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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黄金荣说出这一番话，杜月笙立即领教到什么叫老谋深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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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荣这番话，表面上不温不火、和颜悦色，但杀气腾腾、步步紧逼。他语气真诚、表现善良，但字字句句把沈杏山往必须让出烟土保护权的死路上逼。都已经把沈杏山逼得没有了退路，他还要装得慈眉善目、满怀悲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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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话堪称绵里藏针的典范。它适用于对手的情绪极端化状态，得意忘形的人听了，会被逼得狗急跳墙；狗急跳墙的人听了，只有直接跳黄浦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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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话的精妙之处，在于4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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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是态度要真诚，要有情怀，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有了真诚的情怀，你就占了天大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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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是极端化对方的处境，把有可能发生的事都当成真事，渲染危机。如黄金荣声称英租界禁烟势在必行，辖内烟土行必将搬场，就是这么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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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是极端化自己的想法，把自己的想法混同于现实，诸如黄金荣所谓在法租界替烟土行买房之类，都是没影子的事，但被他一说，好像真的已经做了，黄金荣就占领了道义的制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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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是以势压人，明明自己和对方平起平坐，却非要故意贬斥对方，显示自己高高在上的气势。比如黄金荣的最后一句话：“我晓得你们打出这个局面来不容易，顶好不要糊里糊涂地收了场。”这是长辈教训晚辈，意在激怒沈杏山，让他反应错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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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荣这一手，说起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无非是捕房审案时对嫌疑人常用的伎俩。按理来说，沈杏山也是玩这套的高手，但这种高手是摆弄别人的高手，一旦自己入局，其表现仍如正常人一样，难免恼羞成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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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沈杏山就炸了，脱口吼道：“金荣哥，你的手段我真佩服，你吃捕房的饭，做的是没有本钱的买卖，手下又有这许多三头六臂的人物，你何必要我们让出什么保护权呢？鸦片进口就在吴淞口，要不，干脆点，你喊人搭了兵舰，统统去接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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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杏山的回答，也十分可圈可点。可问题是，在话术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势力背景。黄金荣这边人多势众，说什么都有道理；沈杏山势单力孤，怎么说都是理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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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杏山的话直接剥掉了黄金荣的脸皮，黄金荣恼羞成怒，猛地站起来，抡起大巴掌，就听“啪”的一声，沈杏山的脸上已然多了5个大指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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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说着话，突然动手打人，黄金荣这一步走错了。但错是相对的，一旦有更大的错发生，前面的小错就显得微不足道，甚至有可能是公正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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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祥生、顾掌生两名打手大吼一声，霍地站了起来，猛虎一样向沈杏山扑过去，大打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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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马祥生、顾掌生的暴打相比，黄金荣打的那记耳光，霎时间变得温柔而善良、厚道而悲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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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至上：杜月笙 气场强也是一种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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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马祥生、顾掌生双双扑来，沈杏山吓得魂飞天外，惊叫一声：“不要动手，有话好讲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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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杏山在屈辱状态下认瘪服输，以书面形式把烟土保护权拱手让给黄金荣。至此，此事终于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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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荣终于登上权力之巅，成为上海滩头第一号人物。他手中的烟土保护权力意味着无尽的财源，无论白道还是黑道，要想在这行业中蹭点油水，就必须奉黄金荣为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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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杏山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他猜测黄金荣已经夺走烟土保护权，杀他或灭他满门势在必行，断无可能就此罢手。于是，当天晚上，沈杏山连鞋子都没有穿好，就匆匆爬上一列货车，亡命去了哈尔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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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哈尔滨，人生地不熟，又没有谋生的手艺，沈杏山更混不下去。走投无路之际，他不得已托人走中间人的路子，央求黄、杜放他一马，请他们看在他已经穷途末路、一无所有，同为江湖道的情面上，饶他一条老命，不要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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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中间人的央求，黄金荣和杜月笙面面相觑：这个沈杏山，搞什么名堂嘛，谁说要杀他了？谁说了？大家发财还发不过来呢，哪有工夫杀人？还有，沈杏山不能走啊，说到烟土行业，再也没有人比他更门儿清的了。他走了，这边许多事情就不知道如何解决了。沈杏山必须回来，大家一起发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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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杏山提心吊胆、惴惴不安地回来，发现确实没有什么杀局，非但没有杀局，而且黄金荣根本不敢视他为马仔，而是让自己的二儿子娶了沈杏山的三女儿，两家成了儿女亲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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