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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C4高营地的下方,我拉住了与Tashi连接的结组绳,不让他再继续往前走,年轻气盛的Tashi见我拉住他的结组绳,还有点不情愿。我告诉他,我们需要等待。晚上漆黑,通往顶峰的路我们谁也不认识,而且雪很深,达到30—50厘米。我和Tashi一起用头灯照了一下前面的路,非常陡峭,感觉像是冰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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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营地下方大约等了20分钟,帐篷里的队伍出来结组,准备出发了。这支队伍由斯洛文尼亚的6名成员组成,他们白天在C4营地早已经观察好登顶的正确路线。他们6人结组在一起,很快就攀登上了营地上方的陡峭的冰坡,我和Tashi紧随其后攀了上去。接着,队友张梁和Angdu还有几个零散的队员也一起攀了上来,而我们的当地协作却没有跟上而下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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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段陡峭的冰坡仅仅是攀登难度的开始,往上走就开始切雪上攀。雪很松软,走在前面开路的登山者最耗费体能,滑坠的风险也很大。斯洛文尼亚的6名队员一直结组走在前面,一个多小时后意识到了攀登难度,体能也在下降。他们在陡峭的雪壁处停了下来,等待我和Tashi开路。由于之前十几天内的3次高强度攀登,今天在C4也没有机会搭建营地休息。从晚上的8点出发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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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时间只有三四个小时,我们的体能明显不能和他们相比,我知道现在开路将是一件多艰难的事。开始我不同意Tashi走在最前面开路,就在后面拉住结组绳。那几个高大的斯洛文尼亚男性攀登者有些急了,放大声音对着我们说:“这是一个团队的事,你们为什么不走前面?”一直在黑夜攀爬,我想当时他们也没有认出我是一名女性。在他们的高声斥责中,我紧随Tashi超过了他们,年轻的夏尔巴Tashi好像感觉有些伤面子,开始快速地往前开路。由于雪深没过大腿,而且有的地方坡度甚至达到50—60度,起初我跟着Tashi踩过的每一步脚印都会下沉,真的害怕,速度也慢了下来。当我站着定神的时候,Tashi回头重重地吼道:“Come here!”这是Tashi第一次用这样的态度和我高声说话,当时我心里好委屈,眼泪都快出来了。因为平时攀登我们都配合得特别好,在攀登中对方都很信任彼此,几乎用手势和眼神就可以代替言语交流。我想那时候他根本没有意识到我跟不上他。在这样的生死关头,他只想到,我跟得越紧,风险就越小。慢慢地,我掌握了深雪区的路应该怎样走,我又加快了速度,同时保证每一步都必须走稳,如果滑坠,我和Tashi都同样危险。在最前面开路的Tashi,体能消耗得很快,我也很累很累。1个多小时后,还不到“V”的地方,Tashi速度慢了下来,换了队伍里的张梁和Angdu走前面。结果开路不到20米,因为实在太慢,我们不放心他们的安全,斯洛文尼亚的队员见状也急了,就绕开他俩又开始走到前面开路。从C4到 “V”的路线上,没有一段路绳,所以每一名攀登者都十分小心。就在“V”的下面有一段以前留下的几十米的绳子。攀上“V”后,我和Tashi见到了前峰和真顶的实景。我们相互对视了一下,欣慰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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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已经6点多钟,天亮了。从昨晚8点钟到现在,一直在艰难而漫长的黑夜中攀爬,感觉终于清醒了。虽然看不见真顶,但是我们知道真顶就在前面不太远的地方,大家都有些兴奋,为了保证最后的攀登安全,我们4人结组在一起,在横切山脊的过程中有垂直的岩壁,一边是巴基斯坦,另一边就是中国了。我们的速度明显加快,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开始超越其他人。横切山脊的路线陡峭而狭窄,朝向中国一边的雪崖甚至成为负角,没有路绳的攀爬,真是一路惊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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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31日上午10点15分,历经4次冲顶,我们终于到达了布洛阿特的顶峰。首先和大本营的Enzo通了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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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猜我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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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脱口而出:“顶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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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到达顶峰了!”当我说出这句话时,突然有些无名的委屈,脸上虽然一直挂着笑容,却像3岁的孩子一样,笑着对着Tashi的镜头说:“想念爸爸、妈妈、Cady、Judy,还有Dad。”此时已经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登顶时的激动,眼睛里含满了泪水,这种感受在过去所有的攀登中从来没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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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在大本营的Enzo听到我们登顶的消息,激动得与Jian相拥而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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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顶不到半小时后,我们开始下撤。下撤时我和Tashi结组,开始他走前面,后来我走前面。几个小时沿着几乎没有路绳的山脊路线下撤时,全程我几乎是一步一步倒退着下来的。倒退的每一步都惊心动魄,尤其是下到“V”的横切雪壁,白天能看见下面几百米是一个很大的冰裂缝,与其说是冰裂缝,不如叫冰池更准确。在“V”的陡峭雪壁上,只要一步没有踩稳,就会滑坠,我敢断言,一旦滑坠,就会坠入巨大的冰池,如果还能活着,那一定是几辈子积的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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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登顶到下撤至C3营地的过程,用了20小时30分,当时的状态用“筋疲力尽”4字远远不足以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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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攀登中,有一名女队员在接近顶峰山脊时失踪,根据分析,估计是在顶峰附近的山脊滑坠遇难。因为顶峰的山脊雪岩有很多都是悬空状态,用力不合适就可能由雪崖塌陷坠入中国国界。听说失踪的那个女孩攀登能力很强,已经攀登过3座8000米雪山。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悄然离开,也许哪一天这个身影是自己也说不定。这个登山季,布洛阿特一共有13个人登顶,两人遇难,登顶人员中无1名当地协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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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完这座山,这一年的登山季也已经接近了尾声。结束往往也意味着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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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想,也许,这一次是我人生中最后一次攀登8000米。每当在向朋友聊起这事时,他们都几乎用同样的回答质疑我:“你要停止登山,不太可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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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还是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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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定论没有发生的事,也不要被一件事情绑架,就让这片叶子在空中自由飘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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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静的山 后记 路由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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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香山到珠峰,我遇见过很多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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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座山的攀登难度和景象完全不同,但是相同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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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山脚下的人,都想站上顶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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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00米级山峰的登顶行动,都是从黑夜开始出发。常有人问我:“为什么?黑暗中怎么能看得见路?风险不是会更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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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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