中日复一日发生的事情”。自《马可·波罗游记》面世以来,皮加费塔的这本日记是关于遥远东方的一份最重要的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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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06877 皮加费塔的外交官背景对他帮助很大。后来,他向彼此间有不共戴天之仇的各国君主讲述了摩鹿加舰队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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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06879 随后,我到了葡萄牙,向若昂国王描述了我的所见所闻;然后我又穿越西班牙来到法国,把我从地球另一边带回来的一些珍贵物件献给弗朗索瓦国王。最后,我前往意大利拜见忙碌的罗得岛医院骑士团团长菲利普·维利耶·德·李尔-亚当(Philippe Villiers de l’Isle-Adam)大人,向他表明我希望为其效力的意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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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06881 皮加费塔细致且不偏不倚的描述使后人得以了解麦哲伦在此次环球航行中所起的重要作用,而他也在有意无意之间凸显了自身的作用。“以下文字皆是我在旅途中的亲身见闻,”皮加费塔发誓说,“也许我会因此而名声大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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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06883 周游欧洲后,皮加费塔回到家乡威尼斯,引起当地民众的骚动。1523年11月7日,马丁·萨努多(Martin Sanudo)是这样描述皮加费塔到访细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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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06885 大学里来了一位威尼斯人,他曾被任命为游侠骑士,属于罗得岛医院骑士团一员。他还在印度生活过三年。全校师生都全神贯注地听他演讲,他先讲了航程过半时发生的事情……晚饭过后,他去拜访威尼斯公爵,又详细讲述了那些故事。对于舰队在东印度群岛的经历,公爵和其他人震惊得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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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06887 1524年8月,已经在威尼斯定居的皮加费塔请求公爵和市议会允许他出版那些耸人听闻的见闻。他提出了两个理由:一是他所记录的事件非常重要;二是他在叙述这些事件方面具有独一无二的权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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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06889 尊敬的公爵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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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06891 本人安东尼奥·皮加费塔,威尼斯的耶路撒冷骑士,在此向殿下请愿。为了解这个世界,我在过去几年加入了罗马帝国皇帝(查理五世)的舰队,前往东方探索盛产香料的东印度群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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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06893 在那次航行中,我环行了整个地球。这是一项前无古人的壮举,所以我对整个航行过程进行了简要的记录。现在,我想将这些日记印刷成册。为此,我想向殿下提出以下请求:在未来20年里,除我本人之外,其他人不得翻印此书;若有人在威尼斯翻印此书,或在他处翻印后带至威尼斯,则在赔偿原版书损失的基础上,每本翻印书籍罚款三里拉。(我还请求殿下)只允许知晓此规定的本市法官执行(处罚),且将罚金按以下方式进行分配:1/3划入殿下的军火库、1/3归原告、1/3归罚款执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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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06895 于此,我冒昧向殿下毛遂自荐,万望殿下雅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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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06897 皮加费塔的请求得到了威尼斯公爵的积极回应,并被授予“20年内本书独家印刷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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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06899 皮加费塔的原版日记是一些篇幅很长的手稿,在拜访欧洲王室的过程中,他一直将这些手稿带在身上。本子里还有他亲手画的大量地图,各国国王都对这些地图趋之若鹜。据说,皮加费塔在写游记的时候采用了威尼斯方言,中间夹杂着意大利语和西班牙语,只可惜原本已丢失,无法佐证这一传言。经过几个世纪之后,流传下来的手抄本共有四份,即一份意大利语版,三份法语版。学术界达成共识,认为四个版本当中最精彩、最完整、插图最多的当属耶鲁大学拜内克珍本与手稿图书馆(Beinecke Rare Book and Manuscript Library)的藏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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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06901 读者翻阅着写在仿羊皮纸书页上的传记,仿佛立刻回到了500年前。尽管皮加费塔大体上是以时间顺序讲述故事的,但他没有进行线性叙事,而是将事件、插图、外语翻译、祷文、描述、顿悟和内心旁白汇编在一起,所有内容都交叉引用并以黑、蓝、红三种颜色墨水分类书写。然而,它也是一份在那个年代中不多见的私人文件,因为当时个体意识正处于萌芽期。在阅读皮加费塔的编年体游记时,读者仿佛听到了他的声音在耳边轻声诉说,其语气时而大胆自信,时而震惊,时而崩溃,时而入迷。最终,他们会惊觉自己仿佛就生活在那个残酷无情却瑰丽无比的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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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06903 尽管一些有影响力的人物赞颂麦哲伦的非凡成就,也理解他的苦难经历,但是从塞维利亚到里斯本,绝大多数专家和观察家都看不起或低估麦哲伦。无论是在葡萄牙还是在西班牙,麦哲伦都被视为叛徒。两国的宫廷历史学家们正蠢蠢欲动,准备大肆诋毁他的名声,抨击他的罪恶行径和变节行为。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在英格兰居然出现了麦哲伦最狂热的崇拜者。英国的政治评论家们呼吁他们的岛国模仿麦哲伦的英勇壮举。在麦哲伦的祖国葡萄牙,若昂三世国王(他的父亲就是傲慢地拒绝了麦哲伦的曼努埃尔一世国王)听说摩鹿加舰队的一艘帆船满载着丁香返回了塞维利亚,顿时怒不可遏。他愤怒地向查理一世国王抗议说,香料群岛是属于葡萄牙的。查理一世则耐心却又立场坚定地敦促葡萄牙释放他们在佛得角群岛俘虏的西班牙船员。次年,这些俘虏们分几批回到了西班牙。这些人包括“维多利亚号”的其他幸存者,如炮手罗兰·德·阿尔格特、舰队会计马丁·门德斯、船舱侍应生佩德罗·德·托洛萨(Pedro de Tolosa)、被怀疑在佛得角群岛出卖其他船员的西蒙·德·布尔戈斯,以及一位名叫曼努埃尔的摩鹿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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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06905 离开香料群岛之后,“维多利亚号”的两批幸存者虽然吃了不少苦头,但与乘坐“特立尼达号”回国的60名船员比起来,他们已经算是很幸运了,因为在那60人当中,只有4人回到了西班牙或葡萄牙。“维多利亚号”的幸存者中有一位48岁的聋哑船员,名叫胡安·罗德里格斯(Juan Rodríguez),他也是年纪最大的幸存者。他躲在一艘驶往里斯本的葡萄牙帆船里,偷渡到葡萄牙,然后在牢里待了一段时间,出狱后便设法回到塞维利亚。尽管年事已高,体弱多病,而且在海上经历了数年众多磨难,但他还是向贸易局提出申请,要求再次前往东印度群岛探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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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06907 在摩鹿加群岛忍辱负重地做了几个月苦役之后,埃斯皮诺萨和几名船员被转移到葡萄牙设在印度西岸港口柯钦(Cochin)的一处前哨站。葡萄牙人邀请他加入军队,以对抗阿拉伯人,他拒绝了。埃斯皮诺萨写信给查理一世国王,抱怨葡萄牙总督瓦斯科·达伽马一直在“威胁我,说我如果不答应他的话,就把我的头给砍下来;他还用恶毒的语言攻击我,并说要把其他人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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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06909 1526年,熬过4年悲惨的囚徒岁月之后,前任船长冈萨罗·戈麦斯·德·埃斯皮诺萨、同样爱好写日记的领航员希内斯·德·马弗拉以及炮手汉斯·瓦尔格登上一艘返回里斯本的帆船。不过,自由并没有如期而至。到达里斯本后,这些英勇的环球航海家被投入监狱。后来瓦尔格死在狱中,他将只有一包丁香和未发工资的家当留给了埃斯皮诺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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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06911 由于多年身处逆境,德·马弗拉和埃斯皮诺萨的意志已经无比坚强。他们没有在天灾人祸中死去,自然也不会在监狱中死去。被释放出狱后,他们返回了塞维利亚,结果再度锒铛入狱。1527年,他们开始接受审讯,最终被宣判无罪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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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06913 这两个人一直对麦哲伦和国王忠心耿耿,却遭此厄运,与那些乘坐“圣安东尼奥号”返回塞维利亚的叛乱分子得到的待遇形成鲜明对比。“圣安东尼奥号”上的所有叛乱分子都被释放,唯独真心拥护麦哲伦并在叛乱期间被扣为人质的阿尔瓦罗·德·梅斯基塔仍被扣押。类似这种不公平待遇在埃斯皮诺萨身上体现得尤为明显。无论他是一个多么失败的船长,至少在圣胡利安港叛乱期间,他已经尽了自己作为一名纠察长的职责,在帮助麦哲伦重新夺取舰队控制权的过程中扮演着重要角色。当时仍住在塞维利亚的麦哲伦岳父巴尔波查决定为这些蒙受冤屈的幸存者申冤。他冒险向查理一世国王写信,为他们进行辩护。他在信中写道,这些叛乱分子非但没有因为自己的不忠行为受到惩罚,反而“受到了热烈欢迎和优待,而且在花陛下的钱;倒是迫切想为陛下效劳的埃斯皮诺萨船长和其他人却锒铛入狱,没有得到公正待遇。这实在是亲者痛、仇者快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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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06915 回家后,德·马弗拉和埃斯皮诺萨发现一切早已物是人非。举例来说,德·马弗拉的妻子以为丈夫已经死了,早就改嫁他人。更让他痛心的是,妻子居然和她的新丈夫花完了他所有的钱。德·马弗拉哀叹命运不公,接着重新过回他最熟悉的生活,当一名太平洋上的领航员。1542年,他返回菲律宾群岛,继续为西班牙运送香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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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06917 埃斯皮诺萨的命运更是悲喜交加。1527年8月24日,查理一世国王给予他一笔巨额抚恤金,金额高达112 500马勒威迪,但埃斯皮诺萨从未拿到过这笔钱。贸易局一如既往地刻薄小气,扣压了埃斯皮诺萨坐牢那几年所得的薪水,说他那段时期并没有真正地“为西班牙效力”。官僚们麻木不仁的做法使埃斯皮诺萨大为光火,为了得到这笔钱,他连续起诉了贸易局两次,结果法院判定他可以获得原定抚恤金的一半。最终,他只得到了一小部分抚恤金额,而就连这么点钱,贸易局也要视他是否愿意参加下一次摩鹿加群岛探险活动而决定给不给。不过,国王允许埃斯皮诺萨拥有汉斯·瓦尔格留给他的15 000马勒威迪遗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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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06919 埃斯皮诺萨拒绝回到香料群岛,这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很多西班牙人在那里丧命,而他本人也被关在牢里整整4年。1529年,查理一世国王决定给他这位忠实的仆人另一笔抚恤金。这次,埃斯皮诺萨拿到了30 000马勒威迪,还获得了一份年薪43 000马勒威迪的巡视官工作。这份工作相当轻松,他的余生在塞维利亚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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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06921 黄金、香料与殖民地:转动人类历史的麦哲伦航海史 [:1705703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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