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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书论容纯甫[21]以勿来美为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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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弟子前书有速纯公来之议,某西士亦有一书致纯老,想悉达。兹细思纯老远来,所补有限,某西士之事成否,不系于纯,而先生左右不可无一深通西文亲信之人,以资赞画备交涉之用,故纯公以勿来为宜。菲岛之事,或劳纯老一行,则甚妙。鄙意若欲图省城,不可不借助于此著,所费亦有限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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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书言去岁种种愆戾,今已完全觉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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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弟子日间偶读《曾文正公家书》,猛然自省,觉得不如彼处甚多,觉得近年以来学识虽稍进,而道心则日浅,似此断不足以任大事。因追省去年十月十一月间上先生各书,种种愆戾,无地自容,因内观自省,觉妄念秽念,充积方寸,究其极,总自不诚不敬生来。先生去年所教,真字字药石,而弟子乃一向无所领会,甚矣堕落之远也。一、孝高拟用东人为荆、聂之举,似甚可行。其有所需,望赞助之,并示孝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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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二十七号给罗孝高书,言购日本旧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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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旧枪之事,诚一大机会,必当谋之,兄所得者,必陆续汇来,充此事之用。惟转入内地,其势不能不有借于澳中人,而澳人不肯与我辈通一字,从何处商量起?兄屡有书问澳人以此事之准备,而始终不得一字之复,(澳中惟孝实有两书来,而实自言不能与闻此事,故不能答我也。)真令人急死恼死。……勉来三书,内皆有‘百事俱备,只欠东风’二语。以兄度之,东风固欠,而百事所缺,亦实多多也。长者前书来极龙象,故兄有前三月十三之长信,今再看第二次来书,尚属毫无着摸也。有欲与柏原商之事,但殊觉惭愧,不敢开口,弟与相见时,乞以弟之私意问其可聘用日本将士与否,须给料若何,亦无妨也。购械事则俟款到乃商之可也。”(光绪二十六年四月二十七号《致罗孝高老弟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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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一日给南海先生书,言因护照作废,兼候借款消息,暂仍留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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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美属弟子现时暂不往,实前者持日人名字之护照来,今日领事言,若往金山,彼处日吏不能肩保护之责;苦口劝勿往,并云已告金山领事,此护照作为废纸,若往恐生大不便云。故今只得暂留招待,前所托美人事,回复若何,再为后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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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纯老来美,大善,可以为各处保皇会增力。弟子前信因以日内大事在即,夫子左右不可无一通西语之人,故阻其行。今见此次来书大约去事尚远,能抽暇一来最妙也。”(光绪二十六年四月一日《致南海夫子大人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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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书言檀岛党事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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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檀山党变无甚事,久已安贴,大约为吾党者仍十人而七也。罗、唐事起,一二败类告退,然本非得力人,无足轻重,其余则更奋勇而已。夫子可常以书奖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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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书言已悟前非,正自厉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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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弟子前此种种疑忌肆谬,今皆自省之,(此字除出诸自由不服罪外,余皆自知。)愿自改之,此皆由于打叠田地不洁净之故,不诚不敬,以致生出许多支节,盖弟子求学而不求道之日多矣。前两旬偶读《曾文正集》,瞿然自省,觉事事不如彼,愈益内观则疵累愈益多。追念去年一年情事,事事皆无地自容,今誓以强力自克或者有救,(今日日自省,而克则未能也,盖道心之无力久矣。)现时设功课日记部,一以长兴故事行之,欲每月仍寄夫子,乞教诲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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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书言同门界限,仍主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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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同门不同门之界,弟子仍持前说,不敢因噎废食。前此同门之误事者,又岂少乎?网罗豪俊之法,莫要于阔达大度,而莫恶于猜忌。盖猜忌二字,最易距人于千里之外也。夫子所责弟子多疑之说,弟子今知其蔽,痛自改之。然此义乃欲施之于同门不同门,皆如是也。弟子总觉得办天下之事,须合天下之才,然同门之圈限已定而有尽,不同门之圈限未定而方长,诚恐声音笑貌之间,距人千里之外,故每书辄斤斤然辨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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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书言未派陆军人才回国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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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来谕屡言此间海陆军人,此间陆军稍识涂径者尚有之,海军则绝无有也。所谓陆军者,亦不过稍知步伐等耳,实不深也。前中山在此之时,创一兵会,习者数十,然人皆有业,罕暇晷,不能大成,久而遂懈。今欲重振之,而疫禁至今未解(已定西五月一日解),且以焚埠之故,西人不免有猜忌华人之心,恐其不见许也。至现时可以遣归之人,亦非无之,而弟子所以久不遣归者,亦有故:一则前者内地布置如何,一切不知究竟(以措施各事不能不明相告也),不识果能□□□否?而彼辈在此,每月皆百金以上之工价,虽彼肯奋勇自归,不计及此,而今其虚此一行,实属无颜相见。二则夫子既已远行,港、澳大局散焕异常,今遣归不知使其与谁会商。弟子屡书往澳,经两月不得覆,现虽孝实两次之覆,而自己声明非贪权与闻内事之人,穗田吾知其为总理,而非能定主意之人,(欲使其依子刚,然使刚与澳人不水乳,终是被人笑话耳。)镜、介吾知其能定主意,而弟子十余信且不见覆一字,弟子何敢轻派人往与共事,实疑其才之短与量之浅,二者必居一于是也。三则此间保皇会得力之人大半皆行者旧党(此间人无论其入兴中会与否亦皆与行者有交),今虽热而来归,彼心以为吾党之人才势力,远过于彼党耳。若一旦归来,吾党之人既已如此,(弟子此言非轻镜、介也。其人慎密之甚,乃至同志中得力之人亦不交一字,则不距人于千里之外者几希矣。)而彼党在港颇众,檀山旧人归去从彼者,如刘祥,如邓从圣,(此人倾家数万以助行者,至今不名一钱而心终不悔,日日死心为彼办事,阖埠皆推其才,勿谓他人无人也。)此间人皆称之。彼辈一归,失意于吾党而不分,返檀必为行者用。吾赔了夫人又折兵,徒使行将军大笑,而回光镜一度返照到檀,全局可以瓦解。此三者乃弟子所以不愿遣人来归之原因。若其磨拳擦掌愿归者,殊非无人,而弟子于此正事,实始终不放心。今者第一事所虑已渐减矣,第二第三两件,则君勉回港,或稍可平。弟子日间拟派三数人来,但不欲派曾入兴中会之人,以免第三病。然其人非曾习洋操之人(彼党外无习之者),盖勇者也(可望即为龙春霆)。下月或来,请夫子预属同人善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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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书言开办铁器公司和蚕桑公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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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于遣将之外,却有两事,欲遣人归谋之者,前书已略陈,今请道其详。其一则开一铁器公司于港,且开支店于省,集股十万为之,现已得三万左右,拟在此集至五万即归,在港、坡更集其半归。主此店者,鲍海、唐金甫、梁荫南三人,必居其一,大约鲍海为多,三人皆非彼党也,最实心可恃。其二则在港省交界之荒岛,择一地开蚕桑公司,并招年少与曾入蚕桑学堂者教以中西文,以此为招,应者必多,选其壮健朴诚者,日日练之,日日讲之,可以暗成一有勇知方之军。此地莫宜于蚕桑,若不得则他处亦可,此事必教士主持之乃可。黄绍经乃教中最有望之人,极实心,亦非行党,拟使之办此事。集股两万,今已得六七千,此二事,似大有裨益,拟一月以后,两途并发急归矣。此外有西医生二人(皆客家),欲办红十字会,此亦示人以文明举动之一端,弟子因怂恿之。然力薄难成,但此非要著也。惟办此两事,亦有当借重港、澳人之力者。铁器公司不知晓生能提倡集股否,香港得数十万易易耳。(晓近□吾党事究何如,闻救护诸人颇得力。又先生来书有汇款与孺或晓云云之语,然则晓亦与闻各事耶,望示。)请先生以书劝之或勉等面劝之。又请查香港卖军械有限制否?限制几何?可以开支店于省租界否?皆请查示知。”(光绪二十六年四月一日《致南海夫子大人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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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书辩自由之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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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来示于自由之义,深恶而痛绝之,而弟子始终不欲弃此义。窃以为于天地之公理与中国之时势,皆非发明此义不为功也。弟子之言自由者,非对于压力而言之,对于奴隶性而言之,压力属于施者,奴隶性属于受者。(施者不足责亦不屑教诲,惟责教受者耳。)中国数千年之腐败,其祸极于今日,推其大原,皆必自奴隶性来,不除此性,中国万不能立于世界万国之间。而自由云者,正使人自知其本性,而不受箝制于他人。今日非施此药,万不能愈此病。而先生屡引法国大革命为鉴。法国革命之惨,弟子深知之,日本人忌之恶之尤甚。(先生谓弟子染日本风气而言自由,非也。日本书中无一不谈法国革命而色变者,其政治书中无不痛诋路梭者。盖日本近日盛行法国主义,弟子实深恶之厌之。而至今之独尊法国主义者,实弟子排各论而倡之者也。)虽然,此不足援以律中国也。中国与法国民情最相反,法国之民最好动,无一时而能静;中国之民最好静,经千年而不动。故路梭诸贤之论,施之于法国,诚为取乱之具,而施之于中国,适为兴治之机;如参桂之药,投诸病热者,则增其剧,而投诸体虚者,则正起其衰也。而先生日虑及此,弟子窃以为过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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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法国之惨祸,由于革命诸人,借自由之名以生祸,而非自由之为祸;虽国学派不满于路梭者,亦未尝以此祸蔽累于路梭也。执此之说,是以李斯而罪荀卿,以吴起而罪曾子也。且中国数千年来,无自由二字,而历代鼎革之惨祸,亦岂下于法国哉?然则祸天下者,全在其人,而不能以归罪于所托之名。且以自由而生惨祸者,经此惨祸之后,而尚可有进于文明之一日,不以自由而生惨祸者,其惨祸日出而不知所穷,中国数千年是也。苟有爱天下之心者,于此二者,宜何择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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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欧人文明与法无关之说,弟子甚所不解,不必据他书,即《泰西新史揽要》,亦可见其概。英国为宪政发达最久最完之国,流血最少,而收效最多者也。而其安危强弱之最大关键,实在一千八百三十二年之议院改革案;而此案之起,乃由法人影响所及(英民闻法人争权之事而兴起),此案之得成,亦由执政者惮于法之惨祸,而降心遽许之。此《新史揽要》所明言也(他书言之尤详)。欧洲中原日耳曼、奥斯马加、意大利、瑞士诸国皆因并吞于拿破仑。时拿氏大改其政治,而自予人民以自由,人民既得尝自由之滋味,此后更不能受治于专制民贼之下,故历千辛万苦而争得之,以至有今日。观于拿破仑第一次被放,而维也纳会议起,拿破仑第二次被放,而俄、普、奥三帝神圣同盟兴,维也纳会议、神圣同盟,皆为压制民权而设也。但观于此,而知法国革命影响于全欧者多矣。弟子谓法人自受苦难,以易全欧国民之安荣,法人诚可怜亦可敬也。泰西史学家无不以法国革命为新旧两世界之关键,而纯甫难是说,然则此十九世纪之母何在也?(弟子以为法国革命即其母,路得政教其祖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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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夫自由二字,夫子谓其翻译不妥或尚可,至诋其意则万万不可也。自由之界说,有最要者一语,曰人人自由,而以不侵人之自由为界是矣。而省文言之,则人人自由四字,意义亦已具足。盖若有一人侵人之自由者,则必有一人之自由被侵者,是则不可谓之人人自由;以此言自由,乃真自由,毫无流弊。要之,言自由者无他,不过使之得全其为人之资格而已。质而论之,即不受三纲之压制而已;不受古人之束缚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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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子谓今日‘但当言开民智,不当言兴民权’,弟子见此二语,不禁讶其与张之洞之言,甚相类也。夫不兴民权则民智乌可得开哉。其脑质之思想,受数千年古学所束缚,曾不敢有一线之走开,虽尽授以外国学问,一切普通学皆充入其记性之中,终不过如机器切成之人形,毫无发生气象。试观现时世界之奉耶稣新教之国民,皆智而富,奉天主旧教之国民,皆愚而弱;(法国如路梭之辈,皆不为旧教所囿者,法人喜动,其国人之性质使然也。)无他,亦自由与不自由之分而已。(法国今虽民主,然绝不能自由。)故今日而知民智之为急,则舍自由无他道矣。中国于教学之界则守一先生之言,不敢稍有异想;于政治之界则服一王之制不敢稍有异言,此实为滋愚滋弱之最大病源。此病不去,百药无效,必以万钧之力,激厉奋迅,决破罗网,热其已凉之血管,而使增热至沸度;搅其久伏之脑筋,而使大动至发狂。经此一度之沸,一度之狂,庶几可以受新益而底中和矣。然弟子敢断中国之必不能沸,必不能狂也。虽使天下有如复生(复生《仁学》下篇……荡决甚矣,借少近今西哲之真理耳。)及弟子者数十百人,亦必不能使之沸、使之狂也。弟子即尽全力以鼓吹之,而何至有法国之事乎。至自由二字,字面上似稍有语病,弟子欲易之以自主,然自主又有自主之义,又欲易之以自治,自治二字,似颇善矣。自治含有二义:一者不受治于他人之义,二者真能治自己之义。既真能治自己而何有侵人自由之事乎?而何有法国托名肆虐之事乎?故有自治似颇善矣——而所谓不受治于他人者,非谓不受治于法律也。英人常自夸谓全国皆治人者,全国皆治于人者,盖公定法律而公守之,即自定法律而自守之也。实则仍受治于己而已。盖法律者,所以保护各人之自由,而不使互侵也。此自由之极则,即法律之精意也。抑以法国革命而谤自由,尤有不可者;盖自由二字,非法国之土产也。英之弥儿,德之康得,皆近世大儒,全球所仰,其言自由,真可谓博深切明矣。而夫子引隋炀、武后以比之,似未免涉于嫚骂矣。弟子欲辩论此二字,真乃罄南山之竹,不能尽其词;非有他心,实觉其为今日救时之良药,不二之法门耳。现时所见如此,或他日有进,翻然弃之,亦未可定。但今日心中所蕴,不敢自欺,故不觉其言之长。其谓涉于不敬,非对长者之体者多多,惟因文曲折,随笔应赴,不自检点,深知其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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