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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自海禁开,域外梯航跨。学军不自张,万古将长夜。蓬莱水清浅,彼岸构广厦。其名曰大同,孔法通邮借。肇始丁戊间,作人拟兔罝。其时学途湮,举国若聋哑。故见严自封,新知相诧。岂闻乘劝,动遭按剑骂。海外一灵光,幸被斤斧赦。”〔《合集·文集》之四十五(下)第二十二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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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吴小村先生德■招先生入西湖读书的事,除《曼殊室戊辰笔记》所说外,先生自己在给何擎一的一封信中也曾提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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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月以来,益困人事,日罕得片刻暇,无所以诲吾弟者,然相念之怀,靡时忘之。弟之立身矢志,矫然有以异于寻常,他日当求大成,以任天下事。兄顷厌苦此间尘扰,决意与树园先生孺博及舍弟同遁于西湖,誓学成西文乃始出世,欲著之书,并思以一二年内成之。既遁之后,舒暇自在。……数日人事极忙(公度新从都来故益忙),弟有所陈,仍以书来。”(光绪二十三年《与何擎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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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六日,谭嗣同致汪康年书,对先生入西湖读书极表赞同。谭书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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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筱村先生邀卓如往西湖读书,此事嗣同极以为然,何也?嗣同常虑卓如揽事太多,又兼两馆主笔,内外夹攻,实于身命有碍,能往西湖清养,可保不致如铁樵之超然竟去。即仍兼主笔,亦自无妨,然而却止宜小住数月,或归而再往,不宜久住,因恐自为太多,而为人太少也。兹有函致卓如,亦论及此事,乞转交为荷。”(《谭嗣同全集》第三六〇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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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四月,吴铁樵卒。他是吴小村的长子,是先生治佛学的同志,先生听到他的噩耗以后,很为伤悼。《饮冰室文集》里《与吴季清书》,便是一封劝吴小村先生节哀的信。当时先生给夏穗卿先生的一封信里也提到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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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樵于二十一日死矣,呜呼,孰谓此子而夭乎!天道无知,人事无常,以季清之厚德,而有此惨报,伤哉伤哉!同志之中,求其志趣、聪慧、学行如铁樵者有几人,所学未成,赍志以没,岂直季清之不幸哉,吾党殆不为天所祐也,不然何夺我铁樵如此其惨也。此子体本坚实,为医药所误,遂至不救,中国人之死于此者尚不知凡几也。”(四月二十三日《与碎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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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三月十日给夏穗卿先生一书论到治佛学的情形,也抄录一节在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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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超近读经,渐渐能解,(亦不能尽解,解者渐多耳)观《楞伽记》,于真如生灭两门情状,似仿佛有所见,然不能透入也。大为人事所累,终久受六根驱役不能自主,日来益有堕落之惧,(日夕无一刻暇,并静坐之时而无之,靡论读经)既不能断外境,则当择外境之稍好者以重起善心,兄之闲暇望如天上也。兄去岁七月密云寄我书,有云,有所无不寄陈左右,以诵。呜呼!其犹未远之□,兄宁忘之耶?岂怨我之久不上书,而恶作报复耶?弟之忙如此,兄亦当亮之也。兄今岁想不来,仍入京否?踪迹所至,幸必相告。弟极忙,而兄极闲,勿责以施报也。专望兄书,以救我魂,兄其念哉!”(三月十日《与穗卿大师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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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这年先生有复严幼陵先生一书,内中讨论问题很多,读了可以看出先生对于各种问题的见解和态度。现在我们抄录几节在下面,从第一段材料里,可见先生在《时务报》初出版时期撰稿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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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规各节,字字金玉。数月以来,耳目所接,无非谀词,贡高之气,日渐增长。非有先生之言,则启超堕落之期益近矣。……当《时务报》初出之第一二次也,心犹矜持,而笔不欲妄下。数月以后,誉者渐多,而渐忘其本来。又日困于宾客,每为一文,则必匆迫草率,稿尚未脱,已付钞胥,非直无悉心审定之时,并且无再三经目之事,非不自知其不可,而潦草塞责亦几不免。又常自恕,以为此不过报章信口之谈,并非著述,虽复有失,靡关本原。”(《合集·文集》之一第一〇七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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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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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启超常持一论,谓凡任天下事者,宜自求为陈胜、吴广,无自求为汉高,则百事可办。故创此报之意,亦不过为椎轮,为土阶,为天下驱除难,以俟继起者之发挥光大之。故以为天下古今之人之失言者多矣,吾言虽过当,亦不过居无量数失言之人之一,故每妄发而不自择也。……既承明教,此后敢益加矜慎,求副盛意耳。”(《合集·文集》之一第一〇七——一〇八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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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变法事业中非止一端,所以在为文立论的时候对于先后次序问题很难为固定的说法,先生论述这件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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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法之难,先生所谓一思变甲即须变乙,至欲变乙又须变丙,数语尽之。启超于此义,亦颇深知,然笔舌之间无可如何,故诸论所言,亦恒自解脱。当其论此事也,每云必此事先办然后他事可办;及其论彼事也,又云必彼事先办然后余事可办。比而观之,固已矛盾,而其实互为先后,迭相循环,百举毕兴,而后一业可就。其指事责效之论,抚以自问,亦自笑其欺人矣。然总自持其前者椎轮土阶之言,因不复自束,徒纵其笔端之所至,以求振动已冻之脑官,故习焉于自欺而不觉也。”(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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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的保教主张,初本得自南海。他曾在给南海各书札里和《时务报》中,常常提到传教和保教的事,在《复友人论保教书》里,且公然提倡设立保教大会。但是从他听了黄公度、严幼陵两先生的“教不可保”之说以后,他便渐渐改变态度了。后来甚至因为反对保教,和南海发生意见。现在把他和严幼陵讨论保教的一段录在下面,藉此见他的前后主张不同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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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书又谓教不可保,而亦不必保,又曰保教而进,则又非所保之本教矣。读至此,则据案狂叫语人曰:不意数千年闷葫芦,被此老一言揭破,不服先生之能言,而服先生之敢言之也。国之一统未定,群疑并起,天下多才士,既已定鼎,则黔首戢戢受治突无人才矣。教之一尊未定,百家并作,天下多学术。既已立教,则士人之心思才力皆为教旨所束缚,不敢作他想,窒闭无新学矣。故庄子束教之言,天下之公言也。此义也,启超习与同志数人私言之,而未敢昌言之。若其著论之间,每为一尊之言者,则区区之意,又有在焉。国之强弱,悉推原于民主,民主斯固然矣。君主者何?私而已矣。民主者何?公而已矣。然公固为人治之极则,私亦为人类所由存。……《天演论》云:克己太深而自营尽泯者,其群亦未尝不败,然则公私之不可偏用,亦物理之无如何者矣。今之论且无遽及此。但中国今日民智极塞,民情极涣,将欲通之,必先合之。合之之术,必择众人目光心力所最趋注者,而举之以为的,则可合。既合之矣,然后因而旁及于所举之的之外,以渐而大,则人易信,而事易成。譬犹民主,固救时之善图也。然今日民义未讲,则无宁先借君权以转移之,彼言教者其意亦若是而已。”(《与严幼陵先生书》《合集·文集》之一第一〇九——一一〇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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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三日,先生在给南海先生书中曾提到接严幼陵来书,颇受感动,有些问题正需与南海商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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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幼陵有书来,相规甚至,其所规者,皆超所知也。然此人之学实精深,彼书中言,有感动超之脑气筯者。欲质之先生,其词太长,今夕不能罄之,下次续陈。”(光绪二十三年三月三日《致康有为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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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十,康南海到桂林,与唐景崧、岑春煊发起组织圣学会。康曾连函先生,商议在广西设学、译书、办报、筑路等事。三月三日,先生复南海一书,谓对于“在桂拟办四事,超惟于学堂一端以为然,其〈它〉三事皆有异议”。兹将其对三事的意见摘录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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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之来沪,知函丈抵桂安善。近五日连得正月二十二日、二月五日、十日三书(电一得,因无要事,故不复)悉一是。久未上书,罪甚。一以此间事多,致函世叔属转寄桂,以省两写;一以今年来一切事更忙去年数倍,实无一刻暇,而所言万端,故不能得此长晷罄所欲陈也。今将应复诸条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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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在桂拟办之四事,超惟于学堂一端以为然,其〈它〉三事皆有异议,请条陈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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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书同文几半,似易译于西文,然自顷中国通倭文者不过数人,皆有馆地领厚薪,安能就桂中之聘?然则其势必觅之于日本。日本维新三十年中,读中国书者几绝,(华人疑倭人通汉文甚易者,非也。倭人正以汉文之难通故,创伊吕波等以代之。伊吕波行,通汉文者希矣。)其有一二,则皆守旧之徒,视新学如仇敌,必不肯翻我欲翻之书,此是古城所述情形。如此则觅之于日本亦不易也。即能得一二人,而每人月供薪水数十金,能翻几何?超以近日《时务报》、《知新报》、《农会报》(上海新开者,超与闻其事)所请日本翻译艰难情形观之,而知日本书之不易译矣。今所最可恃者,谓速聘日人到澳,会同门人学习为翻译书之用,然而超知其必不能成也。澳报前由此间托古城代请东人,已有成言,将次动身矣,而得澳电,谓东译已觅得,宜止其来,事遂罢。而顷者澳中之东译可恶种种,已遣走之。澳中此席殆缺矣。欲再托古城,而彼于前事且犹有小芥蒂,未必肯再觅也(澳中亦无信来属再觅),且即觅来,而其学者亦未必有成。何也?顷长驻澳中者,君勉、实孝二人而已,其余皆若即若离之。二人者勤劳已甚,安得复有暇日致力于此。草堂诸人,多不顾大局,不听调遣,虽觅得教东文者,超有以知就学之人必寥寥也。超自顷常劝此数处报馆,谓不必骛多备翻译之名,无宁多聘一二通英文者,多译英文之为得也。故译日本书之事,超不以为然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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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馆一举,超于此一年内经手办《时务》、《知新》、《公论》三馆(此馆情状详后),于其中情节颇详知之,而因以谓桂中必不可行也。一馆之股,非万金不办,销报非至三千不能支持。桂中风气未开,阅报者那得此数?且自来日报无不亏本者,专恃告白为之弥缝。桂中商务未兴,商家皆蹈常习故之招牌,陈陈相因之货物,无藉于登告白。此涂一塞,日报无能开之理。若犹用,旬报日报也,则彼中稍留心者固已阅《时务》、《知新》二报矣。新开之报,未必能逾此二种,其谁阅之?若欲寄至外省,则《知新报》尚有不支,何有于桂?且即使报中之文字议论远轶夫二种之上,而亦必不能行。何也?外国之能行多报,道路通也,邮政便也。今中国此事未变,即《时务报》销行各省运寄已不甚易易。《知新报》则正月廿五之报,至今尚未寄至上海,再由上海运至各省,距出报时已数月,其谁欲观之?使欲行桂报也,恐必至今岁出报而明岁始能阅也。中国阅报之人未能增,而报馆已增数倍,是乌可行之势矣。澳事至今未定,安可复蹈前辙?此报馆之事超不以为然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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