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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超既日倡革命排满共和之论,而其师康有为深不谓然,屡责备之,继以婉劝,两年间函札数万言。启超亦不慊于当时革命家之所为,惩羹而吹虀,持论稍变矣。然其保守性与进取性常交战于胸中,随感情而发,所执往往前后相矛盾。常自言曰:‘不惜以今日之我,难昔日之我’,世多以此为诟病,而其言论之效力亦往往相消,盖生性之弱点然矣。”(《合集·专集》之三十四第六十三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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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在民国元年《莅报界欢迎会演说词》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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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丑之冬,别办《新民丛报》,稍从灌输常识入手,而受社会之欢迎,乃出意外。当时承团匪之后,政府创痍既复,故态旋萌,耳目所接,皆增愤慨,故报中论调,日趋激烈。壬寅秋间,同时复办一《新小说报》,专欲鼓吹革命。鄙人感情之昂,以彼时为最矣。犹记曾作一小说,名曰《新中国未来记》,连登于该报者十余回。其理想的国号曰大中华民主国,其理想的开国纪元,即在今年,其理想的第一代大总统名曰罗在田,第二代大总统名曰黄克强。当时固非别有所见,不过办报在壬寅年,逆计十年后大业始就,故托言大中华民主国祝开国五十年纪念,当西历一千九百六十二年。由今思之,其理想之开国纪元,乃恰在今年也。罗在田者,藏清德宗之名,言其逊位也。黄克强者,取黄帝子孙能自强立之意。此文在座诸君想尚多见之。今事实竟多相应,乃至与革命伟人姓字暗合,若符谶然,岂不异哉。(记者按:昔光武名刘秀,实应谶文,而同时王莽国师刘歆,亦因睹谶文更名刘秀,以期应之。当世革命伟人,姓字殆必为光武之刘秀,而非刘歆之刘秀耶。)其后见留学界及内地学校,因革命思想传播之故,频闹风潮。窃计学生求学,将以为国家建设之用,雅不欲破坏之学说,深入青年之脑中。又见乎无限制之自由平等说,流弊无穷,惴惴然惧。又默察人民程度,增进非易,恐秩序一破之后,青黄不接,暴民踵兴,虽提倡革命诸贤,亦苦于收拾。加以比年国家财政国民生计,艰窘皆达极点,恐事机一发,为人劫持,或至亡国。而现在西藏、蒙古离畔分携之噩耗,又当时所日夜念及,而引以为戚。自此种思想来往于胸中,于是极端之破坏不敢主张矣。故自癸卯甲辰以后之《新民丛报》专言政治革命,不复言种族革命,质言之,则对于国体主维持现状,对于政体则悬一理想,以求必达也。”(《合集·文集》之二十九第三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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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这次态度的转变,除以上的材料以外,从南海先生十二月的复书里,也可以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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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居箱根来书收。知汝痛自克责,悔过至诚。此事关中国之大局,深为喜幸。前事可作浮云过空,皆勿论也。惟汝流质易变,若见定今日国势,处万国窥伺耽逐之时,可合不可分,可和不可争,只有力思抗外,不可无端内讧,抱定此旨而后可发论。至造国民基址,在开民智、求民权,至此为宗,此外不可再生支离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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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对二僧,问吾决定。以今日事势,则楚卿之言是也。(至于除荣禄与否此不待商别见下。)汝发造因之说,其言甚□,并本根未拔故触端即发。以今日情势论之,那拉七十,荣禄亦六十余,老弱多病,断非可久。汝作二十年之说,大约三数年内必有大变,近或一二年耳。汝以开民智、求民权候之,必无误。汝年华,如有变事而欲造因,其事甚易,即如云樵在美数月而全美华人皆变。若于一二年内厚蓄财力,将来各省遍设报馆,数年之后,公理日明,游学日众,学堂日开,于时火药已有伏基,乃为报馆作线燃之,吾保一年之后全国必皆变动。计一年之中,中国岂能亡乎?有无乃成求权立宪之事必不误也。到时吾与汝等共鼓之。外间志士亦多,观之年内汝报所鼓动可见,况汝今年极力含蓄未发乎。如号力大发之,火线之燃必极速。吾也信也,可保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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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汝言革命后,人心大变大散,几不可合。盖宗旨不同,则父子亦决裂矣。自唐才质[6]往雪梨后,吾累与该埠书,皆不复,今一年音间绝矣。吾始欲攻唐,又碍于汝所遣往,今则已为唐化,无可复言。故汝虽不攻我,而攻我多矣。即广智诸人亦不覆我信,尚成何事体!吾为兹惧,不知汝如何?抑尚以为公私当分,言革可救中国乎?同党因兹分裂,尚何救国之可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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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禄乎此在中国则为国贼,在我则为不共戴天之仇。(兄弟之仇不反兵而另博则以我而死也。)每念幼博辄为心痛,自恨无才无勇不能割刃之,如有言不杀者,吾即以荣禄视之,无论何人不必言此。”(十二月十三日康南海《与任弟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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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黄公度给先生一信,评《新小说报》和那篇《新中国未来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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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小说报》初八日已见之,(仅二旬余得报,以此为最速,缘汕头之洋务局中每有专人飞递故也。)果然大佳,其感人处,竟越《新民报》而上之矣。仆所最贵者,为公之关系群治论及世界末日记,读至‘爱之花尚开’一语,如闻海上琴声,叹先生之移我情也。《新中国未来记》表明政见,与我同者十之六七,他日再细评之与公往复。此卷所短者,小说中之神采(必以透切为佳)之趣味耳。(必以曲折为佳)俟陆续见书,乃能言之,刻未能妄测也。仆意小说所以难作者,非举今日社会中所有情态一一饱尝烂熟,出于纸上,而又将方言诱语一一驱遣,无不如意,未足以称绝妙之文。前者须富阅历,后者须积材料。阅历不能袭而取之,若材料则分属一人,将《水浒》、《石头记》、《醒世因缘》以及泰西小说至于通行俗谚所有譬喻语、形容语、解颐语,分别抄出以供驱使,亦一法也。公谓何如?《东欧女豪杰》笔墨极为优胜,于体裁最合。总之,努力为之,空前绝构之评,必受之无愧色。”(光绪二十八年十一月十一日黄公度《与饮冰室主人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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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月,黄公度致先生一长书,讨论民权、自由、革命、自立和将来政体各问题,颇为详尽,因为里面讲到先生的地方很多,所以节录在下面,藉见两先生思想异同之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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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之所唱民权自由之说,皆是也。公言中国政体,徵之前此之历史,考之今日之程度,必以英吉利为师,是我辈所见略同也。风会所趋,时势所激,其鼓荡推移之力,再历十数年、百余年,或且胥天下而变民主,或且合天下而戴一共主,皆未可知,然而中国之进步必先以民族主义,继以立宪政体,可断言也。公所草《新民说》,若权利,若自由,若自尊,若自治,若进步,若合群,皆吾腹中之所欲言,舌底笔下之所不能言,其精思伟论,吾敢宣布于众曰,贾、董无此识,韩、苏无此文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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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读至冒险进取破坏主义,窃以为中国之民,不可无此理想,然未可见诸行事也。二百余年,政略以防弊为主,学术以无用为尚。有明中叶以后,直臣之死谏诤,党人之议朝政,最为盛事,逮于国初,余风未沬,矫其弊者极力刬削,渐次销除。间有二三骨鲠强项之臣,必再三磨折,其今夕前席明夕下狱,今日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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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明日南面者,踵趾相接,务摧抑其可杀不可辱之气,束缚之,驰骤之,鞭笞之,执乾纲独断之说,俾一切士夫习为奴隶,而后心安其文字之祸,诽谤之禁,穷古所未有。由是葸懦成风,以明哲保身为安,以无事自扰为戒,父兄之教子弟,师长之训后进,兢兢然伸明此意,浸淫于民心者至深。故上至士夫、长吏、官幕、军人,乃至吏胥、走卒、市侩、方技、盗贼、偷窃,其才调意识见于汉、唐历史宋、明小说者,今乃荡然乌有。总而言之,胥天下皆懵懵无知,碌碌无能之辈而已。以如此无权利思想,无政治思想,无国家思想之民而率之以冒险进取,耸之以破坏主义,譬之八九岁幼童授以利刃,其不至引刀自戕者几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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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又以为英国查理士第一国会之争,法国路易第十六革命之祸,终不能免,非不知此事之惨酷,而欲以一时之苦痛,易千万年之和平。吾之以民权自由之说,鼓荡末学,非欲以快口舌,吾每一念及,鼻酸胆战,吾含泪而道也。嗟乎,至矣哉仁人之言!吾诵公言,亦为之鼻酸胆战也。虽然,欧洲中古以来,其政治之酷,压制之力,极天下古今之所未见;赋敛之重,刑罚之毒,不待言矣。动辄设制立限,某政某事为某种人不应为,某权利为某种人不应享;至于宗教之争、社会之禁,往往株连瓜蔓,死于缧绁,死于囹圄,死于焚戮者,盈千累万,数至不可胜计。校之中国,惟兴王之待胜朝,霸者之戮功臣,奸雄之锄异己,叔季之兴党狱,间有此祸,他无有也。教化大行,民智已开,故压力愈甚,专制力愈甚,其反动力亦愈甚,彼其卢骚氏民约之论,入于脑中,深根固蒂,不可拔矣。一旦乘时之会,遂于烈风猛雨,惊雷怒涛之奋激迅疾,其立海水而垂天云,固其宜也。吾不敢谓中国压制之不力,然特别之事恒有之,普通之力不如此其甚。吾非不知中国专制之害,然专制政体之完美巧妙,诚如公语。苟时非今日,地无他国,无立宪共和之比校,乃至专制之名,习而安之亦淡焉忘。今以中国麻木不仁痛痒不知之世界,其风俗之敝,政体之坏,学说之陋,积渐之久,至于三四千年绝不知民义民权之为何物,无论何事,皆低首下心,忍受而不辞,虽卢骚再卢骚千万卢骚,至口瘏手疲,亦断不能立之立导之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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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世纪之中国,必改而为立宪政体,今日有识之士,敢断然决之无疑义也。虽然,或以渐进,或以急进,或授之自上,或争之自民,何涂之从而达此目的,则吾不敢知也。吾辈今日报国之义务,或尊主权以导民权,或唱民权以争官权,一致而百虑,殊途而同归,迹若相非,而事未尝不相成。嗟夫,吾读公以乙为鹄指甲趋乙之函,读公不习则骇变骇成习之说,有以窥公之心矣。以公往往过信吾言,怀此半年,未与公往复者,虑或阻公之锐气,损公之高论也。而今日又进一言者,以无智不学之民,愿公教导之,诱掖之,劝勉之,以底于成,不愿公以非常可骇之义,破腐儒之胆汁,授民贼以口实也。公之目的固与我同,可无待多言,愿公纵笔放论时少加之意而已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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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祚中国,或六五年,或四三年,民智渐开,民气渐昌,民力渐壮,以吾君之明,得贤相良佐为之辅弼,因势而利导之,分民以权,授民以事,以养成地方自治之精神,微论英、法,即日本二十年来政党相争之情况,吾亦乌有焉,真天下万国绝无仅有之事也。踔厉奋发,忧勤兢惕,以冀同心协力联合大力,以抗拒外敌,即向来官民之界,种族之界,久存于吾人心目间者,尚当消畛域泯成见,调和融合,以新民命,而立国本,而反纷纷然为蛮触之争,鸡虫之斗,何其量之狭,而谋之浅也。……今五大洲之环而伺我者,协而攻我者,不独日本,日夜伺吾隙以徼吾利,而爱国之士,反唱革命分治之说,授之隙而予之柄,计亦左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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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之二三当道,□□然以识时务自命者,绝不知为国民由国民之为何义,天赋人权之为何物,民约之为何语,谬以为唱民权必废君主,唱民权必改民主,积其科名官职富贵门第腐败不堪之想,一意恢张官权裁抑民权,举一切政事沟而画之,别而白之曰,此官之权于民无与也。果若人倘若不幸,彼政府诸公顽固如故,守此不变,靳固不予,而民智既开,民力既壮,或争而后得,或夺之而后得,民气日涨,民权亦必日伸,以物竞天择优胜劣败之理推之,其变态吾不知,其结果吾敢断言也。公以播此理想,图报效于国民,冀以其说为消弭祸患之良药,仆以为由此理想而得事实,祸患因而不作,此民之幸,即公之功也。又虑其说为制造祸患之毒药。仆以为民已有智,民既有力,而政府固靳之权,祸患末由而弭,此政府之责,非公之咎也。吾辈唯自尽国民一分子之义务而已。”(光绪二十八年十一月黄公度《致新民师函丈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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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书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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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夫后生新进爱国之士,有唱革命者,唱类族者,主分治者,公亦疑其非矣。吾姑无论理之是非,议之当否,然决其事之必无幸成也。……且吾辈处此物竞天择至剧至烈之时,亟亟然图所以自存,所以自立者,固不在内患而在外攘。今日之时,今日之势,诚宜合君臣上下华夷内外(此四字用古代名词)言,势必所谓官者绝不取之于民族,如上古封建之世卿,欧洲中叶之贵族,印度四种之刹帝利而后可。果若人言又必今日为民,听其愚昧,明日入官,即化为神圣而后可。果若人言,又必以二三千神圣之官,率此四百兆愚昧之民,驱之出生入死,安内排外,无所不能而后可。果使普天之下,胥变为牛马世界犬鸡世界虫蚁世界也,彼其说可行也;若尤是人民世界也,吾知此蚩蚩无知之民,始居于无民之国,继变为无国之民,是不啻为渊驱鱼为丛驱雀是也,直为天下列强之虎之伥之鬼之魔也,是中华之罪人,是大清国之乱臣贼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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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今之新进后生爱国之士,知彼辈之必误天下,恶彼辈之说,矫彼辈之论,铤而走险,急何能择,乃倡为革命类族分治诸说,其志可哀,其事可悲。然以今日之民操此术也以往,吾恐唱革命者,变为石敬瑭之赂外,吴三桂之请兵也;唱类族者,不愿汉族、鲜卑族、蒙古族之杂居共治,转不免受治于条顿民族、斯拉夫民族、拉丁民族之下也;唱分治者,忽变为犹太之灭,波兰之分,印度、越南之受辖于人也。吾非不知时危事急,无可迁延,持缓进之说者,将恐议论未定,而兵既渡河,揖让救火,而火既燎原。虽然,此坏劫,此厄运,由四五千年积压而来,由六七大国驱迫而成,实无可如何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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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以为由君权,而民政一度之破坏终不可免,与其迟发而祸大,不如速发而祸小。仆以为由蛮野而文明,世界之进步,必积渐而至,实不能躐等而进,一蹴而几也。吾不征往事,征之近日神拳之神,义民之义,火教堂,戮教民,攻使馆之愚,其肇祸也如此;顺民之旗,都统之伞,通事之讹索,士夫之献媚,京师破城之歌舞,联军撤退之挽留,其遭难也如彼;和议告成,赔款贻累,而直隶之广宗,湖南之辰州,四川之成都、夔州[7]又相继而起,且蔓延于一省,其怙恶也复如此;以如此之民,能用之行革命类族分治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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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念中国二千年来,专制政体,素主‘帝天无可逃,神圣不可犯’之说。平生所最希望,专欲尊王权以导民权,以为其势较顺,其事稍易。戊戌新政新机动矣,忽而变政,仍以为此推沮力,寻常所有也。既而团拳祸作,六飞播迁,危急存亡,幸延一发,卒下决意变法母子一心之诏。既而设政务处,改科举,兴学校,联翩下诏,私谓我辈目的庶几可达乎。今回銮将一年,所用之人,所治之事,所搜括之款,所娱乐之具,所敷衍之策,比前又甚焉。展转迁延,卒归于绝望!然后乃知变法之诏,第为辟祸全生,徒以之媚外人而骗吾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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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有诘于我者,谓公之所志,尚能望政府死灰之复然乎,抑将坐视国家舟流而不知所届乎?仆亦无辞可答也。茫茫后路,耿耿寸衷,忍泪吞声,郁郁谁语,而何意公之新民说遂陈于吾前也。罄吾心之所欲言,吾口之所不能言,公尽取而发挥之,公试代仆设身处地,其惊喜为何如也。已布之说,若公德,若自由,若自尊,若自治,若进步,若权利,若合群,既有以入吾民之脑,作吾民之气矣;未布之说,吾尚未知鼓舞奋发之何如也。此半年中中国四五十家之报,无一非助公之舌战,拾公之牙慧者,乃至新译之名词,杜撰之语言,大吏之奏折,试官之题目,亦剿袭而用之。精神吾不知,形式既大变矣;实事吾不知,议论既大变矣。嗟乎,我公努力努力,本爱国之心,绞爱国之脑,滴爱国之泪,洒爱国之血,掉爱国之舌,举西东文明大国国权民权之说,输入于中国,以为新民倡,以为中国光。此列祖列宗之所阴助,四万万人之所托命也。以公今日之学说,之政论,布之于世,有所向无前之能,有惟我独尊之概,其所以震惊一世,鼓动群伦者,力可谓雄,效可谓速矣。然正以此故,其责任更重,其关系乃更巨,举一国材智之心思耳目,专注于公,举足左右,更分轻重。彼之恢张官权,裁抑民权者,公驳击之,指斥之可也;听其自消自灭,自腐自朽,自溃自烂,亦无不可也。公所唱自由,或故为矫枉过直之言,然使彼等唱自由者拾其唾余,如罗兰夫人所谓天下许多罪恶假汝自由以行,大不可也。公所唱民权,或故示以加倍可骇之说,然使彼等唱民权者,得所借口,如近世虚无党以无君无政府为归宿,大不可也。一言兴邦,一言丧邦,芒芒禹域,惟公是赖,求公加之意而已。”(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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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月一日,黄公度又有一书论到先生的书法,现在把它抄录于下,里面所说的重伯,便是曾重伯广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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