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宪来已告燕及玉甫,燕言既未暇见,请至见之。已略达来意,略谓:两先生与项城同以救国为目的,此来探听项城主意如何,后此两方可以稍为接近,谓甚空虚,至问是否要达到项城?仆谓:此时可以不必。玉谓:甚善,俟稍为解决后再商如何?仆谓:甚善。宪既寓《国民公报》,如京中消息不佳,当挈之赴津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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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言北行事,仆期期以为不可。公一举足,天下属目,生出无数障碍,公但安居须磨,候解决后为活动之开始,不患无事可办。平日所抱宗旨,已断断无丝毫之效矣,静以俟之可也。或谓行事当冒险,若沈几观变,将待到何时,此言固也。然冒险而有万一之希望,则径行可也,万一之望已绝,明之其绝望而故冒之,则何益也。此时南北双管齐下办法,仆极谓然,现在南事计划如何?成效如何?仍望相示,必当秘之。若南事不知,专向北进,必有窒碍之处。”(宣统三年十二月九日罗瘿公《致任公先生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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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十八日,罗瘿公致先生书,报告北中决定共和经过,并言前所谋划均成过去,最后所说蒙王公发电的事,发生于十二月初旬,该电属实,惟事后该王公等因环境恶劣未敢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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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来共和政体已决定,君主议论已渐灭无余,京中报馆并改变言论,所尚持君主论者,仅资政院议员所开《民视报》耳,仅数百纸,不足轻重也。日日言发表,终未实行者,或言大纲虽定,尚有细目待磋商,南中未全见之,故或言太后虽已默许,仍待臣下决议,屡议皆含糊而散。项城必欲出诸众人之口,而众人皆不肯开口,故至今不能发表。再有一说,诏纸已备好,盖宝交到项城之手(袁部分之人不肯认)。项城挟以为与南磋商之据,已电知孙氏,此说最近之。所称日日发表者,非无因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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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君共和’名称,长者创之,成为一种议论,袁辞爵折,竟以此名词入告,已奇矣。近日报中常发现‘虚君共和’字样,谓将来发表为虚君共和。其字面则同,其内容绝非,盖宣布共和后,仍留此虚君号以存旧君名义耳,非虚君共和政体也。不意长者费多少心血,供他人涂饰耳目之用,至可叹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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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国民日报馆,仆日到照料,本无碍。日前佛苏赴津,病不能来,而都中有一种议论,谓共和发布后,旗人恨极,往焚报馆杀人以泄愤。另一种谓暗杀党,列君主党名数十人,必尽杀之,佛苏名前列,其所亲函嘱勿来京。则宪在此究难安然,是以劝其赴津,渠在此亦无事可办。大局已如此,亦断无可商量之余地,只能待大定后,另谋组织耳。前此所谋皆成过去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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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电遍查诸蒙王,均云无有。那王接复电,殊诧异,后闻有人在津所发原电,刊《大公报》中。尊复电文未得见,如仅属与佛苏商量,尚无大毛病;如著议论,则太不妥矣。发电人是何用意,不可得知。此后宜十分慎重,万勿径行发电,恐彼党假冒,得公等凭据,以为攻击之具。尤甚者,电招公来,施其暗杀,不可不防。此时宜持十分稳健之态度,万不可妄动。试思须磨所策划,均以为完满,一出发后,机局全然更变,无益费精神,亦大可不必矣。”(宣统三年十二月十八日罗瘿公《致任公先生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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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录十二月初六日(阳历一月二十四日)蒙古王公那彦图致先生电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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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梁启超君鉴:先皇下诏立宪,今上颁布信条,既为立宪之君,当食立政之报。民军主张共和,排斥君位,欺人孤寡,攘夺非分,稍有人心,能不发指?公倡议保皇,热心祖国,内外蒙藩部落,俱表同情。既因君位存亡,危在旦夕,请公等速归,共筹匡济之策,亟谋寻〔疑作‘对’〕待之方,失今不图,悔其曷及?扶冲主而慰先皇,唯公是赖。蒙古合境上马,愿执鞭□以从。盼速电覆。并转致南海先生。北京蒙古王公那彦图等同叩。”(民国元年一月二十四日那彦图等《致任公先生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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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九月归国的计划失败以后,于十一二月间尚有两次打算往沪和入京的计划,不过至终都没有成为事实。这次本着“虚君共和”的主张与国内各方面的联结运动,虽然费了很大的力量,但是到十二月中旬南北议和成功,清帝准备退位的时候,终于再告失败。关于这几个月的行动,先生和南海自然有他们一贯的计划和主张,但是党内的同志除极少数外,便有很多的人表示了不同的意见,譬如九月间党禁初开时,就有人主张赞成共和;以后从十月到十二月间,便有人主张应当从速出山,借谋发展的;同时亦有人主张养晦以待,徐观后变的;此外有主张联袁的,有主张联黎的,意见就更纷纭不一了。现在我们为明了当时该党内情起见,再把这一类材料摘录几篇在下面,作为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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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二十四日,徐君勉致南海先生书,劝勿再言存清,并言宜用兵力发展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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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子大人:侍者弟子到舍路二日,今日往砵仑。舍路或可得日银千元,俟到砵仑如何,然后一并电汇来就是。顷十八省已尽行独立,上海已有各省代表齐集,组织新政府及民主宪法。满人气运已绝,若复抗舆论,存皇族,必为全国之公敌矣。美洲则人心更主共和主义,乞切勿再倡存皇族以失人心,而散会事。吾党向无预备,致为他人捷足,党势顿衰,无如之何,乞即运动唐翥臣先生,图琼州,据一隅以观天下之变。并用林承先招生番练兵,以进取中原。今日惟有兵力乃可有势力,有势力乃可有发言权。乞速速图之,勿为牛后也。孟远北上必难成,且甚险。”(宣统三年九月二十四日徐君勉《致南海夫子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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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二十二日,海外同志余表进等致先生书,劝其积极以图,不应依违困守,因人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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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慨自武汉肇祸,天下披靡,旬月之间,各省纷纷独立,势成土崩。朝廷震惊,解除党禁,有起用先生为国务大臣之说,闻先生束装就道矣。道出东省,马贼欲拥戴先生,先生遂遄返东瀛,不欲身履危地,有坐以待时之意。同人逖听之下,疑虑交集。近复得见先生致袁世凯电文,似有见时事之难,不欲出而任事。揆诸当日救国之苦志,党事之热诚,壮心何遽消灭?同人忧之,因不能已于言,用敢冒昧为先生一陈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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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才略盖世,尤富于政治思想,古今中外,无与比伦。方天下多事之秋,正赖先生出而谋苍生幸福。海邦久处,十有余年矣,时会未逢,故无所借手,而此心未尝一日忘中国也。同人等组织同志,力为匡助,冀达先生救时之目的而已。现今中国风云四起,正豪杰有为之时,先生不尝云乎,英雄造时势,时势亦造英雄。虽不能为造时势之英雄,亦当为时势所造之英雄,岂俯仰依违,因人成事哉。使先生而在隐者流,则肥遁鸣高,斯言责耳。如持救世主义,朝廷可辅则辅之,国务大臣之任,固如愿以偿也。如不可辅,率我同志自成一旅,弭平祸乱,手定宪法,宏我汉京,则东省马贼不妨利用之,以为干城之具也。若对于国务大臣之任,既徘徊观望而不敢前,而召兵平乱之壮举,又不克为之,但坐观成败,归楚归汉,与时转移。语曰宁为鸡口,毋为牛后,同人等窃为先生不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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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今大局,响应革党者虽多,然皆虚声恫喝,激成民变,无实力以持其后,可一朝而散也。即以粤省论,新政府绝少人才,号令具文,紊无秩序,骚然不靖,人有怨心,欲克复广州,易如反掌。粤省如此,他省亦可想像而知。先生为海内外人望所归,若能提倡义声,云集响应,十万之师,可刻而集,于整军经旅驰骋中原,召号群雄,息兵争而议宪法,其敢有破坏,举兵诛之,执牛耳而为盟主,岂不伟哉。若舍<此>不图,依违于袁、黎两党之间,而为黑〔异〕日进行之策,即使两党需才而用我,而用舍之权,操之彼竖,真足令英雄气短耳。先生洞达时机,当亦所见及此。时乎不再,请愿进行之方针早定,大局幸甚。”(宣统三年十月廿二日余表进、冯杰、伍于政《致卓如先生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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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二十四日,吴贯因(即吴冠英)致先生书,主张养晦待时,徐观后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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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顷接大示,知先生仍有远游之志。先生忧国忧民之心,勃然不能自已,如此热诚,固使人不胜佩服。但先生此时出山,最易惹世人之误解,万不容不审慎。迩者奉天之行,外间已纷谓先生将教赵督借俄兵以平革军,沪上及粤中各报攻先生者已累日矣。此时若再有被外人误会之事,使一般人视为众矢之的,群转锋以相向,则不特所谋事将归无成,而于国家亦无所裨,李陵所谓杀身无益,适足增羞,此时之举动,万不可不慎之又慎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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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谓此时欲举事,万不可不先定名义,苟无名义,必不能号召天下。然则将附和民主共和之说耶,徒事雷同,有为革党所轻而已矣。不然,则仍标榜君主立宪之说耶?夫在一年以前,此说固有最强之理由,今则立言不易矣。盖昔所以主张君主立宪者,谓欲避杀人流血之惨也,今则已杀人矣,已流血矣。将土之暴骨沙场者,不知其几千百,人民之失所流离者,不知其几千万,问其原因何在,则皆由皇室无道所致耳。夫因一人一姓之无道,遂使举国涂炭,今仍欲倡议保全其皇位,其势实不顺。使在古代,犹曰可借君臣之名义,以激起人忠爱之心。今则国家主义大昌,为国而死者,则人乐为之,若夫为君而死,则晏子所谓非其私昵,谁敢任之?况今日又有所谓民族主义之说出焉。故昔之为君效死者,人皆称之为忠臣,今日为君效死者,人则字之为汉奸。夫诚得忠臣之名以死,则或有愿为之者矣;若蒙汉奸之名以死,谁复乐为之乎?且十年以来,一国青年有为之士为政府官吏所杀者,无虑数万人。英暑假回潮州,闻诸乡人,潮州六年来,以革命及革命嫌疑之故为官吏所杀者二百一十余人,此等之家属亲友,皆处心积虑,思乘机以图报复。潮州一隅如是,各省亦皆如是。今者怨毒之气,已弥满全国,若不使其得一泄,而欲以术或以力钳止之,纵或能弥缝一时,而怨毒既深,他日仍必大爆发。故今日皇室之可否保存,只可听之革命之良心,此则俟袁世凯与之交涉可也,非吾党所宜代为之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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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夫不标榜民主共和,亦不标榜君主立宪,谋凭据一隅,徐以观天下之变,则其事亦甚难。盖今日举事,最贵旗帜鲜明,始足以号召天下士;若态度暧昧,必无应者,或因此而身败名裂,他日有机会至,反难着手矣。故先生今日而出山,英再四思维,实觉成事之不易也。自非不欲自效于国家,实为时势所限,无从自效也。然若暂养晦待时,则数月之后大机会必至矣。盖数月之后,苟新政府尚未成立,则全国糜烂,固渴需建设之人才,即新政府成立,无论居政治之中心者为袁世凯与为黄兴,要之彼辈皆不学无术,欲实施宪政,其缺点必次第暴露。且大乱之后,非用专制手段必不能整齐庶政,而现在人民所以慷慨赴死以事革命者,谓欲求得自由耳。苟新政府成立,仍用专制之手段,必大失人心之所望,窃意数月之后,执政者必厚集天下之怨谤,而为众矢之的,上下冲突之事,或仍发生于斯时也。借舆论之势力,别树鲜明之旗帜,以号召一切,必有事半功倍者。先生之出山,其在斯时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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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举一事,顺时势则易为功,逆时势则难为力,时势既至,虽中人犹可成事,况有豪杰耶。昔粤汉铁路风潮之际,许应骙出而反对岑春煊,遂博一世之大名。夫以许之庸劣,何足以比西林?然而当时舆论乃直许而骂岑者,以许能应乎时势也。苏杭甬铁路风潮之际,王文韶出而反对袁世凯,亦博一世之大名。夫以王之顽固,岂足以比项城?然而当时舆论乃扬王而抑袁者,以王之能应乎时势也。盖得乎时,则虽理论不健全,亦易成功;逆乎时,则虽理论甚健全,亦难为力。日本当维新之初,幕府党持开港通商之政策,在野党执攘夷锁国之主义。以世界之大势论之,宜通而不宜塞,则幕府党之政策为是,而在野党之政策为非,然而在野党胜而幕府党败者,则时势为之也。默观目下中国之时势,窃意先生之出山,实非其时,若数月后乎,则时势逼人来,先生虽欲高卧,恐亦为舆论所不许矣。孟子曰:人有不为也,而后可以有为。目前举动,愿先生慎之又慎也。”(宣统三年十月廿四日吴冠英《致任公先生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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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十四日,徐佛苏致先生和汤觉顿书,除言和议就绪、主张先生准备北上外,并述及与麦孺博在南中接洽各事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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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沪后,和议大就绪。既由国民会议决定君民问题,则将来民胜自无待论。根本既已决定,其他之重要问题虽多,然南北两面,以后只有协议而无戎机矣。弟前日来沪之意,原系就和议成否两面而定办法。倘和议不成,则吾辈之责任重,而挽救方法亦当极速;倘能成,则只注重联络各党派,建组一大政党而已。其下手自当稍缓,此前日在双涛佥谋之大略也。今既和矣,则联建党基以北方为较要,盖南方汲汲组织临时政府,以统一目前,而善后事宜端绪千万,不暇与吾辈议党。若北方则秩序渐复,舆情又极钦倚项城,将来之大党必以项城为中枢,吾辈亦不能不挟引此公以弥补各种之危机。若最近时间,项城能大立党,则国势可以转危,而后来贤豪乃有恢恢厝布之余地也。故弟在沪无甚活动,虽曾多见党中要人,皆未暇多言建党。至于公孝处,则尤无着手之处。蜕公四次投谒,且间接苦求一见而不可得,木堂数谒,亦不见。クマサ二函达不便不见之理由,公孝乃命乃子造谒,卸以病情。其对于邻邦政客尚如此,则吾辈尚何言。且弟见梦旦,与之谈及时局,伊以待机为言,询及西林如何?则以毫无如何答我(林宗孟亦在座)。弟见其纯持稳健态度,乃即特言他事,故坚公之函,亦未交出。弟屡与蜕计议,皆以沧豫备北上为至妥。昨谕沧已开缺,则项城容纳沧之意见可知,故沧万不能不北往以结之。弟现定于明日晚间上船赴北(中十一月十五日),抵京后与龟山等商妥,三五日之后即具情电达,以定公之行止。公若行,则荷与蜕亦必同往。现在办法,当稍筹款以为动费,香港有回音否耶?办报一事,弟细思之,颇赞成。因以大势言之,公等与项城自当引为政友,虽未必能冶为一炉,然亦无极反之事,则今日办报何碍于他日之进行耶。此弟理由颇多,迟俟面罄。”(宣统三年十一月十四日徐佛苏《致任公荷广两先生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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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十六日,张浩、梁炳光、冯翼年、何天柱等致先生书,反对南海主张,请先生积极进行,各行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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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顷智若兄到沪,述及南佛之政见,偏僻迂谬,不切时势,万无附从之理。本初早已赞成共和,南北磋商今复就绪,逊位之事发表在即。吾党不欲登舞台则已,如其欲之,必须早与本初携手,方能达其目的。弟等以为逊字一见明文,兄即宜迅赴北都,以谋进行,万不可瞻顾徘徊,又贻后时失机之恨也。南中首领与兄感情本洽,徒以佛函披露,语言过火,挑动恶感,有一部分人极为衔愤,日恣诽谤,腾电相闻,遐迩喧传,互相指目,若不即行自辨,必于前途有碍,请兄再作大文字一篇,以发表最近之政见,斡旋前文,自完其说,此实为目前之要着,幸速为之,勿更延缓。近杨晢子亦改变宗旨,设立共和促进会,并未有人讥其反覆,《大共和报》力嘉许之。政见本随时势而变迁,不足为病也。如佛决不以为然,出其专制之力来相阻格,则各树一帜,各行其是,万不可再屈以求合。古人云:机者难得而易失,时乎时乎不再来。吾辈已过中年,宁堪再误?伏乞与觉公熟商,断而行之。即同辈中有不赞成者,尽可听之,人各有自由之权,断无牵率他人制其进行之理。无论彼辈有若何之愆言,千乞一笑置之,勿为所惑,切祷切祷。弟等熟商两月,意见相同,用特公函上达,尚希察纳。”(宣统三年十二月十六日张洁、梁炳光、冯翼年、何天柱《致孟远先生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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