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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荣有些负气地站起来,直盯着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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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今天子与天下第一老臣的直接对抗,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殿上,静的掉一根针都能听得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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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师何薄视于朕!你们畏刘崇如狼如虎,而朕直视刘崇如土鸡瓦犬耳!刘崇据十州手掌之地,妄建尊号。而朕率百州锋锐健儿,苟遇刘崇老儿一众乌合,如泰山压卵,刘崇老儿死如齑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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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荣本以为自己的自信可以将轻视自己的冯道压于尘埃之下,没想到冯道依然是那副蔑视自己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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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山自是泰山,陛下自是陛下。泰山不是陛下,陛下也不是泰山。”冯道又一次当众残忍践踏了柴荣敏感而脆弱的自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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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荣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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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知道你们瞧不起朕这个先帝的养子,虽然你们嘴上没说,但你们心里怎么想的,朕一清二楚。在你们看来,朕不过是石重贵第二。——朕告诉你们,石重贵自是石重贵,郭荣自是郭荣!石重贵做不到的,朕能做到。——朕是天下主,朕决定了事情,天塌了,也改变不了!”柴荣狮子般直视群臣,“你们若怕死,直留在汴梁,看朕取刘崇项上那颗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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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道依然直视柴荣,半点也不肯退让,嘴角嚅动,似乎还想说什么。柴荣的火气越来越大,目光与冯道在空间撕缠着,半点也不肯退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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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王溥觉得再这般闹下来,君没君的体统,臣没臣的体统。便出来打个圆场,“臣认为陛下当亲征。刘崇老儿,狂妄自大,不堪一击,若陛下出,其立为齑粉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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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在反对柴荣,只有王溥出面力挺,这让柴荣非常的感激,也坚定了柴荣亲征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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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就这么定了!朕还是那句话,怕死的留下,不怕死的跟朕上阵杀敌立功。”说罢,柴荣拂袖而去,留下面色尴尬的群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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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柴荣远去的背影,冯道却保持着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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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朝宰相:五代十国里的冯道 冯道为什么要当众羞辱柴荣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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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朝堂上的激烈争辩,让文武百官都见识到了郭家养子的强硬与锋锐。除了他的养父太祖皇帝,没有人可以改变他,即使是太师冯道,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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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还有一个问题,同样让朝野想不通。冯太师这是吃错什么药了吗?为什么不惜一切身家清名地去顶撞皇帝。须知道冯道今年七十三岁了,离寿终不远矣,如果因为这事激怒皇帝,做出过激反应,他一辈子小心谨慎才换来的清名岂不是一旦尽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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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冯道为什么如此激烈地反对柴荣亲征?胡三省持与欧阳修相同的态度,对冯道突然死谏他并不熟悉的柴荣表示惊讶:“冯道历事八姓,身为宰辅,不闻献替,唯谏世宗亲征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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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三省只是好奇冯道的态度,但王夫之却结结实实地把冯道骂得狗血淋头。在王船山看来,冯道反对柴荣亲征,目的是像随后高平之战、周军大将樊爱那样临战脱逃出卖柴荣。王夫之认为冯道是幸运的,他如此当众羞辱柴荣,柴荣已经对冯道起了杀心。只是畏于冯道特殊的江湖地位,才不敢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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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道反对柴荣亲征,是要出卖柴荣吗?实际上,柴荣主张亲征与冯道反对亲征,答案都出在两个字上——兵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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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点,王夫之说对了,柴荣坚持亲征,不惜与群臣当众骂街,就是要牢牢掌握禁军大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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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重贵的教训于今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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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前,杜重威为了取石重贵而代之,耍尽心机,把石重贵看家本钱——禁军骗到手。随后杜重威就投降耶律德光,契丹铁骑呼啸杀到汴梁城下。石重贵手上无兵,走投无路,只能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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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荣知道这个历史教训,如果他只派大将北上抵御刘崇,势必把禁军指挥权交给这员大将。可如果大将起了歹心,反戈南下,柴荣只能沦为石重贵第二,没有任何活路。正如王夫之所论,“(禁军)崩溃而南,郭从谦、朱守殷之于李存勗,康义诚之于李从厚,赵德钧之于李从珂,杜重威、张彦泽之于石重贵,侯益、刘铢之于刘承祐,皆秉钺而出,倒戈而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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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亲征,虽然会出现很多不可预知的风险,但毕竟军权牢牢在手,这是柴荣的命根子。柴荣初出江湖,威望浅薄,并没有多少人服他,包括那些功勋大将。这些人也普遍将柴荣视为石重贵第二。一旦把兵权交给这些人,他们极有可能效仿杜重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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