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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名叫李志清,这一年,她刚刚17岁,黄金荣和林桂生都管她叫“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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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上海老捕探李祥庆的女儿。李祥庆其人,江湖人称“生铁弹”,喻其质坚力猛。他和黄金荣是多年老友,女儿李志清出生后,两家立即商量婚事,决定等李志清长大就嫁给黄金荣的大儿子黄钧培。等了十几年,好不容易等到俩孩子大了,李志清收拾头脸嫁过来,可没几天,黄钧培那熊孩子竟然莫名其妙地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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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才17岁的女孩子,年纪轻轻就守了寡,黄金荣和林桂生都感觉对不起李志清,所以平日里待李志清特别好。就这样,时日长久,她成了在黄公馆具有决定性影响的人物。江湖道上的打打杀杀,李志清管不了,但家中的情感世界,向来都是她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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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知黄金荣要娶露兰春,李志清吓坏了,她知道这件事婆婆林桂生绝对不会答应,黄金荣一定会来找自己帮忙当说客;林桂生不会让黄金荣胡来,也会来找自己帮忙当说客。这样一来,他们都会轮番来找自己,让自己去说服另一方,自己就会烦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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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李志清在这个小小的黄公馆里见洞就钻,到处藏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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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么大的事,她怎么躲得过去?林桂生成功地把她揪出来,对她说:“妹妹,你去跟他说,我不反对他娶小,现在的男人,大凡有俩臭钱,就鼻孔朝天不知自己姓什么了,连杜月笙也娶了俩小老婆。你家老板想要娶小,也没什么不妥。可是露兰春不行。你要知道露兰春小时候,黄老板曾经牵着她的手,就在这个院子里捉蝴蝶的。说起来,露兰春相当于他的孙女儿啊。这事一想就让人恶心,绝对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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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吩咐完了之后刚出去,公公黄金荣又走了进来:“妹妹,跟你婆婆说一声,让她理性点。闹什么闹?有什么好闹的?没听说过家和万事兴吗?我娶个小怎么了?招谁惹谁了?今年我已经54岁了啊,还能再活几天?想当初你婆婆进门,自己拎个包袱卷就来了,打那天起我就再也没看别的女人一眼。我如此对她,还不算深情厚意吗?我就是想晚年身边有个可心的人,支撑这么大的家容易吗我?就这么点小要求,也值得说三道四大闹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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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李志清夹在中间,越想越觉得委屈,心说:我才17岁,还不知道爱情是什么味道,已经够冤的了,居然还要夹在你们老头老太太中间,听你们这些猫三狗四,这样的人生真是太滑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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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解决不了问题,哪一方也不敢得罪,只能以一双凄惨绝望的眼睛呆望着公公婆婆,希望这失心疯的一家人放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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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荣和林桂生都感觉到自己已经完成了对妹妹的争取工作,于是两人精神饱满,转入下一个战场,各自去争取杜月笙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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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轮到杜月笙东躲西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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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妹妹李志清足不出户、无处藏身,杜月笙大有不同,因为他狡兔三窟,有许多可以藏身的安全屋。他拣了个绝对不会有人找到的地方,进屋坐下来,长舒一口气:这几天就当自己死了,坚决不出这个门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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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着,忽听外边有人敲门,凑近门缝一看,顿时呆了:门外是一张肥胖身材的大麻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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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异之余,杜月笙对着门缝说道:“老板,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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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荣在门外怒道:“老虎不发威,你当你家老板是病猫是不是?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吗?我可是上海滩头第一神探,找你个杜月笙,还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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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杜月笙都快要哭了出来,“老板,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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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啥呢?”黄金荣在门外不紧不慢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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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杜月笙回答道,“桂生姐无法接受啊。在她心里,是拿露兰春当孙女儿的,所以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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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荣不以为意,愉快地接道:“所以,这事就需要你去劝劝她,让她冷静点、理性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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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是自己的老板,一边是扶自己上位的老板娘,杜月笙陷入与李志清同样的尴尬局面,只能硬着头皮去劝说林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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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桂生视杜月笙为心腹,见面就对他说:“阿笙,你跑哪儿去了?到处找你不见,你快去劝劝老板。我不是反对他讨小,他讨谁都可以,唯独这个露兰春不行。我真担心黄金荣他一世的威名毁于这个有心计的丫头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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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让杜月笙心里一惊:露兰春有心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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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其实对露兰春并不了解,只知道她打小在黄公馆长大,或许是黄金荣看她看久了,内心深处的畸恋在她成年后就流露了出来。这虽然有点变态,但也在情理之中。只不过,杜月笙深知林桂生虽然是个女人,但那双眼睛却是上海滩头最具洞察力的。她既然说露兰春有心计,此事多半另有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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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杜月笙出来,把满脸写满凄惨的李志清拉到一边,说道:“妹妹,眼下这事,咱们俩难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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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志清不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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