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字猴:1.705724124e+09
1705724124 前得信后,催少川汇款接济(千五百美金),彼回信言即当设法。又再加信催促,属彼汇后复我一信,今得信言三月二十七已电汇二千三百元。又王荫泰亦有信来,今一并寄阅。(部中大权全在次长手,我和他不相识,所以前致少川信问候他,他来信却非常恭敬。)此款谅已收到,你们也可以勉强多维持几个月了。
1705724125
1705724126 我大约必须亡命,但以现在情形而论,或者可以捱到暑假。本来打算这几天便回天津,现在拟稍迟乃行。
1705724127
1705724128 老白鼻平安,真谢天谢地,我很高兴,怕你们因前信担忧,所以赶紧写这封。”(民国十六年四月二日《与顺儿书》)
1705724129
1705724130 又十九日给梁令娴等一书,中言及南海逝世事说:
1705724131
1705724132 “南海先生忽然在青岛死去,前日我们在京为位而哭,好生伤感。我的祭文,谅来已在《晨报》上见着了。他身后萧条得万分可怜,我得着电报,赶紧电汇几百块钱去,才能草草成殓哩。我打算替希哲送奠敬百元。你们虽穷,但借贷典当,还有法可想。希哲受南海先生提携之恩最早,总应该尽一点心,谅来你们一定同意。”(民国十六年四月十九日《给孩子们书》)
1705724133
1705724134 南海先生以三月三十一日逝世。逝世前于三月八日(旧历二月五日),其七十寿日,先生与同门诸子均亲往沪上庆祝。当时先生并亲撰寿文一篇,寿联一副。逝世后,先生于四月十七日与同门诸子曾在北京畿辅先哲祠举行公祭,当日先生撰有祭文一篇,挽联一副,兹录其寿联、挽联于下。
1705724135
1705724136 其寿联是:
1705724137
1705724138 “述先圣之玄意,整百家之不齐,入此岁来已七十矣。奉觞豆于国叟,致欢忻于春酒,亲授业者盖三千焉。”
1705724139
1705724140 其挽联是:
1705724141
1705724142 “祝宗祈死,老眼久枯,翻幸生也有涯,幸免睹全国陆沉鱼烂之惨。西狩获麟,微言遽绝,正恐天之将丧,不仅动吾党山颓木坏之悲。”
1705724143
1705724144 五月四日,先生与梁令娴一书,言汇款往美生利各事:
1705724145
1705724146 “顺儿:我有封长信给你们(内关于忠忠想回国的事)。写了好几天,还没有完,现在有别的事,先告诉你。
1705724147
1705724148 现在因为国内太不安宁,大有国民破产的景象,真怕过一两年,连我这样大年纪也要饿饭,所以我把所有的现钱凑五千美金汇存你那里,请你们夫妇替我经理着,生一点利息,最好能靠这点利息供给庄庄们的学费,本钱便留着作他日不时之需。你去年来信不是说那边一分利以上事业,还很有机会吗?请你们全权替我经营,(虽亏本也不要紧,凡生意总不能说一定有盈无亏的,总之,我全权托你们就是。)过一两月若能将所有股票之类卖些出去,我还想凑足美金一万元哩。你说好不好。
1705724149
1705724150 你们外交官运气也真坏,外交部好容易凑得七万五千美金,向使领馆稍为点缀点缀,被汇丰银行中国账房倒帐,只怕连这点都落空了。
1705724151
1705724152 其余改天再谈。五千美金有一千由北京通易公司汇,有四千由天津兴业汇,想不久当陆续汇到。”(民国十六年五月四日《与顺儿书》)
1705724153
1705724154 又五日与梁令娴等书中,论时事政治政党各事甚详,兹录如下:
1705724155
1705724156 “这个礼拜寄了一封公信,又另外两封(内一封由坎转)寄思永,一封寄思忠,都是商量他们回国的事,想都收到了。
1705724157
1705724158 近来连接思忠的信,思想一天天趋到激烈,而且对于党军胜利似起了无限兴奋,这也难怪。本来中国十几年来,时局太沉闷了,军阀们罪恶太贯盈了,人人都痛苦到极,厌倦到极,想一个新局面发生,以为无论如何总比旧日好,虽以年辈很老的人尚多半如此,何况青年们!所以你们这种变化,我绝不以为怪,但是这种希望,只怕还是落空。
1705724159
1705724160 我说话很容易发生误会,因为我向来和国民党有那些历史在前头。其实我是最没有党见的人,只要有人能把中国弄好,我绝不惜和他表深厚的同情,我从不采那‘非自己干来的都不好’那种褊狭嫉妒的态度。平心而论,这回初出来的一部分党军,的确是好的——但也只是一部分。可惜在江西把好的军队损伤不少,现存好的计不过二、三万人,但行军以外的一切事情,都被极坏的党人把持,所以党军所至之地,弄得民不聊生。孟子有几句话说:‘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岂有他哉,避水火也;如水益深,如火益热,亦运而已矣。’这几句话真可以写尽现在两湖、江、浙人的心理了。受病的总根原,在把社会上最下层的人翻过来,握最高主权。我所谓上层下层者,并非指富贵贫贱等阶级而言,乃指人的品格而言。贫贱而好的人,当然我们该极端欢迎他。今也不然,握权者都是向来最凶恶阴险龌龊的分子,质言之,强盗、小偷、土棍、流氓之类,个个得意,善良之人都变了俎上肉。这种实例,真是举不胜举,我也没有恁么闲工夫来列举他。‘党军可爱,党人可杀’,这两句早已成为南方极流行的格言,连最近吴稚晖弹劾共产党的呈文上都已引及。但近来党人可杀的怨声虽日日增加,而党军可爱的颂声却日日减少,因为附和日多,军队的素质远不如前了。总而言之,所谓工会、农会等等,整天价任意宣告人的死刑,其他没收财产等更是家常茶饭。而在这种会中(完全拿来报私怨,他们打的是‘打倒土豪劣绅’旗号,其实真的土豪劣绅,早已变做党人了,被打者只是无告的良民。)主持的人,都是社会上最恶劣分子,(报上所说几次妇女裸体游行,的确的确是真的,诸如此类之举动,真举不胜举。)半年以来的两湖,最近两个月的江西,(今年年底两湖人非全数饿死不可,因为田已全部没有人耕,工商业更连根拔尽。)凡是稍为安分守己的人,简直是不容有生存之余地。(今日见着一位湖南人,说他们家乡有两句极通行话,说道:‘今年湖南人没有饭吃,只怕明年湖南便没有人吃饭。’这句真一点不错。)其他各省受害程度,虽有浅深,然这种现象实日日有蔓延之势。本来军事时代,未遑建设,我们原可以予相当的原谅;但他们完全不是走的想要好的路,简直是认作恶为天经地义,所有一切关于国计民生的建设,他们固然没有怀抱,也并没有往这条路上着想。
1705724161
1705724162 这种罪恶当然十有九是由共产党主动;但共产党早已成了国民党附骨之疽,——或者还可以说是国民党的灵魂——所以国民党也不能不跟着陷在罪恶之海了。原来在第三国际指挥之下的共产党,他们唯一的目的就是牺牲了中国,来做世界革命的第一步。在俄国人当然以此为得计,非如此他便不能自存,却是对于中国太辣手了。近来南北两方同时破获共产党机关——即俄使馆及领馆发现出那些文件(现在发表的还不到十分一、二),真真可怕,真真可恨。现在国内各种恐怖情形完全是第三国际的预先计画,中国人简直是他们的机械。即如这回南京事件,思永来信痛恨美国报纸造谣。不错,欧美人免不了有些夸大其词(把事情格外放大些)。然而抢领事馆等等,类似义和团的举动谁也不能否认。(据说被奸淫的外国妇女至少有两起,还有些男人被鸡奸,说起来真是中国人的耻辱。)这种事的确是预定计画,由正式军队发命令干的。为什么如此呢?就是因共产党和蒋介石过不去,要开他顽笑,毁他信用。共产党中央执行会的议决,‘要在反对派势力范围内,起极端排外运动,杀人放火,奸淫抢掠手段,一切皆可应用’。这个议案近来在俄使馆发现,已经全文影印出来了。(俄人阴谋本来大家都猜着许多分,这回破获的文件其狠毒却真意想不到,大家从前所猜还不到十分之二、三哩。)他们本来要在北方这样闹,但一时未能下手。蒋介石当然也是他们的‘反对派’,所以在南京先试一下。他们最盼望帝国主义者高压中国,愈高压则他们的运动愈顺利。自五卅惨案以来,英国完全上了他们的当,简直是替他们做工作。他们的战略真周密极了,巧妙极了,但到他们计画全部实现时,中国全部土地变成沙漠,全部人民变成饿殍罢了。
1705724163
1705724164 共产党如此,国民党又怎么样呢?近年来的国民党本是共产党跑入去借尸还魂的。民国十二三年间,国民党已经到日落西山的境遇,孙文东和这个军阀勾结,西和那个军阀勾结——如段祺瑞、张作霖等——依然是不能发展。适值俄人在波兰、土耳其连次失败,决定‘西守东进’方针,倾全力以谋中国,看着这垂死的国民党,大可利用,于是拿八十万块钱和一大票军火做钓饵。那不择手段的孙文,日暮途远〔穷〕,倒行逆施,竟甘心引狼入室。孙文晚年已整个做了苏俄傀儡,没有丝毫自由。(孙文病例在北京时,一切行动都在鲍罗庭和汪精卫监视之下,凡见一客都先要得鲍罗庭的许可,每天早半天鲍或鲍妻在病榻前总要两、三点钟之久,鲍出后孙便长太息一声,天天如是,此是近来国民党人才说出来的,千真万真。)自黄埔军官成立以来,只有共产党的活动,那里有国民党的活动。即专以这回北伐而论,从广东出发到上海占领,那一役不是靠俄人指挥而成功者。(说来真可耻,简直是俄人来替我们革命。)党中口号皆由第三国际指定,什么打倒帝国主义,打倒资本阶级等等,那一句不是由莫斯科的喊筒吹出来。除了这些之外,国民党还有什么目标来指导民众?所以从国民党中把共党剔去,(这几天五一节、五四节等,不惟北京销声匿迹,即党军所在地,也奄奄无生气,可以窥见此中消息。)国民党简直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了。近来蒋介石们不堪共党的压迫,已经翻过脸,宣言‘讨赤’,而且残杀的程度比北方利害多少倍。同时共党势力范围内也天天残杀右派。(前面那几张纸都是十天以前陆续写的,现在情形天天刷变,很有些成了废话了。)据各方面的报告,最近三个礼拜内双方党人杀党人——明杀暗杀合计——差不多一万人送掉了,中间多半是纯洁的青年。可怜这些人胡里胡涂死了,连自己也报不出帐,一般良民之入枉死城者,更不用说了。尤可骇怪者,他们自左右派火并以来,各各分头去勾结北方军阀:蒋介石勾孙传芳,唐生智勾吴佩孚(都是千真万真的事实),双方又都勾张作霖。北军阀固然不要脸,南党阀也还像个人吗?既有今日,何必当初?可见所谓什么为主义而战,都是骗人,现在揭开假面孔,真形毕露了。现在军事上,形势蒋派似颇有利,其实他们党的内部,早已是共产党做了主人翁,共党也断不肯抛弃‘国党’这件外套。最后的胜利,只怕还是共党。共党也不能得真的胜利——不会像俄国那样,但是这种毒菌深入社会,把全国搅到一塌糊涂,人民死一大半,土地变成沙漠,便算完事。现在南方大多数人都天天盼望外国人来收拾。这种卑劣心理之可耻可痛,自无待言。其实外国人又何能收拾,只有增加扰乱的成分,把垂死的国命民命,更加上些痛苦罢了。
1705724165
1705724166 在这种状态之下,于是乎我个人的出处进退发生极大问题。近一个月以来,我天天被人(却没有奉派军阀在内)包围,弄得我十分为难。简单说许多部分人太息痛恨于共党,而对于国党又绝望,觉得非有别的团体出来收拾不可,而这种团体不能不求首领,于是乎都想到我身上。其中进行最猛烈者,当然是所谓‘国家主义’者那许多团体,次则国党右派的一部分人,次则所谓‘实业界’的人。(次则无数骑墙或已经投降党军而实在是假的那些南方二、三等军阀。)这些人想在我的统率之下,成一种大同盟。他们因为团结不起来,以为我肯挺身而出,便团结了,所以对于我用全力运动。除直接找我外,对于我的朋友、门生都进行不遗余力,(研究院学生也在他们运动之列,因为国家主义青年团多半是学生。)我的朋友、门生对这问题也分两派:张君劢、陈博生、胡石青等是极端赞成的,丁在君、林宰平是极端反对的。他们双方的理由,我也不必详细列举。总之,赞成派认为这回事情比洪宪更重大万倍,断断不能旁观;反对派也承认这是一种理由。其所以反对,专就我本人身上说,第一是身体支持不了这种劳苦,第二是性格不宜于政党活动。
1705724167
1705724168 我一个月以来,天天在内心交战苦痛中。我实在讨厌政党生活,一提起来便头痛。因为既做政党,便有许多不愿见的人也要见,不愿做的事也要做,这种日子我实在过不了。若完全旁观畏难躲懒,自己对于国家实在良心上过不去。所以一个月来我为这件事几乎天天睡不着,(却是白天的学校功课没有一天旷废,精神依然十分健旺。)但现在我已决定自己的立场了。我一个月来,天天把我关于经济制度(多年来)的断片思想,整理一番。自己有却信的主张,(我已经有两三个礼拜在储才馆、清华两处讲演我的主张。)同时对于政治上的具体办法,虽未能有很惬心贵当的,但确信代议制和政党政治断不适用,非打破不可。所以我打算在最近期间内把我全部分的主张堂堂正正著出一两部书来,却是团体组织我绝对不加入,因为我根本就不相信那种东西能救中国。最近几天,季常从南方回来,很赞成我这个态度。(丁在君们是主张我全不谈政治,专做我几年来所做的工作,这样实在对不起我的良心。)我再过两礼拜,本学年功课便已结束,我便离开清华,用两个月做成我这项新工作。(煜生听见高兴极了,今将他的信寄上,谅来你们都同此感想吧。)思永来信说很表同情于共产主义,我看了不禁一惊,并非是怕我们家里有共产党,实在看见像我们思永这样洁白的青年,也会中了这种迷药,即全国青年之类此者何限,真不能不替中国前途担惊受怕。因此越发感觉有做文章之必要。你们别要以为我反对共产,便是赞成资本主义。我反对资本主义比共产党还利害。我所论断现代的经济病态和共产同一的‘脉论’,但我确信这个病非共产那剂药所能医的。我倒有个方子,这方子也许由中国先服了,把病医好,将来全世界都要跟我们学。我这方子大概三个月后便可以到你们眼边了。思永不是经济学专门家,当然会误认毒药为良方;但国内青年像思永这样的百分中居九十九,所以可怕。等我的方子出来后看可以挽回多少罢。”(民国十六年五月五日《给孩子们书》)
1705724169
1705724170 又同书计划思忠回国后各事说:
1705724171
1705724172 “以下的话专教训忠忠。
1705724173
[ 上一页 ]  [ :1.705724124e+09 ]  [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