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荫昌想都不想,下令开车。一个参谋自作主张地下去看了看,发现只是一些农妇到地里收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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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酒囊饭袋亦能身居高位,清廷不亡,是无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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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城之野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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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为报兄(光绪)仇而将袁世凯扫地出门的载沣,此刻已连续失眠一周了。几天前,内阁大臣那桐严肃地警告他:“大势今已如此,不用袁指日可亡;如用袁,覆亡尚希稍迟,或可不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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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沣开始后悔当年听从张之洞的劝诫,放了袁世凯一条生路,仅以足疾为由开缺回籍。若当时狠下心来斩草除根,袁世凯就没有机会因闲居而坐养民望,以至天下有变,各方势力都认为收拾残局的人选“非袁莫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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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从现实出发,载沣也不得不沮丧地承认,陆军最精锐的北洋六镇,早已成为袁的私家军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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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现实低头的载沣接受了跟袁世凯私交颇好的庆亲王奕劻的建议,派出了另一个重量级的内阁大臣——徐世昌(1855—19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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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20日的养寿园显得颇为冷清,袁世凯刻意屏退了众人,单独迎接徐世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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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人兄别来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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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世昌笑道:“来之前,庆王拉着我的手说‘袁慰庭是个好人’,我说‘是,只是比坏人更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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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世凯也笑了:“知我者,菊人兄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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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世昌正色道:“若非你我相交得早,恐怕我也难以尽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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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世昌的思绪回到了三十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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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和风熏柳、花香醉人的下午,在河南淮宁县县衙当书吏的徐世昌百无聊赖,听说附近有一座已故兵部侍郎袁甲三的祠堂,风景秀丽,遂往游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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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袁甲三的墓碑前,徐世昌看见一个少年的背影。他跪在地上,一边烧纸,一边哽咽道:“叔爷爷,孙儿今天才明白,自己不是读书的料。孙儿将以前做的诗文付之一炬,下定决心不再自困于笔砚之间,荒度光阴,而要学您效命疆场,建功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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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世昌和袁世凯一见如故,聊了很久。他惊讶地发现,袁世凯的大脑袋里装着各种自己闻所未闻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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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袁大头认为中国其实是一座封闭式赌场,里面的人都在投机。有钱的大投机,没钱的小投机,身无分文的卖血卖肉也要投机,都指望走捷径,个别地解决问题。无他,只因这是赌场的生存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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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场的唯一法则是丛林法则,道德、法律、理想、爱情,在这里统统是浮云。但天朝特色还是有的,利益的表面总要盖上一层人情的餐巾,据说这项悠久的传统源自于汉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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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耻于言利的董仲舒放出“正其义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的豪言后,许多人就养成了既要当婊子还要立牌坊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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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人情是假的,逐利是真的。利益恒久远,演技永流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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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赌棍都经历过理想破灭的时刻,心头滴血的疼痛,也曾激起过反抗的闪念,却被场子里戴着墨镜西装革履的彪形大汉给吓退,别无选择后只能义无反顾地加入到投机的浪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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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平,在任何时代任何地点都不是绝对的;但不公,却在这座赌场准确无误屡试不爽地实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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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想已死,真爱已绝,遁入虚无,一心投机?不,即使这已成为所有人的宿命,也绝不是袁大头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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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黑黑,黑到最后就是黎明。什么仁爱兼爱,什么有为无为,什么格物致知,什么知行合一,我只要两个字,亡清!当所有的希望都已变成绝望,你敢不敢将人生变成一局棋来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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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心迹,袁世凯只向视为大哥的徐世昌袒露过。而徐世昌则很少跟袁世凯臧否时局,因为他记得早年大头向他表达过一个观点:对于恶政府而言,讨论它有多恶为什么恶怎么才能不恶等等,都是毫无意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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