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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格林叫道：“别别别，算了可不行，那就……50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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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价，没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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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早说不就完事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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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啸林一下子就急了：“50万不行，老板，月笙，你们两个都晓得，咱们3家，实际上在烟赌行业里拿不到几个钱。这命脉基业，只是用来养活跟着咱们卖命的几千名亲信兄弟。如果甘格林拿50万，就算把咱们仨的全算进去，也不够他一个人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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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前番公开拒绝给甘格林钱，已经让这位法国鬼子出离愤怒，严重伤害到了他的自尊。这50万，实际上是他给自己的自尊开出的价码，想不答应他，恐怕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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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的法子，是托人把三鑫公司的账簿给甘格林送去，让他自己看个清楚。这烟赌两业，虽然名声极坏，但因为养的人太多，一年的利润根本不到50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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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格林看了账，愉快地打了个响指，说：“我们伟大的法兰西人是最富牺牲精神的民族，我愿意做出让步。那就每个月40万，少一个钢镚儿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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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娘！”张啸林绝望地抱着头，“每月30万，我们等于白辛苦一场，替法国人打工，这个我们认了。可每月40万，那等于让我们卖身为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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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甘格林寸步不让。“三大亨”还好办，手下众多靠烟赌吃饭的兄弟们，他们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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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2年1月7日，上海市市长张群卸任，吴铁城受命于危难之中，走马上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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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铁城，号铁老，一个法度威严的官员。他赴任之初，就来拜访杜月笙，说：“杜月笙，我闻你名久矣。有人说，你是恶势力的代表；有人说，你是白相人的流氓；有人说，你是旧时代的渣滓；有人说，你是新潮流的障碍。你可以说是恶名满身，臭名昭著。但我吴铁城，不以标签取人。你杜月笙究竟是什么人，我不要听别人怎么说，我要看你怎么做。明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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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月笙眨着眼睛，狐疑地看着吴铁城，说：“铁老，你究竟让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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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铁城道：“第一，我要在全上海禁烟禁赌，你要第一个站出来表态支持。非如此，无以改变你在世人心目中的恶劣形象。第二呢，大上海百废待兴，需要多方建设，但政府穷到没得裤头穿，所以要售卖公债。你要第一个买，多多地买，让人知道你杜月笙是个出污泥不染的爱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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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月笙哭了：“铁老，你干脆杀了我，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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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铁城说：“怎么了？听别人说你是最好说话的，怎么今天这副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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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月笙大恸：“铁老，我现在可是雪上加霜啊！手下兄弟，眼看就要活活饿死了。我杜月笙无能，对不起兄弟们对我的寄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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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铁城说：“到底咋个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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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月笙做事，有个从不与外人闻的规矩。除了当事人，他永远守口如瓶，不对别人说起。这一次他濒临末路，就顾不上规矩了，把法国总领事甘格林开价40万，否则就禁绝法租界烟赌两业的情形，一五一十全对吴铁城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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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铁城听了，哈哈大笑，说：“多大点事啊，看你这个没出息的样。好啦好啦，你这样，把你们的烟赌两业统统从法租界搬到华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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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玩意儿？”杜月笙这一惊吃得非同小可，“铁老，你刚才不是说，要在大上海全面禁绝烟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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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啊，到底还是嫩。”吴铁城叹息道，“来来来，杜月笙，听我给你上堂脑力激荡课。这个禁烟禁赌呢，有两种禁法。一种是禁别人，也禁自己。这个叫以身作则，如果你我不涉足这两个行业，那咱们就这么干。但现在的麻烦是，咱们自己就是干这个的，所以禁绝之法就要采用第二种：寓征于禁。什么叫寓征于禁呢？就是别人不可以做，必须禁。但咱们自己继续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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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里，杜月笙狂喜地一跳而起：“铁老，我喜欢死这个寓征于禁了，以后我就跟你铁老混了。哈哈，上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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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之间，法租界的烟赌两业全都搬去了华界，甘格林当时就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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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格林吃准了黄、杜、张“三大亨”的软肋，知道他们必须继续经营烟土，养活手下人，所以才会恶意逼迫，以报复“三大亨”对他的不尊重。可万万没想到，这两大行业竟然迁到华界去了，他这里枉做恶人，还一无所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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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震惊的还有法国外交部。原来，法国外交部早就知道租界里的名堂。范尔迪此前拿的每月30万，还要在外交部再分配。外交部是视法租界为自己的一大秘密财源，专门挑了甘格林来发财，岂料被甘格林搞砸，导致甘格林顿失上面的欢心，于租界中煎熬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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