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字猴:1.7057393e+09
1705739300 一整天,我的心都泡在伤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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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39302 这天晚上,我半夜做梦,哭醒了,非常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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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39304 但当我们自己做了选择,还没有得出结果,往往就很难再选择回程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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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39306 这次攀登,我们的训练并不十分紧凑。大家在大本营休整时,王石说他在不远处看到了雪莲花,我和张梁随他在营地不远的碎石山脊附近寻找。终于又在海拔5000米的雪山石缝中遇见了雪莲花,这是我第二次神遇雪莲。它已经过了最早的花期,叶脉还在,花型完整,迎着风,轻轻地摇曳着,在蓝天下呈现出梦幻般的美。我看得发呆,捧着相机拍了一张又一张,王石在旁边笑我:“拍这么久,这花都被你拍‘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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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39308 其实我自己清楚,我是被它顽强的生命吸引了,所以才下意识地一直端着相机,从各个角度拍摄,展现它的魅力。这一朵雪莲,仿佛静静地在向我,也向所有为山而来的人提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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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39310 你们究竟为什么登山? 你们向山寻求的究竟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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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39312 次日是从大本营到C1营地的第一次适应训练,早上7点多钟就出发了,一直走到下午1点多,大约用了6个小时。我们在C1营地停留了一个小时,然后开始下撤。下撤途中下起了雪,周围都是雾蒙蒙的。我想尽量多拍一些素材,所以上山和下山都在忙着拍摄,等回到营地才发现,累得胳膊都快抬不起来了。晚上躺在帐篷里,我还在纠结,下次训练要不要带相机和摄像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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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39314 我该如何享受生命的历程,享受攀登带来的灵感与快乐?自己的提问,提醒我接下来的适应性训练,需要更加平和。在攀登的时候,我完全按照自己的节奏走,一边走一边享受拍照片的乐趣。我甚至忽略了队长的提醒,他说,在高海拔地区的行进过程中,携带任何与登山无关的器材都会影响到行走的节奏,同时体能也会受到很大影响。所以条件不允许的时候,不能带摄像机进行拍摄。但那有什么呢?我悄悄地想,现在是适应性训练,又不是最后的登顶,即使走到最后,体能消耗很大,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所以,我不仅背上了自己的厚羽绒服,还背上了大相机、路餐、开水等许多随身必用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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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39316 我感觉自己的状态好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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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39318 登顶的时间安排定了下来。队伍计划在9月22日开始正式向C1营地进发,一路经过C2和C3营地,在9月25日那天,开始从C3冲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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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39320 接下来还有两天的休整,这天早饭后,尼泊尔登山队的队长达瓦考虑整个攀登队的安全,开始根据队员的体能适应情况分配协作,每名队员配一名夏尔巴,分配原则是体能弱、经验少的队员分配体能强、经验丰富的协作。综合所有因素之后,我被排在了倒数第三位,我的协作达瓦丹曾是个比较强的登山协作,他曾经3次登顶珠峰,还登顶过一次马纳斯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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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39322 安排妥当之后,我们像即将奔赴战场的战士一样静了下来,以此减缓内心的激动。这天下午,洪海叫上了我,一起去拍摄罗塞尔组织的在营地捡垃圾的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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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39324 罗塞尔是经验丰富的登山家和登山活动指挥者,也是生态保护的积极倡导者,他本人不仅组织,也亲自参与捡拾和垃圾分类。他安排把垃圾分成了两类:一类是可以回收、及时就地处理的,还有一类是需要背下山处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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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39326 他还会与大家分享高山攀登经验,罗塞尔在大本营会时刻关注着卫星气象。这天晚上,我们从他那里得到最新的天气情况:9月25日那天顶峰会有每小时25公里的风速,到9月26日,风速会减弱,根据气象资料,在这个周期里,27日是天气最好的一天,从28日起,天气将开始变坏。所以罗塞尔决定,把原计划登顶的时间推迟两天。9月26日,我们开始从C2向C3营地攀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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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39328 到达7300米C3营地之前队员都不吸氧,对于每个人都是很大的考验。这次我决定只带一个小照相机,把很沉的“无敌兔”留在了C2营地。我的目标是,保持最好的状态攀登到C3营地。所以从C2向C3进发的时候,我没有背任何多余的东西,洪海托付的摄像机也交给了夏尔巴达瓦丹增,可是我依然感觉行走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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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39330 一开始,我走在队伍的前面,走到一半路程就感觉缺氧得厉害,攀登的路线也越来越陡,越来越困难。现在的海拔超过了7000米,天气也变得越来越冷了。我一直没有穿连体羽绒衣,后来感觉太冷,不加衣服可能再也硬抗不下去了,我决定把连体羽绒服套上。抬头一看,前面还有很长的攀登路线,而且都很陡峭,初步判断了一下,攀上去至少需要2小时,而且再往上的路线是什么情况,我也一无所知。考虑了一下,我决定在这一个陡峭的结点处停下来,把衣服穿上。达瓦丹增看我在如此陡峭的地方停了下来,很不理解地看着我。很快,他明白了我需要穿上连体羽绒服的意图。他担心我在换衣服时发生滑坠,就站到我下面,一边帮我忙活,一边担心我的举动不安全,有些不理解地摇着头嘟囔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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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39332 我自己也十分小心,因为在这里穿连体羽绒服真的是太危险了——要先把安全带、冰爪脱下来,才能把连体羽绒服穿上。我穿着一双大雪靴,要在不脱鞋的情况下把连体羽绒服的裤脚套进去,需要一只脚着地,难度非常大。如果脱掉雪靴再穿,难度会更大,攀登过8000米的登山者都清楚,平日在高海拔帐篷里穿雪靴都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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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39334 在这样陡峭的雪崖上穿连体羽绒服绝对是个技术活,缺氧和寒冷已经让我痛苦不堪。我先费力地把脚下的雪踩出一个可以站稳的坑——要知道,在海拔7000米陡峭的冰崖上做这件事可不是那么简单,然后一点一点地把腿往连体羽绒服里伸,折腾了很久总算套了进去。穿好了连体羽绒服,还要继续把冰爪和安全带重新固定上,这样才能接着攀登。不过让我后怕的是,因为穿连体羽绒服时必须解开所有的安全保护,如果在换衣服的时候不小心滑坠,在那么陡峭而高的雪壁上滑坠下去,生还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出发的时候,没有穿连体羽绒服绝对是个失误,但决定在这里穿连体羽绒服绝对是明智的,否则,我将很难坚持攀登到7300米的C3营地,如果当天到达不了C3营地,结果是我没有机会和队伍一起登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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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39336 到达7300多米C3营地之前,有一个非常陡峭的大雪坡,这是我感觉攀登最艰难的一段,有好几次我都落在了后面,达瓦丹增在后面示意我,超过一个一直攀登非常慢的外国女队员,走到她的前面。我试着超过她,但是不久又落在了她的后面,我努力地跟在她后面,到最后落得越来越远,我谁也跟不上了。这时,我唯一的选择,就是咬牙坚持着,走一步,停一步,向C3迈进。我是最后一个到达营地的队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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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39338 快到7300米C3营地的路上,我看见一位裸露在雪面上的登山者,他仰面朝天与冰雪交融,永远地躺在了冰雪之中。这是我第一次在山上亲眼看见登山遇难者,当时自己竟然没有太多的恐惧感,也没有太多的其他反应,难道是自己麻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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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39340 永远留在冰雪中的登山者,本身已是值得敬畏的雪山的一部分,作为攀登者能留在这儿,也许他的人生不会有过多的遗憾。后来我得知,这位登山者是日本人,3年前在这里遇难,根据遗体的所在的位置和他的姿态,我猜测这位登山者很可能是疲劳过度或是突发高山病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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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39342 到了营地之后,自己撑不住了,头晕头痛得厉害,身体剧烈地发抖。我第一时间爬进帐篷钻进睡袋,捂了很久,还是觉得冷得难受。C3营地的海拔高度已经是7300多米,我想可能是严重缺氧带来的高原反应。夏尔巴拿来了氧气瓶,我戴上了氧气面罩,大约又过了一个多小时,感觉终于缓过劲来了。可是胃口依然不好,吃不下任何东西,达瓦丹增帮我做了一碗热汤,我勉强喝了下去,喝完汤,我躺下,连话都不想多说一句,就这样一直躺到凌晨2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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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39344 按预计的时间,队伍准备冲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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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39346 9月27日接近凌晨3点的时候,我们在达瓦的引领下出发了。周围黑漆漆的,头灯照射的范围只能看见脚下的队友踩过的雪坑。大家都静悄悄的,很小心地跟着每一个脚印走。达瓦走在最前面,感觉他每一步都非常谨慎,不时地停下来观察周围的情况,跟夏尔巴一起确定一下顶峰的方向是否正确,然后再带着大家继续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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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39348 天渐渐亮了,天气很好,没有一点儿风。我感觉此时状态特别好,我向夏尔巴要过了摄像机,准备拍摄。拍摄过程有时需要多次超越队伍,也有时需要站在队伍的旁边,必定会耗费更多的体能,也加大了攀登风险。拍摄过程中王石两次朝我摇手,示意不要再拍,我想他一定担心我的安全。不过,登顶的过程好长一段路都是大缓坡,相对不是太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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