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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道：“总统有话，早点安排出来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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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世凯嘴唇轻启，吃力地吐出“约法”两个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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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意识到这是要讨论总统继承人的问题。但约法有新有旧，按宋教仁主持起草的《临时约法》，总统不能行使职权时副总统接任其职；而按照后来的袁记约法，则规定由现任总统提名三人，写下名单后藏于金匮石屋，待总统死后取出，在三人中选定一人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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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世昌正要追问，守在榻旁的袁克定抢答道：“金匮石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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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世凯口不能言，只微微动了下头，似乎表示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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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袁克定的愿望落空了。几天后，当石屋打开，众人发现名单上的三人分别是黎元洪、徐世昌和段祺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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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6日上午10时，五十八岁的袁世凯结束了他复杂的一生。临终前，望着窗外的那一小片天空，他仿佛看到父亲袁保中、养父袁保庆，看到吴长庆、李鸿章、丁汝昌、张之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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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从云端浮现，冲自己微笑。他努力伸出手去，却发现那些脸庞逐渐淡出，化作一道道亮绿色的线条，在模糊中糅到一起，最后消失得杳无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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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手指天的袁世凯，最后的遗言是“他害了我”。至于“他”到底是袁克定还是杨度，抑或另有所指，则永远无人知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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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世昌考虑的是现实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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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统候选人看似有三个，其实只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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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元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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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黎胖子是三人里唯一同时满足新旧约法继承条件的，没有争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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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军务院既然已经公开拥黎，换个人护国军肯定不答应，南北和平就无法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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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黎元洪人在北京，不啻为北洋手中的政治傀儡，不仅翻不了天，还能为我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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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念及此，徐世昌找到段祺瑞，得到他“与相国意见一致”的保证，拉着张国淦去请黎元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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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国务院通令全国下半旗致哀，学校放假一天，公务员停止宴请一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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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周后，在国务总理段祺瑞的主持下，政府举行公祭，杨度献上挽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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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和误民国，民国误共和。百世之后，再平此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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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宪负明公，明公负君宪。九泉之下，三复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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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五日，袁世凯出殡。黎元洪以下文武百官在新华门行礼，目送八十人抬的灵柩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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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军仪仗队一个团，海军仪仗队一个连，总计两千人组成的队列，在警察开道下，送灵至前门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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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世凯的丧葬，由政府拨款五十万元承办。但丧礼、移灵和下葬已用去大半，还要修建墓园，钱明显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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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徐世昌的倡议下，北洋政要解囊相助，又凑了二十五万，由德国工程师设计、河南巡按使督造，于洹上村附近修建了一座占地二百亩的“袁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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碑亭上，徐世昌手书的“大总统袁公世凯之墓”九个字向世人诉说着墓主不同凡响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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