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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德六年七月,北汉的第二代国主刘钧病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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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汉是刘知远的堂弟刘崇建立的,建国时改名字叫刘旻。刘旻有个女儿,在后晋时嫁给了护圣营里的一个大兵,叫薛钊,生了一个儿子,叫薛继恩。后汉的高祖刘知远,当时作为后晋的禁军统帅,看到薛钊毫无本领就解除了他的军职。为了安慰这位侄女女婿,又给了他个小文官干干。可是这个窝囊废还是不行,于是就整天寄食在刘知远家里,无所事事。老婆见他无能,干脆不跟他见面,分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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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久了,薛钊一个人耐不住,心里憋得慌,开始酗酒闹事。又借着酒劲去刺杀老婆。老婆烦他,早有准备,只刺破了点皮肤,跑到刘知远家去了。薛钊酒劲过了,怕刘旻和刘知远要了他的命,自己抹了脖子。没过几天,刘旻的这个女儿又改嫁给一位姓何的,又生了一个儿子,叫何继元。不久老两口都死了,两个儿子没着落,都被刘旻领回家里抚养。这两个小男孩,都不太知道自己的身世底细,就跟着外公刘旻,改姓刘了,一个叫刘继恩,一个叫刘继元。外公把这两位都放到儿子刘钧膝下,给刘钧做了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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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旻死了以后,儿子刘钧嗣位。这下刘钧又死了,这位刘继恩就以养子身份接续了大统。还发书通报契丹,请求契丹国同意。契丹答应了以后,刘继恩就正式当上了北汉的第三代国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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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继恩刚当了两个月皇帝,就被手下一个叫侯霸荣的将军给杀了。据说侯霸荣这次杀死刘继恩,是受了北汉宰相郭无为的指使。郭无为反手又来了个“为国除奸,替君雪恨”,把侯霸荣和十几名参与刺杀刘继恩的兵士统统杀死了。郭无为虽然摆脱了干系,北汉的日子还得过下去,接着就由刘继元出来,当上了北汉国的第四代君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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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两个月,北汉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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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在刘钧当皇帝的时候,曾经给宋太祖写过一封哀求般的“乞怜”信,信中说:“我的地盘和兵马,还不及您的十分之一多。作为臣下,我艰难地守护这块地方,实在不是想跟您作对,只是怕刘氏的血脉,断在自己手里。”太祖看罢,心生恻隐,就给刘钧写了一封回信。信中明确答应,要给刘氏留一条生路。所以直到刘钧去世以前,宋太祖都没有对北汉采取较大规模的军事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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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刘继元得位的时候,党项直荡部首领咄信,勾结北汉将领侵扰宋境,但是很快就被宋朝边将击溃了。而北汉的内部,一时间却乱成了一锅粥。早在刘钧主宰北汉的后期,刘继元的原配段氏,因为生活中的一件小事情,被公公刘钧和婆婆郭氏训斥了一顿。按说古代公婆训斥儿媳,在任何一个家庭里都属正常现象。但是训斥之后不久,段氏就生病死了。刘继元当时就怀疑是郭氏故意害死了段氏,从此怀恨在心,总想伺机报复。这下好了,刘钧死了,自己当了皇帝,刚好郭氏还活着。于是就委派身边亲信来到刘钧的灵堂里,用绳子把郭氏活活给勒死了,连现场都没伪造,就是我把她杀了,看谁能把我怎么样?当时郭氏作为故去君王的皇后,正穿着孝服给刘钧守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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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继元杀死了养母郭氏,又把养父(其实也是亲娘舅哇)的宫中姬妾、嫔妃一顿胡乱祸害,抢打奸杀,无一幸免。刘继元感觉还没有抒发出心中的仇怨,又把外公刘崇就是刘旻的十个亲生儿子统统抓进了监牢,天天折磨不说,还不给饭吃,九个给饿死了,只有一位叫做刘铣的,装疯佯狂,这才捡了一条性命。刘铣虽然后来就没再露面,但他用来临时保命的这种招数,无意中竟被四百多年以后的明成祖朱棣学去了。这些刘锡、刘镐、刘錡、刘锴们,原本都是刘继元的亲娘舅,刘继元冒姓刘氏以后,也都得管人叫叔叔。小子够黑,杀群叔就跟宰群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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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太祖闻报,心里说不清是种什么滋味。十一月改元开宝之后不久,太祖就开始向北部边境地区,增派兵力。开宝二年(969)正月的一天,太祖忽然命令宣徽南院使曹彬、侍卫马军都指挥使党进,各自统兵赶赴太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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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彬和党进出发后的第三天,太祖下诏亲征北汉。任命昭义军节度使李继勋,为河东行营前军都布置,提升建雄军节度使赵赞为马军都虞侯,命令两人先行起兵赶赴太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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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祖任命皇弟开封府尹赵光义为东京留守,负责守卫皇都,让枢密副使沈义伦充当临时大内部署,负责宫中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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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祖行进在征讨北汉的路上,刚好韩重赟前来朝见。太祖任命韩重赟为主将,义武军节度使祁廷义为副将,负责从侧面阻击契丹可能的增援部队。太祖告诉韩重赟:“契丹如果知道了我亲征太原,一定以为我只顾进攻,疏于防卫。他们以为镇州和定州一带相对空虚,一定会从这里前来增援。你们就在这里给我大破契丹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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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祖到了潞州的时候,天下大雨,军民连同随军运送物资车辆一时壅塞,太祖无法前行。太祖不满转运使的工作,就把枢密院直学士赵逢调来,担任随驾转运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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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祖刚刚来到太原城下,北汉宪州(今山西娄烦县)判官史昭文,见太祖亲征,前来献城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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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祖命李建勋屯扎太原城南,赵赞屯军太原城西,曹彬屯军太原城北,党进屯军太原城东,各筑大寨,将太原死死围定。北汉屡次乘夜小规模出击,攻扰宋军大寨。一天夜里,北汉兵偷袭西寨,宋军主将赵赞亲自参加战斗,脚上被射中了一箭,北汉还是不退。刚好宋军一支后勤砍树部队,正在附近伐木,听见鼓声,前来增援,北汉兵这才退入城里。太祖一见这股增援部队并不精锐,正准备责怪,听说是砍树的部卒,太祖高兴,给这股小部队嘉奖、记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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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两天,北汉将领刘继业又率领数百名兵将夜袭宋军东寨,主将党进挺身率数名亲兵追击刘继业,刘继业一时慌急,只能躲藏在城边的壕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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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刘继业,就是家喻户晓的杨家将的老帅杨继业。本名杨重贵,是后汉时代麟州(今陕西神木县北)地区的土豪。从小善骑射,北汉建立以后,效忠北汉,以勇武著称,人称“杨无敌”。因为受到北汉几代君主的重用,赐同北汉姓,从此改叫刘继业。北汉被大宋朝平灭之后,还在跟大宋朝对抗,后来在北汉主子的哀苦劝说下才投降大宋。大宋朝令其恢复原来姓氏,于是更名杨继业。又为了躲避自己原来的主子刘继元的名讳,干脆就直接叫杨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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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无敌这次不仅什么便宜没占到,几乎被生擒。直到天快亮了的时候,太原城上的北汉兵乘着宋兵退走的空当儿,偷偷放下绳索,把他从壕沟里拉上城去,侥幸逃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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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太原虽小,但城池坚固,易守难攻,有人主张再调兵将,加大攻城力度。右神武统军陈承昭,陪同太祖观察太原城西防御情况,顺势向太祖进言说:“陛下身边有数千万军马,干嘛不用,还要去远方调兵遣将?”太祖一时间没有醒悟过来,陈承昭就用马鞭指了指从城边滚滚流过的汾河,太祖大笑。命人日夜筑造大堤,拦截汾水,准备灌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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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啦的汾河流水被拦住,城里已经察觉。刘继元心里紧张,赶紧再派勇士出城,向契丹求援,契丹兵分两路前来增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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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祖得到谍报,契丹已来增援部队中的一支,确实从自己预想的道路前来,另一路则朝向曲阳的石岭关而来。于是赶紧召见驻守石岭关的棣州防御使何继筠,另外拨给何继筠数千散骑。太祖附耳授意,何继筠点头微笑。太祖对何继筠说:“明天中午,朕就在这里等听爱卿的捷报。”何继筠领密旨,转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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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何继筠正率兵埋伏在河北阳曲北面,眼见契丹援军来了,一路上趾高气扬,尘土飞溅。“果然不出陛下所料!”何继筠心里说着,果断出击,大破契丹一路援军,斩首千余级,缴获战马七百多匹,生擒了契丹的武州刺史王彦符,还有属下一百余名将士。铠甲之类,缴获就更多了。何继筠获得了胜利,心里高兴,对太祖佩服得五体投地。自己留下打扫战场,防备契丹卷土再来,同时打发儿子何承睿,扬鞭催马,赶赴太原,火速向太祖报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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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已到中午,太祖走上高台,眼见一匹快马从北面扬尘而来:“此必何继筠前来报捷!”马到近前,翻身下马叩拜:“万岁英明!臣父按陛下所授计谋行事,已大破契丹于石岭关!”当时站在太祖身边的各位将军们都在笑。太祖用兵的神奇,他们早就见多不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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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丹的另外一路增援大军,也如太祖所料,正从定州而来。韩重赟和祁廷义早已按照太祖的布置,像等待猎物一样,在嘉山里设下了埋伏。契丹大败,韩重赟一路穷追猛打,斩获三千级,缴获战马百余匹。太祖颁令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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