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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二十多天,孙文和袁世凯会谈十三次,每次都在六个小时以上。这是两大政治巨擘的首次见面,也是二人绝无仅有的一段蜜月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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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世凯极为谦恭,夸奖孙文“光明正大,毫无私意,所恨相见之晚”;孙文则对外宣称“维持现状,我不如袁,规划将来,袁不如我。为中国目前计,此十年内,似仍宜袁氏为总统,我专尽力于社会事业。十年后,国民欲我出来服役,尚不为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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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会晤只有梁士诒在场,具体的谈话细节已无从考证。但可以肯定的是,孙文提出:袁世凯再当十年总统,练兵百万;自己则专任修路,把全国铁路延长至二十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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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世凯求之不得——只要你不搞政治,别说修路,就是修火箭也全力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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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立刻委任孙文为“全国铁路督办”,月薪高达三万元,并把当初慈禧回銮时乘坐的豪华专列拨给他,以便巡视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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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地里却对人开玩笑说孙文是个“大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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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终其一生一里铁路也没修成,而二十万里的目标,要到一百年后方能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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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黄兴抵京,袁世凯在总统府摆了晚宴,政府要员悉数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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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袁世凯讲了几句开场白,无非竭诚欢迎招待简慢等客套话。接着是孙、黄讲话,都未涉及政治,黄兴还夸袁世凯是民国第一流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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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到军事处副处长傅良佐发言时,由于想出出风头却又不善言辞,所言从恭维孙文自然而然地转为恭维袁世凯,继而牵扯到政治,批评了国民党几句,把气氛搞得不伦不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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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世凯很不高兴,当场打断道:“我们今天欢迎孙先生、黄司令,不要说那些题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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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孙文面无愠色,不以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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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后,黄兴半开玩笑地动员袁世凯加入国民党,后者没有接招,而是推荐赵秉钧加入国民党,为其去掉总理前面那个“代”字扫清了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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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京前,孙、黄联合袁世凯、黎元洪发表了共同纲领,确定了八条大政方针。四大巨头捐弃前嫌,调和歧见,对内以安人心,对外昭告列强,于外交承认和金融贷款都是利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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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兴顶着“汉粤川铁路总办”的头衔南下,逢人便赞袁世凯忠心谋国,劝新闻界不要再诽谤国家领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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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文更是直言不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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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治民国,非具新思想与旧手段,而袁总统适足当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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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感其人可倚的袁世凯投桃报李,特命国有交通银行垫付了孙科(孙文独子)及其妻的留学费用,并下令各地官员对巡视路政的孙文热情接待,聆听教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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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治心切的国民再次从绝望中寻找希望,自我安慰说改革的春天终于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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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老辣的读者,却从报纸的字里行间揣摩出另一条信息:全面左转的时代,正步步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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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理解。试问原本互相提防的孙文和袁世凯怎么就一见如故了?靠袁的个人魅力?可惜搞政治不是谈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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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是,孙文在关系上跟宋教仁更近,但在政治主张上则同袁世凯一拍即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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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他在《革命方略》里的设计,欲成宪法之治,必先经历“军法”和“约法”两个阶段,分别实行“军政”和“训政”,用梁启超的话说就是开明专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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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最理想的状态是由他来做这个威权领袖,但种种迹象表明,如果连袁世凯都开不好这艘刚改装过的旧船,自己就更搞不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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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孙文不得不把希望寄托于袁,谆告国人,“袁总统可与为善,绝无不忠民国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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