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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此,李贽又介入了明代文坛上的争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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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明代道学家的虚假模样喜剧性地吻合的是,前后“七子”的古文运动(不论其初衷如何)也倡导出了无数因袭规范于古人的诗文。而在李贽的哲学家的视野中,天下最好的文章,没有不是出于童心的。那么,“诗何必古选,文何必先秦,降而为六朝,变而为近体,又变而为传奇,变而为院本为杂剧,为《西厢记》为《水浒传》,为今之举子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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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李贽的时代所可能有的最进步的文学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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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陵散:中国狂士传 你要做圣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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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二十四年(1596年),已任吏部右侍郎的刘东星,丁父忧家居,邀李贽赴上党做客,李贽在上党的坪上村过了一段半僧半俗的愉快生活。在刘东星的热情主持下,庆祝了李贽的70岁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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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东星的子侄经常向李贽求教,质问《大学》《中庸》的含义,还有些是自称是“门生”的李贽的崇拜者也相聚一起。他们的谈话,被辑为《明灯道古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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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李贽由太原北上,至大同,与他私心敬慕的绝塞将军梅国祯会晤。李贽自认为,他虽然是和尚身份,却决不做“坐枯禅、圆寂乐,专一为守尸之人”,死于朋友,死于战场,都甘之若饴,而能够死在皇上的监狱里,也算是成就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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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二十五年(1597年),李贽寓北京西山极乐寺,仔细参悟生死的本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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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在焦竑的陪同下顺运河南下,途中可能去过曲阜孔庙。到南京后,寓居永庆寺之伽蓝殿,并书对联一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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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作书生,未见登堂入室;老为庙祝,粗知扫地焚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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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南京,李贽一边读《易经》(这是被认为最深奥的东方典籍,为学者们饱学后研读),一边整理出版《藏书》,继续对假道学、对歪曲的史观展开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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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间,一友人求见,李贽问来者:“你要做圣人吗?”友人自称不敢当,李贽告诉他:“圣人也没有异样,常人多是说空头话的人,圣人只是个不说空头话的人。”与此同时,李贽认为,人之是非初无定质,亦无定论,此是彼非,并育而不相害,是此非彼,并行而不悖,司马迁作《史记》是“发愤所为”,不轻信、不残陋、不疏略,有是非不同于圣人的“一己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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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书》中,李贽再一次提出“私”之于“人心”的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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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必有私,而后其心乃见,若无私,则无心也。”“私”是指人之为人的一己的潜在的不同于他人的心思和利益。服田者,居家者,做官者,皆有私,所谓“无私”的仁义只是画饼之谈、观场之见。人正因为计功利,方可成就一段“光明伟俊之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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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南京的两年,李贽同意大利天主教徒利玛窦,有并不深入的交往。李贽除了欣赏他的“标致”、勇气、意志和不卑不亢外,对他的教义和主张不置辩驳,也不清楚他从万里之外,历九九八十一难赴中国到底“何干也”。外在的天主教教义在成熟文明熏陶下的中国士大夫看来,无非是一则幼稚可喜的童话。但是,李贽很喜欢利玛窦的《交友论》,将它誊录后送给自己的门生朋友,《交友论》中有这样的话:“吾友非他,即我之半,乃第二我也。”连焦竑也认为“友者乃第二我也”的法说既恰当又别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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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陵散:中国狂士传 灾难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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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贽重新回到龙潭湖芝佛院,大约在万历二十八年(1600年)岁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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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年初春(1601年),芝佛院突然被一场人为的大火烧得四大皆空。据说,纵火者乃是当地官吏和缙绅所指使的无赖,这一案件的真相始终没有水落石出,但显然与李贽的所作所为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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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李贽与耿定向公开论战的时候,耿定向指责李贽标新立异,将自己写给一位朋友的信公开传抄,信上有涉及对于“心学”的评价问题。信上说:“昔颜山农(也是“心学”队伍中的人物)于讲学会中忽起就地打滚,曰:‘试看我良知!’士友至今传为笑柄!”这一漫不经心的叙述,其实是针对李贽的。他接着指出,李贽在“良知”掩护下的种种古怪行动,无非是“就地打滚”的意思,目的在于不受拘检,任意而为。他还提到,李贽曾经强迫他的幼弟狎妓,还曾率僧众,跑到一个寡妇的卧室里化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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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贽在万历十五年(1587年)作过答辩,除了关于寡妇的事件外,他对自己的放浪形骸毫不掩饰。他说,他从来没有听到过“就地打滚”的故事,如果真有这件事,只能证明颜山农确实参透了“良知真趣”,“世间打滚人何限?日夜无休时。大庭广众之中,谄事权贵人以保一日之荣;暗室屋漏之内,为奴颜婢膝事以幸一时之宠。无人不滚,无时不然,无一刻不打滚”。从正面的意义看,“打滚”也是一种本真的生命状态,“当打滚时,内不见己,外不见人,无美于中,无丑于外,不背而身不见,行庭而人不见,内外两忘,身心如一。难矣,难矣”。因此,耿定向的耻笑无损于颜山农,“即千笑万笑,百年笑千年笑,山农不理也。何也?佛法原不为庸众说也,原不为不可语者说也,原不以恐人笑不敢说而止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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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段公案,虽然当事双方,后来达成了“到此为止”的默契,“彼此俱老矣”,李贽甚至表现了对过去与耿定向共同生活的愉快时光的深情眷顾,但是,由此造成的影响却并未因此而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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