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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六者,实鄙人信仰佛教之条件也。于戏,佛学广矣,大矣,深矣,微矣,岂区区末学所能窥其万一。以佛耳听之,不知以此为赞佛语耶?抑谤佛语耶?虽然,即曰谤佛,吾仍冀可以此为学佛之一法门,吾愿造是因,且为此南赡部洲有情众生造是因,佛力无尽,我愿亦无尽。”(《合集·文集》之十第五十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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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起,先生逐期为《诗话》于《新民丛报》中,他在第一篇里述作《诗话》的缘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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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生爱朋友,又爱文学,每于师友之诗文辞,芳馨悱恻,辄讽诵之,以印于脑。自忖于古人之诗,能成诵者寥寥,而近人诗则数倍之,殆所谓丰于昵者耶。其鸿篇巨制,洋洋洒洒者,行将别裒录之为一集,亦有东鳞西爪,仅记其一二者,随笔录之。”〔《合集·文集》之四十五(上)第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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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五日,章太炎东渡日本,于二十一日至横滨,曾寓新民丛报社。二月初九日,他致书吴君遂等,详细谈到资产阶级革命派和改良派在日本斗争情况。兹摘录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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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鄙人东行已二十日,初寓新民丛报社,后入东京,寓牛込区天神町六十五番支那学生寓中,有湘人朱菱溪为东道,任公之弟子也。屏居多暇,仍为广智删润译稿,闲作文字登《丛报》中,以供旅费而已。回忆三年前至此,相知唯任公、念劬[2],今则留学生中,旧识有十数人,稍不寂寞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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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纯公书,乃知发难者塙为臭沟,而挑拨之者象虎也。大龟近策,以为使孙、康二人自相残杀,而后两害可殊,其计甚毒。今者,任公、中山,意气尚不能平,盖所争不在宗旨,而在权利也。任公曩曰,本以□□[3]为志,中陷□□,近则本旨复露,特其会仍名□□耳。彼固知事无可为,而专以昌明文化自任。中山则急欲发难。然粤商性本马鹿,牵掣东西,惟人所命。任公知□□,而彼辈唯知保皇,且亦不知保皇为何义,一经熔铸,永不能复化异形,中山欲以革命之名招之,必不可致,此其所以相攻击如仇雠也。然二子意气,尚算和平,鄙人在此,曾见□□数次,彼颇叹南海为奇男子,而惜为世界转移,不能转移世界。其论诚平允矣。康门有徐君勉,最与中山水火。孙党有秦力山,本任公弟子,而宗旨唯在革命,后与任公寻仇,至不相往来,然其人尚可谓刚者;如虬斋,则非其比也。戢元丞志在革命,与力山最合,与任公为冰炭,与中山亦不协。近见任公,示我赵月生书,痛诋□□,至云:革党之欲甘心于任公,较逆洞为尤甚。嘻!非彼之欲甘心,有此意见,恐适中大龟之谗构耳。地发杀机,龙蛇起陆,在今日椄槢甚微,而他日必有巨祸。吾不敢谓支那大计,在孙、梁二人掌中,而一线生机,唯此二子可望。今复交构,能无喟然。常以无相构怨,致为臭沟、大龟利用,婉讽中山,而才非陆贾,不能调和平、勃,如何如何!然不敢不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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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公云:‘君遂株守上海,为气节名士,甚无谓,何不赴东国一扩眼界。’弟亦苦望君来。”(二月九日章太炎《致吴君遂等书》,汤志钧编《章太炎政论选集》上册第一六二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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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十五日,先生致汪康年、汪贻年一书,既追怀旧谊,又讨论时政。此信摘录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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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穰、颂两兄鉴:天道无知,人事无常,戊戌别后,岂料其合并之难至此哉!孝怀归后,辱掼手书,恍如在四马路石路弄破楼中摊书促膝时情景。嗟乎!走非木石,能不神驰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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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銮后,泄沓如前,想前途大业,必非可以望诸老朽之辈。吾侪虽屡试屡挫,但相厉岁寒,勿衰其志而已,想兄近亦复益精进。《中外日报》之婞直,实可惊服。前者《清议》论说,尚当退避三舍也。前闻有廷寄罪穰卿之说,颇为骇愕,今想无事耶?幸见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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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在此惟重理旧业,近出《新民丛报》一至四期,想皆已达览。其果能有益国民否?不可知,姑尽吾责任所能及而已。然视《时务》、《清议》似稍有进,兄谓如何?赐阅后,望在贵报中赐评骘,并能将第一号所载本报章程、本报特色两段登入报中,尤为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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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怀想已归蜀,彼在沪果有所得否?前日贵报所登东京留学生一段,此间人皆归咎于孝,欲群起而与之为难,吁!可畏也。……肃、荣奏荐芸、严、度、菊四人,日本报登之,此信究确否?内地有什么可喜、可恼、可悲、可笑之事,望告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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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像一幅,托赵君星呈上,聊当一睹,并望有以酬我。”(光绪二十八年二月十五日《致汪康年、汪贻年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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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春夏间,保皇会员中有很多人因痛恨清廷,“还銮”北京后,仍然没有变法的诚意和决心,纷纷主张“革命”、“自立”,先生便是提倡最力的一位。他在四月给南海先生的信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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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示告诫以革命保教大同等诸义,此事有甚难言者,今欲一详陈之。大同一义,前所著论,题为《国家思想》,以此义作主客,托起本论宗旨,固非得已,非敢以相攻也。弟子即狂悖,何至以攻先生自快?攻先生有何益于我?即不为先生计,而自为计,外人见此反覆无状之小人,视之为何等耶?虽愚亦不至此。但见夫近日西人著述,言国家主义者,未有不借大同为衬笔、撇笔,盖欲主张其本论,使之圆到,不能不论及也。大同之说,在中国固由先生精思独辟,而在泰西实已久为陈言。(或先生所演更有精到完满者,则不敢知,若弟子所闻所受,似西人已有之。)希腊之柏拉图,英国之德麻摩里,(十五世纪人,著一小说,极瑰伟,弟子译其名曰《华严界》。)法国之仙世门、喀谟德,(皆十九世纪人)所言其宗旨条理,皆极精尽,极详密,而驳之者,亦不下数十家,近人著书几无不引之,无不驳之。弟子言此,亦袭前人说耳。当下笔时,若几忘此论在中国之发自先生也者,其瞀其疏固可责,然谓其有意相攻则冤也。但此义不过对国家思想之反面一言及之,以后断不复有此等语在报中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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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民主、扑满、保教等义真有难言者。弟子今日若面从先生之诫,他日亦必不能实行也,故不如披心沥胆一论之。今日民族主义最发达之时代,非有此精神,决不能立国,弟子誓焦舌秃笔以倡之,决不能弃去者也。而所以唤起民族精神者,势不得不攻满洲。日本以讨幕为最适宜之主义,中国以讨满为最适宜之主义。弟子所见,谓无以易此矣。满廷之无可望久矣,今日日望归政,望复辟,夫何可得?即得矣,满朝皆仇敌,百事腐败已久,虽召吾党归用之,而亦决不能行其志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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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惧破坏,弟子亦未始不惧,然以为破坏终不可得免,愈迟则愈惨,毋宁早耳。且我不言,他人亦言之,岂能禁乎?不惟他人而已,同门中人猖狂言此,有过弟子十倍者,先生殆未见《文兴报》耳。徐、欧[4]在《文兴》所发之论,所记之事,虽弟子视之犹为詟慄,其《论广东宜速筹自立之法》[5]一篇稿凡二十七续,‘满贼’、‘清贼’之言,盈篇溢纸。檀香山《新中国报》亦然。《新民报》之含蓄亦甚矣。树园吾党中最长者也,然其恶满洲之心更热,《新民报》中《扪虱谈虎》一门及《人肉楼》等篇,树园笔也,同门之人皆趋于此。夫树园、君勉,岂肯背师之人哉,然皆若此,实则受先生救国救民之教,浸之已久,而迫于今日时势,实不得不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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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受皇上厚恩,誓不肯齿及一字,固属仁至义尽,至门弟子等心先生之心,以爱国同归而殊途,一致而百虑,似亦不必禁之矣。来示谓此报为党报,必全党人同意,然后可以发言。无论党人分处四方,万无作成一文,遍请画诺,然后发刻之理。即以党人之意论之,苟属立宪政体,必以多数决议,恐亦画诺者十之七八也。(君勉来一书,并呈上,其言亦如此矣。)然此决非好与先生立异者,实觉此事为今日救国民之要着而已,望先生听之,以大度容之为盼。”(光绪二十八年四月《与夫子大人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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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海先生听到这些言论,大不以为然,所以当时写两封很长的信专讨论革命自立问题,一封是《复美洲华侨论中国只可行君主立宪不可行革命书》,一封是《与同学诸子梁启超等论印度亡国由于各省自立书》。当时他们把这两封信合印为《南海先生最近政见书》发表,现在我们从第二封信里节录一段下来,藉见南海先生政见之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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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今言自立,则必各省相争,即令不争,而十八省分为十八国,此日本人之所常言,而旅日者之所深惑也。然使果分十八国,则国势不过为埃及、高丽而已,更受大国之控制,奴隶而已,如印度之各省自立,授之外人而已。比为今日大中国之民,犹有所望者,其相去亦远矣。夫今地球竞争为何时乎?自吾长大所见,弱小之邦,岁月被灭,不可胜数:若琉球之灭于日本;若安南、突尼斯、马达加斯加之灭于法;若缅甸、波国之灭于英;若霸科尔、土尔尼特之灭于俄;若古巴、檀香山、小吕宋之并于美,皆近二十年间事,非洲既全分矣。二十年中,变灭之急如此。自尔之后,霸国之义大倡,日人称为帝国主义者也。小国必为大国所并,殆于必然。观春秋时二百余国,至战国所余仅七国耳,虽有鲁卫中山,不过如安南之隶入藩属。盖自今以后,第二等国以下,亦必不能存,弱肉强食,鲸之吞鲵,乃理势之自然也。计百数年后,所存必仅数大国,自英、美、俄、德、法五大国外,其余皆不可知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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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中国人民之众,居地球三分之一,土地等于欧洲,物产丰于全美,民智等于白种,盖具地球第一等大国之资格,可以称雄于大地而自保其种者也。吾同胞何幸生于此文明之大国,当如何自喜自奋自合自保,以不至侪于高丽、暹逻之列,而为印度、安南、缅甸之续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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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物合则大,分则小,合则强,分则弱,物之理也。毕士麻克生当欧洲盛言革命之后,近对法国盛行革命之事,岂不知民主独立之义哉?而在普国独伸王权,开尊王会,独能合日耳曼二十五邦而挫法,合为德国,称霸大地。嘉富洱乃力倡民权者,而必立萨谛尼为共主,备力设法,而合十一邦以为意国,故能列于众大,为欧洲之强国。使二子者但言革命民主,则日耳曼、罗马纷乱数十年,必永为法、奥、俄所分割隶属而已,岂能为强霸之国哉?夫普、意本以小国,而毕士麻克、嘉富洱则苦心极力而合众小为大,以致强霸。吾中国本为极大国,而革命诸人号称救国者,乃必欲分现成之大国而为数十小国,以力追印度,求致弱亡,何其反也。使毕士麻克而绝无知识也则可;使毕士麻克之合众小而得霸而为有识也,则革命者力为分裂,其愚何可及也。使印度各省自立而能保全也,则可法也,印度不数十年而全灭,则是岂不可鉴也。人不分割我,而我自分割之,天不弱亡我,而我自弱亡之,奈之何号称志士救国者,而出此下策哉。幸于一时之自立,而忘同种之分崩;顾于目前之苟安,而不计百年之必灭,何其无远虑也。宁攻数百年一体忘怀之满洲,以糜烂其同胞,而甘分数千年一统大同之中国,以待灭于强国。若此之谋,一何与毕土麻克、嘉富洱相去远也。愤发舍身。不为大中国而为小埃及、布加利牙乎?以我之愚,窃爱大中国,爱一统,若其如印度焉,分为众小以待灭,此则我之愚所不敢知,不敢从也。与强国合者昌,与亡国合者亡,我宁从毕士麻克之后,安能法印度乎。”(光绪二十八年六月南海先生《辨革命书》,《新民丛报》第十六号第五十九——六十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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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公度在维新运动里也是一位很重要的领袖,他的思想见解,除了保教一点外,大体都和南海先生相近。戊戌以后六七年内,他和先生有十万言以上的通信,所以先生受他的思想影响很大。五月间,他给先生的一封信里讨论将来的政体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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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世纪中国之政体,其必法英之君民共主乎?胸中蓄此十数年,而未尝一对人言,惟丁酉之六月初六日,对矢野公使言之。矢野力加禁诫。尔后益缄口结舌,虽朝夕从公游,犹以此大事未尝一露,想公亦未知其深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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仆初抵日本,所与游者,多旧学,多安井息轩之门,明治十二三年时,民权之说极盛,初闻颇惊怪,既而取卢梭、孟德斯鸠之说读之,心志为之一变,以谓太平世必在民主。然无一人可与言也。及游美洲,见其官吏之贪诈,政治之秽浊,工党之横肆,每举总统,则两党力争,大几酿乱,小亦行刺,则又爽然自失,以为文明大国尚如此,况民智未开者乎?因于所著学术中《论墨子》略申其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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