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字猴:1.70574131e+09
1705741310
1705741311 兴亡循环往复,美好永难实现,心灰意冷的草民就是一只只待罪的羔羊,这只狼吃它,那只狼也吃它,直到虚无地发现自己其实就是一干粮。
1705741312
1705741313 这样的羊要么萌生做狼的野心,要么对一切漠然以对,成为马尔库塞所讲的“单向度的人”,对社会失去批判精神,一味认同现实。久之,整个社会不再相信改变和进步能够发生,陷入到“对付着过”的失败主义当中。
1705741314
1705741315 人们度过了挫败的一生,发现平生所见皆是虚妄。一切都如宋祁词中所写:“因循不觉韶华换。”
1705741316
1705741317 当初宋人打不过金人,自嘲说:“金人有狼牙棒,我只有天灵盖!”因循得久了,便被庸常的生活所淹没,在听到诸如“无代表权不纳税”(英国《大宪章》)、“无视、遗忘或蔑视人权是公众不幸和政府腐败的唯一原因”(法国《人权宣言》)等响亮的声音时,也只能空叹“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
1705741318
1705741319 程颐说,看见毛茸茸的鸡雏就看见了仁,可在这片土地上却广泛存在着一种平庸无奇的恶,即作恶者之所以作恶,并非由于本性邪恶,而是因为麻木不仁、脑袋空空。
1705741320
1705741321 荒漠中,人们怀揣着自私与虚伪的护身符苟活着。神不会来,救世主不会来,意义与价值也不会来。一切都没有答案,这是一个“姑且如此”的世界,而且还将长久地姑且下去,不知岸在何方。
1705741322
1705741323 袁世凯所面对的,就是这样一个官民互不负责的离散型社会。官视民如草芥,民视官如寇仇。体制内的利益盘根错节层层博弈,地方无视中央,部门不管全局。
1705741324
1705741325 官吏各谋私利,朝廷垮台与否早就与己无关,反正老婆孩子都安排好了,随时准备撤离下沉的大船。
1705741326
1705741327 这简直就是经济学理论“巴泽尔困境”的真实写照——没主的事情,会有很多人来占便宜。
1705741328
1705741329 当所有人都把公权力当成摇钱树时,袁世凯坚信,清廷的垮台只是时间问题。
1705741330
1705741331 毕竟,民众早已从桥上走了过去,清朝统治者还在河里假装摸石头,这说不过去。
1705741332
1705741333 然而,专制不具备自我清洁的能力,恶人也不会主动退出。就像你永远都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除非那人自己决定醒来。所以休谟才会说:“我们应该设计出一系列制度,以便即使当流氓占据政府职位时,也将为我们的利益服务。”
1705741334
1705741335 袁世凯别无选择,唯有如《教父》里的迈克尔・科里昂一般,戴上沉重虚伪的假面,在昏暗的舞池中优雅地跳完这段亡清之舞。
1705741336
1705741337 古今如梦,往来只换衣冠
1705741338
1705741339 取得权力的人,往往便失去了美学的位置。
1705741340
1705741341 在权力的染缸里待上十年,聂鲁达恐怕也不再会写诗。
1705741342
1705741343 于是,东方文明的光荣和耻辱、良知与权术,焦不离孟地缠绕在袁世凯身上,写下无数个惊叹号跟一个问号。
1705741344
1705741345 改得了的叫缺点,改不了的叫弱点。历史其实只告诉世人一句话:以史为鉴是不可能的。
1705741346
1705741347 因此,杜牧说:“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一句话就能概括全部的中国政治史。由于始终未能解决公权与民权的矛盾,统治者总是宿命般地掉进同一条沟里。
1705741348
1705741349 也因此,《罗马帝国衰亡史》皇皇六卷,实则只讲了一个故事:
1705741350
1705741351 罗马皇帝因惧怕政敌的刺杀和民众的反抗而过于倚仗禁卫军。结果,本来用于护驾的禁卫军逐渐发展成决定皇帝生死的绑匪。
1705741352
1705741353 于是,暴力成了谁可以上位的基本规则。当禁卫军杀害了一任皇帝后,竟然拍卖了他的皇位。荒诞的是,还真有人买,可当他买下后没坐几天,便被禁卫军给杀了。
1705741354
1705741355 也许,这就是袁世凯迷恋制度和程序的原因。
1705741356
1705741357 他重视行政管理经验,不信任自发和不受约束的政治行为。
1705741358
1705741359 生在权术大国,你完全可以理直气壮地说:“袁世凯的话,我连标点符号都不信。”
[ 上一页 ]  [ :1.70574131e+09 ]  [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