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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儿恩珠和恩顺今天要到齐秀成的府上看戏。小儿恩铭正在颐和园当差，自今日至之后四日，老佛爷都会在颐和园观戏。恩铭说刚毅竟然不在场，我听后甚是诧异。猜想定是他昨夜才返回京城，尚未到差，准备明日一早再去到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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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刚毅来拜，我留他共进午饭。他是我的内弟，比我小了二十岁，却和其他军机大臣一样聪慧谨慎。他告诉我说，昨夜数百名洋鬼子兵入城，他和赵舒翘昨日下午四点半到达北京后，立刻草拟奏折，准备在明日早朝呈给太后，告诉她天降义和团，以灭洋人。端王请假五日，刚毅昨夜前去拜会。他们在端王府谈论时局形势，庆亲王派其侍卫前去送信。侍卫拜见端王后，称约三百名洋军已经于下午从天津出发，前来保卫使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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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亲王恳请端王不要派虎神营的兵士阻拦洋人入城，称区区三百洋兵，不会构成什么威胁，又称老佛爷允许洋兵前来护卫使馆。端王详问细节，侍卫称庆亲王已从直隶总督处收到电文，言洋兵未带大炮。闻听此言，端王蔑笑道：“区区几百个洋鬼子，怎可能以少抵多？何必怕他？”相反，刚毅说，他力劝端王令崇礼即京城步兵总领率兵阻止洋军入城。但是，很显然，荣禄已经下令准其入城，刚毅因此事甚怒荣禄，不知他意图何在。似乎在去年年末，端王和荣禄便已商议，若太后废黜光绪皇帝，他们就拥立端王之子为新帝。端王直言，荣禄为慈禧亲信之人，若没有他的相助，慈禧太后不可能选立自己的儿子为新帝。但是荣禄总在劝慈禧太后不要信任和发展义和团，而且只要他反对义和团，端王和刚毅就不可能劝使太后全心全意支持义和团。端王举了一件事，说明太后对义和团的态度，他称最近某日，自己的儿子大阿哥穿着拳服在颐和园内和一些太监一起练拳，老佛爷看到了责怪他并令其回房。后来她还怪罪军机大臣徐桐，怪他没有看管好自己的学生，竟然放任他做出如此难堪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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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了端王府，刚毅出城来到前门，看到洋兵进入，周围百姓皆嘀咕谩骂，然而未有一人敢上前动手。又有什么关系呢？这些人迟早命丧北京城。刚毅涿州之行令他相信，直隶省上下，军民同心同德，连少年也在习拳。毫无疑问，这次一定能够把洋人彻底赶出大清国！涿州的地方知县姓康，之前逮捕了几位义和团的首领，但是刚毅和赵舒翘到了之后，令其将几位首领悉数释放，并令几人为他们展现神秘的法术和拳术。据其描绘，他们不止一次被火枪击中，然而竟然奇迹般毫发未损地一跃而起，令人称奇，难以置信。这次表演是在知县衙门举行的，观者极多，围成了一堵人墙，压得密不透风。赵舒翘称，在其家乡陕西省，多年前曾经看过类似的表演。据历史记载，东汉末年，张角领导黄巾军五十万人左右，反对朝廷统治，发动起义，攻城拔寨，所向披靡，甚是英勇。据说他们受到玉皇大帝保佑，刀枪不入。刚毅和赵舒翘明日上朝，将把自己此行之所见报告给慈禧太后，求其承认义和团为军队，但是应该将义和团统帅大权交给他们二人，因为北方的步兵总帅荣禄并不信任义和团能够抗击洋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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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太监总管李莲英是义和团的热心支持者，也不厌其烦地在慈禧太后面前描述自己亲眼目睹的义和团的法术表演，但是只要荣禄反对义和团，太后就不可能信任其所言。除此之外，太后本性热爱和平，春秋已高。我深知太后性情，平日温文尔雅，喜爱书画、诗歌、戏剧。脾气好时，平易近人、和蔼可亲，但是她发起脾气来，甚是恐怖。我的父亲曾为内务府大臣，有一次，亲眼看到慈禧太后大发雷霆。那是同治六年，得知自己的总管太监“小安儿”在山东被共同垂帘听政的慈安太后即东太后下令就地正法，她大发雷霆。她指责内务府大臣，称其伙同慈安对付她，竟没有将此事提前告知。她声称恭亲王密谋杀害她，所有随从都与此事相关联。多年之后，慈禧太后才原谅了恭亲王。安德海所有的随从太监都被内务府负责部门严刑拷打，那个走漏了风声的太监一经查出，立即被太后下令在宫中乱棍打死。如今，太后已至暮年，心肠已软，即使是对洋人亦是如此，她不准轻取洋人性命。其实只要太后一句话，就足以将中国所有的洋人斩尽杀绝，就连鸡犬之类也难逃灭顶之灾，洋人居所也必定立马毁之一炬。刚毅在我处待了两个小时，离开后前往端王府，希望能够见到当日进城的总管太监李莲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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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部侍郎堃岫亦来我家拜望。他告诉我说，庆亲王平时总是对义和团嗤之以鼻，蔑视，加以取笑，称义和团一无是处，不值得智者为之一笑。但是，在公众场合，却很是注意自己的言行。上周，老佛爷向他询问其关于义和团的想法，他回答晦涩，称或许可以用之保卫大清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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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时，我儿恩珠自齐秀成府上观戏归来，称人人都在谈论荣禄，称其昨日允许洋军入城之举愚蠢至极。齐秀成的岳父毓贤，写信告诉秀成说，至今为止，山西省内加入团练的民众少之又少，但他正在积极努力，推进山西省义和团的发展，这样就能够与北方各省同仇敌忾，共灭洋人。外间传言，袁世凯已经皈依基督教，如若他在山东省，胆敢镇压义和团，必定死有余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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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珠的媳妇大为不孝，当夜与我的长妾发生口角，几乎要大打出手。正如孔圣人所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我今年已经七十八岁了，依然为家庭繁杂之事烦扰，他们的胡搅蛮缠真是让我这样一个老头子难以承受，难以应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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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十二日。我儿恩铭于正午左右归来，他是太后身边的一名侍卫，之前一直在颐和园中侍奉，此次太后从颐和园回宫，他也便随着一起回来了。他说，昨日早晨太后与荣禄商谈良久，荣禄向太后描述了义和团拳民烧毁铁路的细节。慈禧听罢，大吃一惊，决定立即赶往南海的西苑。看起来，太后似乎对义和团拳民刀枪不入的传言半信半疑。荣禄再次请假离开。他一离开军机处，刚毅和启秀就赶紧对太后施加影响。恩铭说，在回紫禁城的路上，太后一直催促轿夫快些，不停地扇着手中的扇子，看起来紧张忧虑，心急如焚。到了西苑的瀛秀门，光绪皇帝和大阿哥正在那里跪着相迎。一到宫中，她立马召端王入见，这次的会见持续了很久。遗憾的是，老佛爷拿不定主意，无法果断行动。尽管太后经常询问光绪皇帝的意向，而他则很少在朝堂之上开口讲话。董福祥随朝廷来到了北京，今日在朝堂之上参奏弹劾荣禄，对太后说，若是京中的外国使馆受到攻击，他率兵五日便能够将这些洋人的使馆毁个干净，但是荣禄却从中作梗，不支持义和团，是大清朝的叛徒。他还说，若不趁此机会将洋人一举消灭，大清国就会面临险境。董福祥乃是一介匹夫，言语粗鄙，且对待满人态度举止都很恶劣。因此，刚毅非常讨厌此人，然而就当前形势而言，刚毅认为还是利用他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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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绪二十六年五月十四日，军机大臣启秀前来拜访，向我展示了一道已经草拟好的上谕，此上谕宣布与所有洋人断绝往来，只等待慈禧太后盖玺发布。但是，到目前为止，太后还没有明确表态要向外国宣战。下午，我前去澜公住处，今天是其夫人的生辰，特去拜寿。在他家的外院，居住有百余个义和团拳民，大多为乡民，由名叫文顺的旗人长官指挥领导。他们当中有五六个十三四岁的小伙子，在练功时陷入昏迷状态，口喷白沫，然后起身狂舞，疯狂地抓取任何近在身旁之物，口中发出奇怪而粗鲁的嘀咕声。澜公相信，凭借着他们的神功法术，定能够指引自己等待时机到来时，找到基督教中国信徒的住所。他还说，他的福晋频频进宫，还经常将这些神奇之事告知老佛爷。“大公主”也在后门的府邸安置了二百五十多名拳民，但她从未敢将此事告诉慈禧太后。她的弟弟载瀛也在练习这种拳术。这真是个奇妙的世界！甘肃拳勇正准备进城，预备离京的民众很多，成百上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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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绪二十六年五月十六日，荣禄今日来了军机处。昨日，甘肃拳勇在永定门外杀死一名洋鬼子，军机首领礼亲王不敢将此事报告给慈禧太后。礼亲王下退后，荣禄觐见。刚毅说，他相信荣禄必定会恳请太后下令命董福祥率兵离开京城，同时下旨，给那个被杀死的洋人追加荣誉尊号。荣禄奏对之时，没有其他的军机大臣在场，他退下后，径直回家，没有对其同僚谈及此事。又有传言说将有更多的洋兵前来京城，慈禧太后不会允许他们进城，在这一点上，荣禄颇为赞成。荣禄建议允许京城的所有洋人全部离开北京，但称攻击外国使馆代表是不合公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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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绪二十六年五月十八日，昨晚夜幕刚刚降临，恩珠回来告诉我说，几百名义和团拳民已经进了海岱门。因为身患腿疾，我不能亲自出门观看，因此派了何庆定替我出门查看，并向我汇报。能够有幸活到今日，看到如此一幕真是庆幸！城中所有的洋房，除了外国使馆外，全部被烧成了平地。整个夜里，城中所有角落，火光四起，火势汹涌地蔓延，甚是壮观！刚毅差人给我带来消息，说他和澜公在昨夜三更时分前往顺治门，鼓励并指挥拳民焚烧法国教堂。成百名教徒不论男人、女人还是孩子全部在骚乱中被焚烧至死。尸体焚烧的臭味扑鼻，澜公和刚毅不得不掩鼻。今日黎明时分，刚毅进宫参加军机会议，总管太监李莲英告诉他说，老佛爷在南湖西边的小山上看到了火光，也清楚地目睹了顺治门拳民焚毁法国教堂的情形。李莲英对太后称是洋人先向哈德门即海岱门内的百姓开火的，因此激怒了爱国勇士们，为报复洋人，开始屠杀基督教民。洋鬼子在街上设了路障，徐桐还未能从家中逃出，老佛爷很担心他，命令庆亲王前往外国使馆交涉，让徐桐离开。慈禧惊讶于义和团拳民的勇气，刚毅相信尽管此时太后还没明下谕旨全面攻击外国使馆，但是不久之后此事定会发生。然而，李莲英警告他说，切不可过分夸张赞扬义和团，以免太后生疑，他还说，整个军机处也只有荣禄一人胆敢在太后面前提意见。太后已经挪到紫禁城宁寿宫居住，因为在西苑居住时，这些喧嚣和游行甚是吵闹，打搅了她的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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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绪二十六年五月二十一日，京城之南，今日燃起一场大火，火势极为汹涌，烧了整整一天。那些暴动的义和团拳民烧了大栅栏的一家外国药店，大火熊熊燃烧，很快蔓延，烧毁了附近一带的银号、银炉，正如《尚书》中所云：“火炎昆冈，玉石俱焚。”义和团拳民本是值得敬重之人，但是其中也混杂有那些邪恶之人，他们唯一的欲望便是烧杀抢掠。这帮流氓之徒穿着义和团的衣服，玷污了义和团的英勇之名。前门外塔也着了火，慈禧太后命令荣禄派八旗兵上城门把守，以防止那些邪恶之徒趁机从大清门混入内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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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我那个已出嫁的侄女回家省视，看望她的婶婶，她家住在外城，喧嚣战乱就发生在离她家不远的地方，她甚是惶恐，他们全家现在搬到了其家翁北城的宅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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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说端王已经成功说服慈禧太后任命他为总理衙门大臣，还听说慈禧太后命令他将所有洋人护送出京城，保护他们不受拳民的袭击。我的好友启秀以及内阁协理大臣那桐都被任命为总理衙门大臣。最近，那桐上奏，请求朝廷在洋军援军未到之时，向外国宣战。老佛爷将他安置在总理衙门，协助端王和启秀安排洋人离京一事。此时，庆亲王对义和团的态度依然是模棱两可。荣禄主动请缨，护送洋人至天津，但是他提出必须先要免掉直隶总督裕禄的职务。当晚，我的夫人病重，不停地说着胡话，在炕上翻来覆去，看起来疼痛难忍，赶快请来杨大夫为她针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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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绪二十六年五月二十四日，昨天中午，裕禄的奏折送到了太后手中，他说洋鬼子竟然向其索要大沽炮台，他请求太后向洋人宣战，让他们为自己的无礼傲慢及背信弃义之举付出代价。太后看罢，怒不可遏，立即召集军机处召开特别会议。尽管太后非常愤怒，但还是坚持等到今日召集所有的亲王、各部尚书侍郎，以及旗军将领召开特别会议后，再做定夺。端王、启秀，以及那桐呈给太后一份外国使馆的照会，所言甚是悖逆，要求太后归政，废黜现在的新帝，复位于光绪皇帝，同时还要求皇帝必须允许一万洋军进入京城重整秩序。刚毅告诉我，太后看完后，勃然大怒，他从来没有见过太后如此愤怒，就连她得知康有为逆谋时，也比不上这次。太后怒斥道：“他们怎敢干涉我的大权！是可忍，孰不可忍？外国人无礼至此，予誓必报之！”老佛爷的怒气已经无法控制，任何人都劝谏不得，就连荣禄此时也无能为力。太后告诉荣禄说，如果他愿意，还是可以护送那些洋人前往天津。但是，既然他们提出了让她归政这样骇人听闻的建议，她也不能够再确保他们途中的安全。她并不想要他们的命，何况之前还允许他们的使馆卫队进京保护使馆，一人违拂众意，压制义和团，现在这些洋人竟然如此恩将仇报。慈禧太后又说道：“拼死一战，强于受这些洋人欺侮。”尽管太后为一女子，她的勇气和智慧非一般寻常男子所能比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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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绪二十六年五月二十四日，酉时即下午五点到七点，我刚刚去拜访了我的妹丈军机大臣刚毅，他向我描述了今天早晨早朝之事。寅时军机处集聚于宫中湖边，老佛爷于西苑銮仪殿召开了“发扬公论”的御前会议。在场的六位军机大臣分别为：礼亲王、荣禄、刚毅、王文韶、启秀和赵舒翘，皇帝却没有在场。这次会见与以往不同，目的是先给予诸位军机大臣机会向太后陈述他们对现在形势的观点和意见，然后再召见诸位王公大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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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禄含泪跪在太后跟前，奏称：“如若大清向洋人宣战，洋人乃是咎由自取。”但是又说道：“太后需谨记，若照端王和其余军机大臣建议，攻击外国使馆，则大清的宗庙社稷将处于危险之中，地方宗庙及守护神也会毁于一旦。再说了，包围或杀死这些欧洲使臣数人，能达到何种目的，根本不能彰显我大清国的国威，仅仅是徒费力气，毫无益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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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佛爷对荣禄说，如果他是这样的观点，那他最好赶快劝说洋人离开京城，以免受到围攻，就算她愿意，此时已经无法压制义和团这场爱国运动的发展和蔓延了。如果他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建议，就可以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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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禄叩头三次，退出了大殿，回到了自己的住处。他刚一退下，启秀立即从靴子中取出已经草拟好的宣战谕旨呈给太后阅览，她惊叹道：“甚好，甚好！这正是我的意思。”之后，她向每一位军机大臣询问意见，所有大臣都异口同声地主张与洋人决裂。此时已经到了平时早朝之时，李莲英进来搀扶太后入宫休息喝茶，后前往勤政殿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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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政殿外，所有王公贵族首领全部跪着恭候太后和皇帝，其中有恭亲王、醇亲王和端王；贝勒载濂、载瀛；澜公和他的兄弟贝子英；庆亲王和五位军机大臣；庄亲王、肃亲王和怡亲王；六部满、汉尚书、九卿；二十四旗都统；以及内务府大臣。太后和皇帝乘坐四人抬的轿子到来。皇帝先到，跪迎太后，太后下轿，皇帝随太后一同进殿，太后由李莲英及他的近身侍从崔进搀扶而入。皇帝面色惨白，于太后身旁的较矮龙椅坐下，战栗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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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老佛爷宣所有朝臣进殿，然后情绪激昂，厉声说道此次洋人真的是欺人太甚，她已忍无可忍。此前，她一直意在压制义和团，谁知昨日看到外国公使向总理衙门发的照会，竟敢提出如此无礼的要求，令她归政。皇帝自己已经承认没有执政之能，洋人竟然干预我朝国事，提出如此无礼的要求。最后她总结道，和平解决此事已不可能。天津的法国公使杜世兰竟然无礼提出索要大沽炮台，这已经无礼至极了，现在各公使竟然发出照会，干预中国内政，干涉她的统治大权，荒谬至极。现在她决心已定，即使是她一向视为明智顾问的荣禄也无法令其回心转意。之后，太后又对诸汉大臣说，过去两百五十年间，清朝廷深仁厚泽，但凡大清赤子，皆一视同仁，不分南北。大清朝执政历来奉守圣贤之教，不敢废堕。租税之轻，为历代所罕见。偶遇灾荒之时，太后亲自出资赈灾，解民之苦。南方发逆作乱，朝廷指挥有方略，平息战乱，令百姓重享太平，南方之民应甚为感激才是。现在正是百姓携手同心，共同报效朝廷，共御外侮之时。只要举国上下同仇敌忾，万众一心，不难让这些蛮夷之人明白，之前大清朝对他们实行的是怀柔政策，他们却误认为大清朝懦弱无能，今日必定要让他们彻底幡悟。本朝政尚宽大，对远来之人以礼对之。康熙皇帝曾经允许洋人在中国传教，此宽大怀柔之举却被他们误解，成为后代几世君主的忧患源泉。她说，从大处来说，夷狄不知圣人之教；从小处来说，他们轻视嘲弄我朝臣民珍视崇拜的风俗。他们自恃兵力强大，便肆无忌惮。然而，从今日开始，中国人民全体奋发，拥有了百万计的爱国英勇的义和团拳民可以仰仗。年轻人甚至孩子也都拿起武器保家卫国。她一直都认为，咸丰十年，英法联军走得太容易了，当时只要自己拥有一支得力的军队，中国定能取得胜利。时至今日，报仇雪恨的日子终于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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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太后转向皇帝，询问他意下如何。皇帝停顿了好久，略微有些迟疑，后请求太后听从荣禄的建议，不要攻打外国使馆，建议将外国使者安全护送至天津。但是，他又补充道，一切皆听从太后之意。他不敢在此事上做出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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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机大臣赵舒翘上奏，请求老佛爷下发谕旨，立即将城内的洋人斩灭干净，以免外国间谍泄露义和团运动的内情。太后命令军机处斟酌此建议，并上奏以便朝廷按时拟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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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舒翘退下后、满人立山、汉人许景澄和袁昶依次进言，恳请太后不要对世界各国宣战。他们说，中国不可能逃脱战败的结局，最终即使不被列强瓜分，国家内部也必定会叛乱四起，造成国内政治混乱。袁昶甚至还说自己在总理衙门当差两年之久，发现外国人皆通情达理、行为公正，他怀疑端王声称从外国公使那里所得，并进呈给太后的要求太后归政的照会存在猫腻，他认为，外国公使胆敢如此大胆干预中国内政，不大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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