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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长者谓举穗为商会总理,则弟等始终反对之;盖反对之由,不因穗之家变,而实因穗之非商才也。穗以如许大家资,而能为一黄叶秋尽蚀之,致有今日,此同人所同叹息者。穗之至诚热心,固可敬,然其为一阔公子,绝不知商务中甘苦,此则无能为讳者也,岂可以如此重任委之?在长者之意,亦非见不及此,但以以穗名坐镇(向来会事皆如此),而他人协办云耳。然弟之意,谓长者若能自归港中,指挥调度一切,则以穗出名可也;任以一寻常人出名,皆可也。而长者既不能,且远在数万里外,则穗出名后,协助之者谁耶?必镜如也,寿民也。二人果有商才否耶?镜、寿所倚赖者,则汝磐也,璪云也。璪不足道,汝磐则极有才也,然以全局委汝磐兄能放心否耶?虽非以全局委之,然港中人无一可与汝磐敌手。磐在场则玩弄诸人于股掌上耳,局事安得不败坏?此弟等所以极力反对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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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兄谓举子山、慧之为正副总理,此亦不可行。两人皆出滨中,即使外埠无间言,而港中吃醋将益甚,风波又必大起。初时,弟等之意,欲在外埠举一总理,而或子山或慧之(慧与紫一体耳),以一人为副理。近日观此情形,慧之决意并副理亦不肯居;惟无论谁人为总副理,彼必从中暗助云耳。弟细思之,此亦善法也。前信言举孝高为总理,兄意谓如何?孝高之学、之才、之毅力、之诚心、之地位,实吾党中独一无二者也。虽少阅历,然得数人助之,则大可矣。他人阅历或胜孝高,至其统筹大局,措置裕如,则无能及彼者也。而彼以不言革命之故,长者亦太信之、赏之,必足以消港中之忌。故弟熟思,舍孝高外无他人。彼就大学堂之聘,所得虽多,然比较轻重,似不如主持商会之为妙也。外埠人才,弟等初时颇有厚望,及今到此,则加拿大无一人可胜任矣。檀香山弟所知者,亦无一人可胜任矣。澳洲则有数人,欧阳万庆、陈霞、邝亮,皆好人才也,然恐其未必能归,美国各埠据兄言如此,则亦无一人矣。此事既我辈发起之,则我辈固不可不负其责任,而港中人之不适当也,既如此,则舍孝高无别人矣。弟已函长者及孝高,未知高之意肯就否。然同人强之,彼亦当不能辞也。若长者及弟与兄合力保举孝高,授意各埠,则其事亦必成无疑也。兄若以为然可先略函各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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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急欲归,弟亦深欲兄速归,以镇定各事,然必欲与兄一会面,面陈内中细情,商定办法乃可,故兄亦万不能速行。若弟诚不能过美境,则无可如何,更须留兄运动数月也。至兄谓欲往望天拿再招报栈款。此万不可多立名目,令人生厌;此事将来必归入商会办理耳。港中报既不可办,栈亦不可办,然则奈何?惟有待商会成后,在港中另设一俱乐部,专接应同志来往,别筹款以办之耳。其筹款之法,弟亦颇有所计画,今此事犹缓无暇细及。译局再招之股,今不印,入场书无所用,单办译局,前款已优优有余矣。现多此款而未暇经营他项生意,诚可惜也。(慧之欲急归者亦以此款存在银行数月,何处得一分周息耶。)长者来函言归入商会股。此事将来当必如此办法,然现在却不必声明。惠伯诸人皆云然也。(因股以多为贵,若云合并,则认做商会股份者皆将新股之数除出昨已交股反少矣。)商会大成,则译局、报馆、客栈之款,或可竟行合并(译局之合则须询明股东愿否,报栈之合殆可决矣)亦未定,不然现在港局开销数目已收抓李抓罅,碧架雪地之款从何处弥补耶。(商会办理得宜,获利不资,从赢利中弥缝此款,或从办事人花红中弥缝亦非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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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者所以偏信港中之言者,固由曾参杀人,浸润易入,亦由弟等前此言革,触其盛怒故也。以后兄请勿言。孝高以不与江岛之盟,不猖狂言革,故长者独信之、爱之。故非孝高主全局不可也。此意兄能会否?长者信屡言商会成以济译局,(长者来信由滨转寄来者,其言亦略相同。)其意一若译局甚危险者,然远隔不知情形,乃至如此,真可叹。(长者屡信来属勿散商会,然则港中人必以我此行非为开商会乃为散商会也不知其心中竅若何古怪乃发出此等谬想,可叹可愤。)而港局之谮言,真不知若何也。又云樵昨来函,言长者有信与敏生、美近,词颇严厉云云,不知其信如何?若为港言所入,发信来各埠与港中人一样口吻,则弟无地自容,而大局全败矣。念此心悸。其信望即寄弟一阅为盼(云信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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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学生有大闹事。因满洲鬼良弼(满人派来学兵者),干涉监督,不许送学生学军故也。须开一十八省汉族统一学生会云。中国实舍革命外无别法,惟今勿言耳。”(光绪二十九年三月四日由湾高华《与勉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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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日,邝寿民给冯紫珊书,可见广智书局的事确有使人不满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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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智积弊如此,弟早有所闻,外间人洞悉内中情弊者,已不知凡几矣。若非得足下再走上海一次;披荆斩棘,改弦更张,必无可观。万乞足下为大局计,不避嫌疑,破除情面,澈底澄清,从新整顿,事乃有济。倘迟迟不举,积弊日深,将来牵动全局,必至不可收拾,至全坏而后图补救,则悔无及矣。”(光绪二十九年三月十日邝寿民《致紫珊仁兄足下书》)(不知内情者以为此书是实情乌知其别有深意耶。)(此时梁荫南为沪局经理——原初稿批注。)(寿民为不满意先生之人,借广智事以攻先生所谓积弊如山者,不知何所指,寿民在港并未到沪,此函可删。南海最信寿民、镜如,而二人则攻击先生——何擎一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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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五日,先生给徐君勉的信,里面讲到和南海先生发生误会的原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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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顷为内地办事计,已托惠伯代兄入英籍。并代子刚、觉顿、孝高、黄慧之、鲍炽,皆已入了。可笑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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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长者处与滨中嫌疑,颇亦为金钱之故,因弟去年(时弟不知情形)屡书谏节用,长者处窘境,宜其怒也。故屡函责皆言以无赖子相待。前寄上之信,犹有此言。盖长者数月之怒,犹未解也。然弟前此所以如此者,实因支绌之故,即如去年印度之款项,非二分二取给于此间乎?寿民处拨丛报费寄去者,千八百余元(其确数弟不甚记不知止此否),不知彼写信先生声明系滨中所筹,抑自认港中所筹?即如今年二月寿寄印五百来,弟信言划丛报款,而与兄及云樵言系自筹,其写信先生当亦如,兄信所言,故先生亦不知滨中之苦也。其实去年港汇印之款,除美洲会款有些少外,其余岂有一文非滨款耶?弟未尝谏先生节用者,既一年矣,而今犹有此言,是先生未忘前嫌也。兄有书去,不妨略言,即将寿民两信寄去可也。惟切不可寄弟此信,不然又以琐琐金钱之故(恐更生嫌疑切嘱切嘱)打笔墨官司,岂不羞死耶。先生处既非滥费,而吾党皆有服劳奉养之责,党中他人无能分此劳者,则其责任非在弟肩上而何?弟无论如何困难,不能卸此责也。惟港中人屡屡如此办法,亦不可不令先生知之耳。”(光绪二十九年三月十五日《与勉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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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三月十八日一书里,颇悔已往种种举措之失当,但是“革命”主张,仍然不肯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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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夕得砵仑转来佛长书,背人匆匆读之,直至夜阑(今已三点矣)人散,方再出熟诵数次,汗流浃背甚矣。启超根器之浅薄,道心不坚,而乃以此施诸长者也。长者前屡责,得书辄怦怦自省,过后偶触他事,辄又妄疑复起矣。恶根之难拔如此,可畏也。今与兄订约,弟此后难保无起妄念之时,若有之则兄当来责我,曰汝忘三月十八夜在加拿大所发书乎?我必当猛醒矣。今夕已夜深,不能赶此船写信往佛处谢罪,只发数行去耳。明日入奶么夭寅米,恐此礼拜内不能发信,望兄先以信往言,启超知罪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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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局展股事,不意长者怒至此,(弟前书与长者已认此罪,其实我惶恐而认也。今细思之,实不应认。)然弟为此之时,实非欲搀夺商会也。其时与港中意见,并不深也。弟今思其时日,乃始自知。译局展股在何月,弟已忘之,(似在九月)惟记弟发此议后,然后紫珊返港;弟旋入箱根避客。后在箱根得紫珊由港来书,始知港已开办,遍布章程。由箱根返滨两日,章程乃寄到。盖弟发译局展股之议时,尚绝不知港之欲办商会也。(港之办会,乃章程寄到时,有一封照例不写上款之公函来耳,又数日然后有信来我,时我真怒甚矣。)弟当时不知何故,觉得商会或难大成,又欲急办入场书,故忽发此议。时紫珊、慧之亦不甚赞成,而弟力主之,致有此波澜。由今思之,实无谓也。今办译局,真嫌款多耳。至无书与长者,此真我之大谬处,不知何以如是。弟之上长者书,常觉不易,盖一写则必数十纸,常欲得一空闲时日乃写之,遂日延一日,而信反疏。至谓弟欲背长者,(港中人屡以背长者三字攻先生,不意莫须有三字竟见于党中也——原初稿批注。)弟自问其良心,亦不许尔尔也。……而竟于译局事未一提及,则弟今既忘之,果尔是天夺我魄也。大抵一年以来,波澜纷起,弟于长者书或诤论此事,或辨难彼事,及至写完,辄忘言译局,或此之由,然弟知罪矣,甚矣,长者与弟不合并一处之为害也。念及此,不得不痛恨日本政府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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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者此函责我各事,我皆敬受矣。惟言革事,则至今未改也。去年十月间,长者来一长函痛骂,云:因我辈言革之故,大病危在旦夕。弟见信惶恐之极,故连发两电往,其一云‘悔改’,其二云‘众痛改,望保摄’。实则问诸本心,能大改乎?弟实未弃其主义也,不过迫于救长者之病耳。今每见新闻,辄勃勃欲动,弟深信中国之万不能不革命。今怀此志,转益深也。即此次到美演说时,固未言革,然与惠伯、章轩谈及,犹不能不主此义也。舍是则我辈日日在外劝捐,有何名目耶?兄想亦谓然,但不可以告长者,再触其怒,致伤生耳。”(光绪二十九年三月十八日《与勉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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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二十一日,先生给徐君勉的信,讲到南海先生已经心平气和,和自己创立保皇会章程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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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者续来信,心平气和,甚可喜。(今寄上)铁君处长者如此称之,或真有高才亦未可知。将来慧、孝、铁诸人,和衷主持此局,前途有望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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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中情形如此,只得依先生法,令其收窄盘,将来所费由商会抵填,作为开办费耳,实亦不能撤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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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现拟保皇会章程,立联卫部、交涉部、劝学部等名目。劝学部现已在二埠开办。盖弟见会所有地方有灯火,而除礼拜晚演说外,皆无所用之,深为可惜。意欲开一夜馆,请人来教英文,每月来读者,收回银八毛耳。此事大助会所之热闹,域多利亦不日照行矣。”(光绪二十九年三月二十一日《与勉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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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荣禄卒,先生有《呜呼荣禄》一文,载《新民丛报》第二十九号中。该文除抨击荣禄数年来专权跋扈,一无建树外,并唤起国民之振作自强,以应当前之变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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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三日,先生去湾高华,往纽约。十六日到达时,保皇会同人迎于车站者,凡数百人。此后先生居纽约者两月余,其间接见邦人,接见报馆访事,和演说赴宴各事,所费时日,占十之八九。先生此行过落机山时,曾感赋一绝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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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犹为踏雪游,光明世界入双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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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灵知为谁辛苦,如此华年也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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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二十六日,先生赴纽约亚细亚协会宴席。席间,请先生演说。先生除述此游感想外,并详论列强对中国应抱的态度,演讲至四十五分钟之久。二十九日,纽约《社会主义丛报》总撰述哈利逊氏来访先生,其所言大概都是劝中国若行改革,必须从社会主义著手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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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晦,先生由纽约至哈佛。该市华侨约百余人,都是保皇会会员。其时容纯甫闳隐居该市。先生往谒,谈两小时余。时容先生年七十六岁,仍然矍铄如壮年。先生在《新大陆游记》里记其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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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所以教督之、劝勉之者良厚,策国家之将来,示党论之方针,条理秩然,使人钦佩。”(《合集·专集》之二十二第四十六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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